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抚军将军

大殿内,月舒公主缓缓走至中间,她穿着繁复精美的宫装,脖颈纤长,带着一股子倔强,以前千娇万宠的娇气小公主,在今日却格外坚强。

轻轻抚身,再缓缓跪下,语气平淡的像和亲的人不是她那般:“儿臣愿去和亲,身为公主,受万民供养,这是我应有的责任。”

“只是此去经年,不知何日再见,父皇一定要保重身体。”说到这,声音才开始有些起伏,不忍看到皇上微红的眼眶,便一直垂头。

谁人都知,现下和亲已是最好的办法,等稳住他们,避之锋芒,等他们的力量消失再一举夺城。

可公主呢?只能成为这场战争的牺牲品。

皇上也不忍再看,撇过头去。当今圣上并没有三宫六院,只有一位青梅竹马的皇后,和一位红颜知己舒贵妃,膝下也就这一儿一女,都是亲自带大的,不是君臣,而是真真切切的父亲与孩子。

半晌像下定了极大的决心道:“封月舒为永乐郡主,交由礼部布置出使商议。”皇上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他不舍啊!但为了国家大义,既受天下人供养,必得庇护天下人。

观风上前准备再说些什么,便看见万春笑眯眯的从外走进大殿,拉起低着头哭的梨花带雨的月舒,脆生生道:“何至于此。”

拿出绢帕,替月舒一点点擦干眼泪,轻哄道:“别哭了,我这人平生最见不得美人哭,有我在,你莫怕,不会让你和亲的。”

又转身看向了高台,微微拱了拱手:“我愿与固亲王一同杀敌,破邪祟,立国威,不破不归!”

每个字都铿锵有力,又震撼人心。

皇上愣了半晌,开口道:“好好好!朕封万春为抚军将军,率十万大军前往北疆与固亲王汇合。”

万月舒愣愣的看着万春,也许她当年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维护了万春的尊严,而并非只是维护公主的尊严。

万春被封为抚军将军这件事,像风吹过似的,整个皇宫都知道了,想当初在皇宫时谁没在背后说过万春几句,吃不上饱饭,穿不着暖衣,堂堂公主活的不如体面些的婢子。

现下却要求她来为之付出,每个人心中都有着不同的愧疚,也有着对万春的信仰之力,点点星星竟汇聚成了条小河,缓缓钻进万春身子里。

万春无知无觉,但是景熙却看的分明,万春的命运更实了些。

今日上的菜并不是很合万春胃口,万春用勺子舀了舀酱肘子里面的豆子,郁郁寡欢:“夫君为何不能跟我一道去?虽是舟车劳顿了些,但我定能保护好你的。”

“夫人难道不想一回来就大婚吗?我得在这里筹备大婚事宜,不然怎能知道我们的喜好。”说完便从身边婢女托盘上拿下来一道板栗烧鸡,色泽金黄,香味扑鼻。

“吃这个吧。”景熙拿着勺子给万春的米饭上浇了一些汤汁,米饭鸡肉加板栗混合在一起,吃的万春嘴巴鼓鼓的,真是太好吃啦!

“好香啊,我怎么感觉我之前吃过?”万春吃的满足极了。

景熙也舀了一勺汤喝着:“确实味道不错,在你没失忆前我曾为你做过,你当时也称赞好吃。”

“我为你准备了婚衣,你可以试试看合不合适,不合适改了你回来刚好能穿。”语气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轻松的安定了万春的心:“我等你回来。”

繁复的嫁衣,不显一丝累赘,甚至穿上身都感觉不到重量,金玉为丝,珍珠为蝶,布满整个下摆,不似平常嫁衣的宽松,显得格外修身。

万春明眸皓齿眼角弯弯,景熙牵过她的手猛的把她抱到怀里,怎么能不合身,他亲手做的一寸一寸的改,穿在身上果然如他所想的惊艳。

穿上了他做的嫁衣,在这个美梦里也算娶到她了,也是时候醒来了。

“很合适,真好看,谢谢夫君!”万春在镜子里转了几圈,越看越满意,开心的情绪瞬间压倒了不安的内心。

十万精兵穿着盔甲,为首的骑兵举着万郦国的旗帜,风吹过,旗帜哗哗作响,彰显着大国威严。

最前面的万春头发高高束起,只插了一碧玉簪,小脸不失粉黛,带着些英气,身上穿着景熙帮她从储存镯里拿的青云宗弟子服,这可比什么盔甲好用多了。

侧身挡住人群视线轻轻亲了口景熙,眼见着景熙脸越来越红,便不再逗弄,正经道:“夫君等我凯旋归来迎娶你入门,我不会让你久等的。”

景熙点点头,眼中情绪不明,深深的看着万春,像是要把她刻进脑海里:“我爱你,很爱很爱。”我不会伤害你的。

万春不明所以,只当他舍不得她,但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万春不免还是有些受宠若惊,一直以来都是她更主动一些,便惊喜道:“等我回来!”

拿出自己手写的婚书,字虽仍然不太好看,但也能看出练了很久,是用了心的:“我本想凯旋后练的好看一些再赠与你,但我现在觉得,此时心境与彼时心境应有不同,我既想现在送与你,就不必犹豫。”

递与景熙后,便与皇上一众道别。

翻身上马,动作英姿飒爽,带起一连串灰尘。

景熙打开婚书,不太熟练的小楷映入眼帘。

桂馥兰馨,合二姓以嘉姻。

珠联璧合,敦万年之静好。

…….

北疆,固亲王有些麻木的挥着剑,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也不知道何时他会被人杀,但无所谓,报效国家也算死得其所了,这样也可以去陪长公主了。

这场战争其实并无悬念,敌人不痛无觉,英勇无畏,打的万郦国势气渐渐萎缩。

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听见了士兵们鼎沸的声音:“援军到啦,援军到啦!是万春公主!打起精神来我们有救啦!”

当年万春公主被仙人收为弟子举国皆知,离开凡尘的仙子,不忍看他们落难,来救他们了!

固亲王看着那玄白色衣服的英气女子,持着一柄碧绿的剑,焦急的朝自己冲过来,一把打开射过来的箭,怒骂道:“战场上还走神,你不要命了?”

战场嘈杂,万春尽量放大声音,清冷的声音带着无尽鼓舞的力量:“我乃圣上亲封的抚军将军,也是万郦王朝的公主,有我在,必斩邪祟,立国威,到时间我们一起凯旋而归!”

先是星星点点的几人大喊着:“斩邪祟,立国威。”

在后来万万众大喊:“斩邪祟,立国威!”气势如虹竟使得大地颤抖。

万春一人冲锋在前,他们只是不怕痛,但并不是不怕死,遇见万春还是起了畏惧之意,凡间兵器根本无法穿透法衣,万春直入敌营,欲取那将军首级。

后面众将士大喊:“冲!”士气高涨竟打的匈奴屡屡后退。

噗!

那将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胸前的剑,万春抽出剑,脸上溅着点点血迹,眼神格外冷冽,拿剑指着另外一位军师模样的人道:“放你一命回去告诉你们那里的邪修,洗干净脖子,等我来取他性命。”

那人被剑一指,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听见吩咐连连点头,往后退去。

将领已死,其余人只是一盘散沙,固亲王想乘胜追击,却被万春拦住:“穷寇莫追,他们主力不在这,我们需要回去好好休整,做好万全之策。”

军帐内,几个将领围着沙盘坐着商量事宜,万春坐于上首,把手中红色小旗放在河流漫延处:“此战不利他们也许会在水里动手。”

再拿过另外一个小旗,放在河流上游:“我们可将计就计,这里派一队人放解毒的药粉,装作中毒模样,让他们放下戒心。”说着拿出了大包的解毒药粉,还好当时景熙帮她拿出来了很多。

“再者,让匈奴里面我们的人透露出去无痛无觉所产生的后果,让他们从根本上乱了军心。”

万春低头看着这沙盘,语气漫不经心:“士气散了,国也该灭了。”

众将领心服口服,固亲王看着万春眼中情绪复杂,如若没出意外,万春该是他和长公主的孩子,也该这般大,应是位千娇万宠的公主,总不会有现在这般本事。

“你的眼睛长的很像你母亲。”固亲王不自觉说出话,又觉得自己有些唐突。

万春看了固亲王一眼,满不在乎:“是吗?”

说她无情也好,残忍也罢,听见母亲两个字,她内心毫无波动。

“她之前对我很好吗?我摔着了脑子,有些事情记不清了,现下她与我来说算是陌生人。”万春如是说道。

固亲王沉默,在万郦王朝没有几个人对她好,即使是他也做不到解救她于水火。

那年冬天他回京述职,万春也曾拉住他的衣角,问他能不能带她走,小小她不懂那么多,只是母亲的房间里都是这位大将军的画像,她理所应当的认为这是她的父亲。

小小的万春软糯糯的开口叫他父亲,得到的确是他的惊慌失措的离开,他那时站在远处看她,她小小一个,站在雪地里,看着被甩开的手,低着头不知道再想些什么,最后被婢女们驱逐。

“不记得也没关系,想来固亲王和我母亲并不太相熟。”对于万春来说这些真的无所谓,在她失忆的世界里,她只在乎景熙。

其余将领都看着固亲王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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