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忽的响起，打断了晏绥的喃喃自语。
原先的安静被打破，校园渐渐地恢复了吵闹的本性，仿佛昨天的事故没能够在它的心上留下一点痕迹。
他听着这些嘈杂的声响，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被封逸珏引起的烦闷情绪如同烧不尽的杂草般在心底疯狂地滋生蔓延。
可越是不想听，那些声音便愈加地无孔不入。
晏绥明白自己是在迁怒旁人。
他没有办法让自己保持绝对的理智，情感在此时占据了上风。
晏绥只能够快步离开华城高中，径直往家的方向走去。
装满了商品的便利袋有些沉，饶是晏绥是一个大小伙子，在拎着这些东西回到家的时候手臂也有点儿泛酸。
他打开大门，走进家里，在周母的房门口悄悄地瞧了一眼。
周母还在昏昏沉沉地睡着。
——她生着病，精神总是不太好，很多时候都是半梦半醒地睡着。
晏绥没有吵醒她，而是拎着便利袋转身去了厨房。
他的动作放的很轻，一样样地掏出便利袋里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在灶台上。
等到把便利袋都掏空了，灶台上也被各种吃的用的给占得满满的。
牙刷、牙膏、毛巾、肥皂……？
晏绥扫视过这些生活用品，讶异感取代了烦躁不安。
这些也是临近保质期的物品吗？但显然不是。
他伸手覆上干燥柔软的浅灰色毛巾，抿起唇肯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
商渠是故意那么说的，为的是让他能够安心地接受他的馈赠。
这样直白浅显的善意让晏绥心尖微暖，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笑容很淡，却一直到达了眼底。
他随手拿起一袋面包，翻过去看贴在它背面的说明。
食品名称、配料、生产日期……
加粗的数字映入晏绥的眼中，他怔愣住了。
明晃晃的字眼告诉晏绥这袋面包非常新鲜，并且就是在今天生产的。
他蹙起眉，放下面包将其他食物的生产日期一一看了个遍。
除了保质期较为短暂的面包，其他食物的保质期都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晏绥眨了眨眼睛。
他能够接受那些生活用品，是因为便利袋里的生活用品并不算多，不至于是过于慷慨。
可这些满满当当的食品，没有一样是因为快要过期而需要处理掉的。
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地消退，这样的热情关怀，让向来独立惯了的晏绥有点儿手足无措。
他默默地将满灶台的食物收起来，按照所需分别放进橱柜和冰箱里。
而那些生活用品也被他摆到了它们应该所在的地方。
先前被刻意忽视的疑虑在晏绥的不断思考当中重新浮现出来。
为什么商老板会知道他的家境？
他为什么要这么关照他？
晏绥不明白，也想不明白。
而被晏绥念叨着的商渠站在便利店的收银台后打了个喷嚏，歉意地朝着收银台前的最后一位顾客小姑娘笑笑，手脚麻利地找了零钱：“多谢惠顾，找你六块七。”
他倒是挺接地气，和人相处之间也没有什么距离感。
顾客小姑娘伸手接过了零钱，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来，笑嘻嘻地同商渠打了一个招呼：“商哥，今天的你比昨天更帅了。”
闻言商渠的眼睛弯了弯，他有心逗逗小姑娘，道：“难道昨天的我就不帅了？”
“话倒不是这么说。”她摇摇头，“只是觉得商哥跟之前比起来有些不一样。”
小姑娘皱着眉，冥思苦想，终于找到了一个贴切的形容词。
她舒展开眉头，一手握拳轻敲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上，脸上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沉稳。”小姑娘轻快地道，“商哥今天看起来要成熟了许多。”
“是个可靠的社会人了。”
“昨天还不是这样的。”小姑娘嘟囔着，对商渠的变化有些在意，“就好像是在一个晚上之间，商哥就长大了。”
“什么时候我也能这样，成为一个靠谱的社会人呢？”
听着小姑娘的念叨，商渠不由得失笑。
“外边的社会可比不得学校里来得自在。”商渠笑着应了一句，随即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转移了话题，“说起来这会儿应该已经上课了吧，你现在不回教室去没事吗？”
小姑娘被商渠的话吓了一跳，显然没有意识到现在已经是上课的时间了。
她慌慌张张地看了眼时间，在明白商渠说的是对的之后就急冲冲地想要离开便利店跑回教室去。
招呼都没来得及打。
商渠看着小姑娘匆匆忙忙的背影，也有点儿诧异。
“上课铃怎么没响？”他嘀咕到。
这个疑问在他的脑海里停留了一小会，就被商渠赶出了脑袋。
便利店在小姑娘离开后就冷清了下来，莫名地显得空荡。
商渠从收银柜后走出来，走向贩卖商品的区域。
看着被自己拿走商品而空出了位置的货架，商渠想到了那个眉眼锐利的少年，他的笑容总是带着淡淡的讽意，同他所认识的那个人有些不太一样，但是——
“真像。”他呢喃出声，随手拿了袋面包拆开。
松软的面包带着奶酪的醇香，点缀着小颗粒蔓越莓的微酸微甜，很好地抚慰了商渠饥饿的肠胃。
他还没来得及吃早餐。
事实上，在看见操场上的周舟洲前不久，他才刚刚“醒”过来。
之后便遇到了周舟洲，再后来就是下了早课，学生们涌进了便利店。
直到现在商渠才有时间来填饱自己的肚子。
他吃的文雅，普通的蔓越莓奶酪面包也被他吃出了绝世美味的模样。
不大的一个面包很快就吃完了。
嘴巴有些干，于是商渠去了摆放饮料的货架上拿了瓶矿泉水，刚拧开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润润嘴，就听见外边又传来了声音。
声音很大，带着歇斯底里的哭泣和质问，引得商渠拿着矿泉水走了出去。
然后他看见了不远处悲痛欲绝的夫妇俩，还有学校的领导们。
方妈妈一想起自己的女儿，就忍不住淌下泪来。她哭得没了力气，只能够靠在方爸爸的身上来保持站立。
而方爸爸搀着方妈妈，眼眶通红，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不留下眼泪。
他们的女儿怎么就会跳楼了呢？
方爸爸和方妈妈不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他们的女儿身上。
明明他们的雅雅那么懂事，那么乖，她怎么可能会自己跳楼呢？！
但事实容不得他们不相信。
可这样的事实，方爸爸和方妈妈完全无法接受。
哪怕已经过了一天，他们心中的悲痛也丝毫没有减少。
他们有理由怀疑，是女儿在学校里遇到了什么，才会让向来坚强的雅雅做出这样令人绝望的选择。
于是在大致地处理了下女儿的身后事之后，他们又来了学校，想要问出个一二。
算是他们做父母的为女儿做的最后一件事。
即使他们的关怀来的太晚，他们也要彻查到底。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已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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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周舟洲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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