女巫集会的第一天。
下午的课程结束了，时金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再睁眼时发现她的课桌旁边出现了一个别班的瘦弱男生。
“时······时金同学，你是时金同学，对吧······”他看上去很害怕的样子。
“嗯！我是时金哦。”时金微笑。
“这，这个······”他递来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请拿给董堂同学······他点名要你去学校的花田当面给他······”
“嗯？这样吗。”虽然要参加女巫集会，不过现在看来时间还早，时金像谪居老板和徐珍一样热情地接过了信封，“放心吧！我会交给他的。”
不过董堂是谁呢？她先前并不认识这个人，也许这事办起来会有点麻烦——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可是城市女巫嘛。
看着手中的信封，她总觉得很熟悉，却又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觉得熟悉。校园里的人逐渐少了，她如约来到花田，幸运的是花田里只有一个女孩抱腿坐着，看起来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她的身上有很多创口贴，创口贴附近有几处淤青，手腕上还缠着绷带，人看上去很低落，没什么兴致的样子。时金很高兴，这样一来就免去了找人的烦恼。
“给，你的东西。”时金将沉甸甸的信封递到她的面前。
女孩迟疑地接过了信封，还没来得及拆开，信封便被劈手夺去。
“喂喂喂，你小子胆是越来越肥了。”
突现的巨大黑影遮住了太阳，眼神凶恶地盯着她们，看上去是个飞扬跋扈的混混。
“啊！”女孩被他凶神恶煞的眼神吓住了。虽然这种情景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但她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董······董堂······”
明曜中学的□□分为龙虎两派，董堂正是虎派之首。光看身形就知道这人不简单，虎背熊腰，通体浑圆，最起码家里不穷，不然吃不出这么好的身材；再一看面相，鼠目獐头，面目不善，必定是方圆百里最臭最响最招惹不得的那一类。
“你才是董堂？”时金一惊，她完全认错人了！
“保护费，我，我交过了。”女孩一动不敢动。
“保护费？”时金的大脑飞速转了起来，“你是保安吗？”
虽然转了起来，但转动方向显然跟正常大脑的不太一样。
女孩想要给她解释：“啊，那个，不是。保护费是大家筹集起来上交给······”
“我知道了！”时金的大脑引擎又点火了，“你帮我们挡了太阳，所以我们要给你交钱，是这样吗？”
“新来的给我放尊重点，闪一边去！”董堂一把推开了挡在面前的时金，“死暴发户，你倒是出息了，敢拿我的钱了？以为爷休了一年学你小子就可以平安度日了？说，你想怎么解决？”
董堂举止很粗鲁，时金还想跑过去询问什么，身后的女孩却在她前一步开口了：
“时金同学，麻烦让一下。”
“诶？你认识我吗？”
“之前总是你保护我，这次该轮到我保护你了。”
“咦？”时金的大脑又空白了。
女孩站到她前面，深吸了一口气，强装镇定地说出懦弱的话来：“你想怎么解决？不然就给你磕个头吧，你看在哪里合适？”
“什么？！”时金被这种极速屈服的气势震住了，居然有人能这么坦然地接受自己的软弱么？
女孩摘下了眼镜，手四处指着，“这里？这里？还是这里？我看就这里吧，显得你风光。虽然周围也没有别人。”
这是······这是什么？时金努力凑近她的脸，认真地端详着，想要研究个明白。然而就在鼻尖快要碰上女孩的那一刻，董堂又一次将她推开了。
“要亲上别处亲去啊，看你长得不错才不打你。”他装腔作势地捏了捏拳头，又说，“听说你现在很有钱啊，手上的钱都拿出来！每次就交那么点？不够爷塞牙缝的！”
“我······”
“奶奶的王八。”见她犹豫，董堂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打了过来，像是一阵疾风刮过，一点不拖泥带水。女孩扑到了地上去，半边脸很快红肿起来。
“给你长个教训！别以为老子休了一年学就什么都忘了，”董堂揪住她的头发，“给我把这一年的保护费都交齐了，不然没你好日子过！今天就先放过你，下次见再不拿出点钱来孝敬爷，你甭想走！”
时金躲在花里吓得瑟瑟发抖。董堂转过脸来，轻而易举地将她抓住了。
“你也给爷小心点，下次办错事儿连你一起打。”
他丢下时金走开了。时金连忙跑向趴在地上的女孩，急切地问：“你没事吧？都怪我办错事牵连了你。”
女孩连忙摆手，“啊，也没有啦，他本来就看我好欺负，这样也是常有的事。”
“这样的事居然很常有吗？”时金很惊讶，“为什么不反抗呢？”
“根本没用啊，我这样的人成绩不好体育也不好，交际也一塌糊涂，谁也不会护着我，除了时金同学。这都是命啊。”女孩说得很轻描淡写，“不过呢——”
她从外套里掏出了那个信封，不知何时开始这信封竟已不在董堂的手上了。
“也是因为想要这个才不反抗。”
“原来是这样啊，”时金恍然大悟，“但这样也太委屈你了吧。”
“有什么好委屈的呢？我本来就是没用的人，什么价值都没有，”她拆开了信封，将里面花花绿绿的纸币抽了出来，“而且我本来就命中衰格，这样的事早就习以为常了。”
时金同情地看着她，然后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诶诶诶？我卖惨呢，你不要这样。”
“原来是这样！”时金收回了眼泪。
“嗯，这样一来就够了。”女孩看着手中厚厚的一沓纸币，还算满意地笑了。
“什么够了？”
“我回家的车费。这里离市中心那边太远了，打车回去要好多钱，家里又没请专职司机。要是没抢回这些保护费，就得走一大段路回去了，要走到晚上也说不定呢。”女孩说。
“你家在市中心吗？”时金很感兴趣，别人的话她想也不想就相信了，“城市的中心，那一定超级超级厉害。”
“对啊，我家在市中心有套别墅。你要去我家玩吗？”
“我自己有家。”时金拒绝了。
“咦？刚才我那段是······冷笑话来着。”女孩没想到她真相信了。
“啊，对了，还没问你是谁。”
女孩意外的很悲伤，问：“原来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啦，我们不是第一次见吗？”时金自然而然地说。
“我明明就坐在你的后面啊······”女孩捡起眼镜戴上了，抬起头没底气地问，“有印象吗？”
“诶？”时金脑内有关的记忆一片空白。
“算了，反正我也习惯被忽略了。我只在那些家伙的眼里才有价值而已。”她又叹了口气，叹气大概已经成为她的习惯了，“我叫海凌。”
海凌？时金对这个名字倒是有点印象。她仔细地回忆了一下，突然惊喜地说：“啊，是你啊！”
“哎？”这次轮到凌惊讶了。
“吊车尾同学！”时金很惊喜，“看来我们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呢。”
凌听她这么一说，又泄了气一般瘪了下去。
“不过我也稍微放心了。”过了一会儿，凌又说。
“为什么？”
“我之前还总觉得时金同学和以前不太一样了，现在看来还是没怎么改变嘛。不过，你怎么也在虎派的猎物名单上了？是保护我的事暴露了吗？董堂才刚回来你就被盯上了，好倒霉啊。”
“咦？你之前就认识我吗？”
“我不是才说我就坐你后边吗！”
“嘿嘿······”时金挠头笑着，“不过，我和以前确实不太一样了。”
“啊？”凌很惊讶。
“我的『城市』不见了，一直找了好多天都没找到。”时金嘴上这么说着，看上去却一身轻松，一点也不苦恼。
“『城市』？”
“嗯？你不知道我是女巫吗？”
“女巫？”凌挠挠头，“什么······意思？最近的网络流行语吗？我不太上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抱歉啊。”
“不是网络流行语，女巫就是女巫！”时金回答她，“女巫是保护城市的人，有超能力的哦！”
“超能力？这种事不是随便能让人知道的吧。”凌擦了擦汗，果然这个时金的脑子和常人的脑子转动方向不太一样，“那你说的『城市』又是什么？”
“就是我在城市生活中的‘自我’啊。”时金解释，“这么和你说吧，从前的我变成两半了，现在的我是其中一半。”
“哦——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难怪你消失了一段时间，大家都快把你忘了。”凌恍然大悟，“不过为什么『城市』会丢了啊？”
“我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什么也不记得了，”时金思索着，“但我想，也许是因为我需要一个重新审视‘城市’的机会吧。”
“嗯······”凌想了想，“听上去也不全是坏事。深海鱼就是因为海底光线微弱才会发光的嘛，说不定你会变成比以前更厉害的人呢。你之前救了我一命，为了报答你，我帮你找那个什么『城市』好了。你现在对城市还不了解，如果不介意的话，就把我带在身边吧。时金同学之前和我有过接触，我对『城市』的了解说不定会多一点······啊，我不是在套近乎，也没有自夸，你你你别往心里去。”
“真的吗？”时金很惊喜，“那我们就是朋友了！吊车尾二人组成立啦！”
“嗯，要是能帮上一丁点忙那就太好了。”凌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起身离开了，“总之，明天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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