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云又舒,日子两头难过。
桃笑是这么想的。
如果要在一个过分繁华的城市活下去,光靠当中学门口书咖的老板是肯定不行的。
时代如此,纸质书比不上墨水屏,咖啡比不上便利店。
要是把三代祖传的书店改成网吧?
好想法。
“哐!”文件夹重重砸在了桌板上,徐姐低声骂了半句,撑着手把面前神游的小歌唱家脑袋摆正,说道,“小笑,你能不能认真想问题?”
像落叶繁星。
真看不得这双眼睛。
桃笑的漂亮是客观的。
高等大学文学系毕业,身材纤细但不爱穿裙子,头发是香香软软的棕色长卷毛,叫她小笑小笑,从来也只是看得清那清透的卧蚕,望不进那双和名字一般的桃花眼睛。
“不赚钱,嗯……”她玩着桌上的笔。
半晌后像是确定了什么,眯了眯眼睛:“不就黑红嘛,这事也不是没遇见过,上次是魏敛山和流量明星恋情被爆,我想想。”
仔细想想。
学校旁开网吧,和在livehouse假唱,还有如下的答案有一个共同点。
“走老路,炒个cp?”
都是不提倡不允许最好别去做的。
徐姐嘴巴张了张。
“你谈恋爱了?”
那文件又“啪嗒”一声落桌对边了,桃笑椅子一往后踹就开始捡散开的纸张,边捡边听着:“和谁?公司里的?老板?上次来找你那个男明星?不不不,不对,不对,你喜欢那样的吗?姐都没认真问过你。”
“想什么。”桃笑长睫微闪,低头看向指间刚刚捡起的字条,再默不作声将其原封不动卡回了文件里。
她将文件顺着徐姐办公桌放好,同样规规矩矩地说道:“徐姐,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等,桃笑。”
“认识三年,我们的情分不算浅。”
被喊到的桃笑,闻言只能回头。
她的掌心微微捏紧,自知清楚自己刚才看见了什么,那张字条上写的,是他们乐队的大名。
而大名后面紧跟着一把黑叉。
逃山乐队,三年前从校园聚集出发,顺应小众独创的风口起飞,小有名气后,被大牌公司有糖娱乐相中签约。
中间也有波折。
因为不追求成名也嫌麻烦而离队的队友让四人团队只剩了两个,而贝斯手魏敛山选择继续与桃笑并肩,只作出要求:不参加综艺,不参加比赛。
后来公司分配了一些组员,通过不断演出磨合,最终留下了现有的五位队友。
贝斯手,吉他手,鼓手,键盘。
还有主唱桃笑。
“你作为乐队的队长,不光是虚头巴脑的领导意义上。你是代表人,你就要对你的乐队、你乐队的成员负责。”
“你在华城有工作有房子,你当然可以不靠这个赚钱,那你队友呢?我知道你以往的措施,你把赚的钱都分给他们就完事了?”
并非的。
桃笑睫毛闪了闪,心里都明白,徐姐说的都对,她没法反驳。
是她在全网黑的时候包庇留下了魏敛山,也是她出面反对拒绝乐队参与综艺节目与真人秀邀约。
她一手带起来的逃山乐队。
后面的黑叉,很显眼。
上学时候遇见的叉,下次做题的时候就能举一反三做对,她以为都这么简单。
而今,这张字条没有多余留言,但能交到经纪人总理徐姐的手上。
说明已然多少确定了不好的结果。
还有一周不到,就是三年一续的合同续签日,当下来讲,有一个合适的常驻演出地点是特别重要的的。
过去签约公司时,有多家选择。
常驻的livehouse正是公司旗下也给他们的选择加了分。
可如今,哪里还轮得到他们选择公司呢?
“还有续约的可能吗。”
桃笑问道。
徐姐撑着下巴,盯着她那双看起来无辜又坦荡的眼眸,勾了勾手:“最后帮你一把,后天早上八点,老大要来视察。”
“上方领导对你很不满,但是桃笑,出于个人,我欣赏你们的音乐,也喜欢你。”
话已至此。
桃笑对着徐姐真诚地说了声谢谢。
徐姐摆摆手:“今天带小饼干没?放冰箱,待会拿回家吃。”
桃笑推门而出,离开公司大门时撞到了个人,她心中很乱,没有多言,只依着礼貌垂眸道了声抱歉。
“对不起。”
分明是温和的嗓音,却无端带了许多委屈。
被撞的男人有无所觉察的停顿半秒。
侧目时只见她的背影。
从有糖娱乐公司到华城第一中学,需要坐五站公交车。途径某新开发的网红商业街,这是桃笑省车费的原因。
桃笑微微仰起头,街道的路灯亮了,她敛了敛茶色毛绒围巾,把奶茶杯子塞进了垃圾桶里,连带着情绪一同抽离掉了。她走过了桥梁,不由自主地倾靠在了栏杆上,望着远处。
这里没有河,只有复杂的城市构造。
都说了,在繁华的城市很难活下去,除非有一个赚钱的工作、有一个很爱并为其托付的人。
“还得有一个坚守的梦想。”
桃笑把这句话咽在心里了。
夜灯在晚风里。
“季总,现在捧人可都不往什么影视方面塞了,都去综艺了嘛不是。”
“唱个歌跳个舞,还有那些益智类团综,正好现在上边要求节目要有素人,素人啊,智商没有那剧本能给吧,情商靠剪辑也是能做到的……”
这娱乐行业里的门道可多了,要说捧人本该是这些老板首当其冲关心的。
可是。
后座的男人微微垂眸,温热的空调里,他挺拔的背脊被黑色衬衫裹住扣紧,神色不惊,只是薄唇微抿。
圈内传闻季家掌舵人履历骇人,归国后将百年家族的发扬攀登,三年时间手腕强硬坐稳商业龙头。只是有一点,季总私生活干净没有任何花边新闻。
据说,不行。
副总经理被放到了桥那头。
男人思索片刻,并未像往常一般工作。而是透过玻璃窗远远看到街边的路灯。过了会,他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了车窗上,盯着自己的影子许久。
想要分一杯娱乐行业的羹,是他派人传出的消息,往日挤破头也上不来的车座,如今特意留了空位。
在听了许多腐臭言论后,季否薄偶有思索,究竟要不要这样做。
“嘶、”司机耸了下肩,抱歉地回头道:“不好意思老板,刚分了下神。”
车走,风过,水花飞溅。
“……”
该庆幸是今天下午天晴,路旁的积水没有太多,还是该庆幸,前边不远就到书店了。
桃笑甩了甩被打湿的裤腿。
也许是城市的风貌显得过分唏嘘了。
小穷鬼还有心思哼了哼自己乐队的主打歌,才停下在指节里随意转动的钥匙串,把铁门从下推到头上去。
她把书店挂的牌子转成营业中,转身准备关门,忽地感受到了一股灼热且心虚的目光。
她决定探头。
小姑娘的眼里带了三分凛冽五分调笑。
只看见那个“唰”地一下就开过去、留下一泼水的车居然就这么停在书店旁了。
都说桃笑不爱笑。
鬼扯,对着掌管生杀大权的上司们谁笑得出来。
“接孩子放学呢?”
桃笑眯着眼睛,路灯下那蓬松的发顶,像个无害的摇粒绒。她揣着手,带着剩下的两分冷静,笑道:“你看我眼熟不。”
“青涩面容/少许快乐/失神一瞬/车窗前/是看见/命中注定的爱人。”
脑海里莫名其妙滚动着女声bgm,司机掂量了下自己丰厚的工资,再掂量了下下课时间,两眼一横,嘴角一勾:“hi美女——
哎哟哎哟我勒个!!!”
一杯水,从裤脚浇到了皮鞋,正好。
桃笑打断施法,临走前不忘挑了下眉,离得稍微远了点,微微侧身,认真盯了三秒这后排车窗。
卧蚕弯弯,笑得惹眼。
“开个破车还不懂礼貌,活该你没钱。”
话音落地。
车窗后的人,只能看见转身走的纤细背影,狡黠的动作,乖顺的样貌。
还有好听的声音。
……很陌生,也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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