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梦

“此人魂魄不在躯体。”

那位看邪病的医生沉吟许久,得出结论。

十分钟前,易洪宇带他来到病房,先是隔了被子纵览整体,又翻开林修逸的眼皮谛视一番,最后搭腕号起了脉象。

他带的助理背了个不小的包,瞧着像是装了不少法器。

易洪宇原以为会卖些风水器具或是符药之类。

没想到这位老先生却只是一通拿腔作势后眉头越拧越紧。

自来到此处只说了这一句,就起身看向助理一副要走的架势。

易洪宇没有起身。

助理往外稍一偏头无奈地挑高了眉头示意这位老先生。

他看了眼病房门,外面站着几位穿黑西装的保镖。

通常这种欺世惑众的职业即便是没病也会给你说点病出来,不大可能会放着到手的生意不做。

除非是真的看出了点什么又不方便说。

易洪宇一早接人来时就示意几个保镖跟上,这会儿这老先生一见这阵势,叹了口气解释道。

“常见的那些丢魂少魄的人——热症是丢在太阳地里,低烧是落在墙树后了,多少与其余的有联系,一叫也就回了。他这三魂七魄全不在此,不冷不热无知无觉的,任我百般法器也是召唤不出不存在的。”

“我道行不够,救不了。”

易洪宇把放在被子外的手重新送入被中。

“凡人到这种地步理论上是头七都已过了,说句不好听的,这就剩个空壳了,倘若是不富裕的人家这时候都可以入土为安了 。”

助理拉了拉这位老先生的手臂,他仍说道:“你们兄弟,各有各的邪门——我是都管不了。”

易洪宇看他是真没法子,也没多逼问,转头问道:“你记得我?”

胡须斑白的老头眯着眼睛点头称是:“我当然记得,你是前世煞气难消,这辈子生来天煞孤星的命,当年你娘生你时候差点丢掉性命,还是我让她离你远点,才保住了命。”

易洪宇自小就不信鬼神,小时候见着街边摆摊算命的也是转头就走,但凡他在这上面起了积极主动的心思那肯定也得是打给警察来抓人的——

只是没想到。

二十年孑然一身,原以为生来没有爹、娘还不爱。

这两年世界却抽象地起了反转——

二十多岁,才得知原来亲爹根本不知道自己存在。

而亲娘山南海北地旅游闲逛,是因为这老头说自己会防克了她。

还是报警晚了——

易洪宇觉着好笑,但没有笑起来,他看着面前的林修逸,好不容易有了亲人,而他没多久就陷入了这种半死境地。

他仍是不信,却难以避免地想起母亲偶尔和他在一起不是发烧就是咳嗽,他问道:“我当年的病,是怎么治好的?”

“你的病好和我没什么关系——”这老先生并未居功,只是说着:“说来惭愧,我只是给了你母亲一道镇魂符,让她融水后给你喝,我炼制的法宝对你没效,镇压你这煞气的另有其人。”

“那人是谁?”易洪宇问。

老人摇首顿足道:“可能是人,也可能非人,我不清楚。不过,算算时日,你再接触些也快了。”

“接触什么快了?”

他只说:“我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的,该休息了。”

易洪宇这次朝门外抬了抬手,保镖并未拦下他,临走时那老先生说道:“倘若你有心救醒他,不妨想想他最近有没接触什么,这种移魂的——非得是日日接触才能起效。”

***

易洪宇云里雾里,他原先觉着此人像是骗子,可来了这趟却是分文未收。

他看着林修逸,即使保养得再好长期卧床也是难免消瘦了几分。

早些年看了那么多关于他的事迹报道与学术刊物,就连公司企业文化规章制度等都满是他的痕迹,易洪宇觉得自己起码比旁人要更为了解他。

可实际上林修逸并不好琢磨,他对一切的态度都像是可有可无。

那些别人千方百计得来的——

于他而言仿佛举手投足。

世间各种优秀美好的东西就该被他吸引一样,易洪宇打心底这么觉得。

回忆着二人相处的点滴,忽然灵光一闪。

——二人第一次一起回家,林修逸在车后座放的那个笔记本电脑。

是了,林修逸的游戏设备早些时候就被齐思贤申请调查了,他和林修逸很小就认识,想必早对这个游戏起了疑心。

调查结果前不久摆在了桌案上,易洪宇也翻阅过,不少人的结论都是追踪不了,这条线断了。

易洪宇决定自己去查找蛛丝马迹——

***

林修逸的电脑桌面整理的非常整齐,分门别类的放着公司的各项文件。

还有一个空白图标,易洪宇直觉就是这个。

双击进入游戏,游戏画面转换。

第一视角是在单人船舱里,空气中浮动着各色光点,他没找到任何操作面板,点击屏幕也毫无反应。

观察着视野范围内的环境,时不时跟随第一视角的主人眨一下眼睛。

就连呼吸的起伏也很平缓。

现在的游戏多是着重模拟呼吸摇晃等人体细节以增添生动。

这个游戏反其道而行,把拟真做到了极致,功力深厚的人体呼吸慢得令人发困。

易洪宇不理解了,这是林修逸玩的那个游戏吗?倘若的确是,那这种挂机游戏林修逸是怎么能玩这么久的。

因着最后一丝线索停在这里,易洪宇保持着笔记本展开状态随身携带。

他看着游戏里的主视角偶尔低头,身量高大,穿着面料精美的长袍,腰间挂着一枚白玉蟠龙佩。常常处于发呆——或者说像是在修炼状态,偶尔进食,再就是到船头观望远处一点沉于海面的陆地。

期间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个人的手很好看,骨架似乎比林修逸与他都大一些,闲暇时会用指尖拨拉着眼前的光圈,光圈也会跟着他的手指来回游走。

——怎么看怎么无聊。

***

林修逸已经在回家的船上了。

他在入门事宜结束后于自己居住的乾元宗偏殿里留下了辞行书信,想来今日益沛拿来修行书卷时就会发现他早已离开了乾元宗,不过三名侍从会为他解释。

因着没带旁人,这些等待船靠岸的日子都是用来修炼,单木属性已经到了150。

倘若在这修真界真的有需要逃命的时刻,想来林修逸不会慢于任何人。

腰间的白玉蟠龙佩也有了些动静。

原先行路或是选拔一直在行动也称不上明显,在行船时候可能因为空间较为稳定腰间的玉佩是华光大盛——

林修逸猜到可能是林鸿瑜那边的玉佩有了激活迹象。

***

林鸿瑜自觉找着了接近林修逸的正道,最近是沉迷于修炼无法自拔。

母亲怕他过度修炼伤身见面就会劝他不急,等再过几年去适合他的地方再行修炼。

他自然是应是,可又不能不急。

这是唯一能追上他的法子——

又是一个全天都在修炼的日子。

通常情况下林鸿瑜会疲惫睡去一觉到天亮。

可这日凌晨他自梦中惊醒。

林鸿瑜已经许久没做过四岁时的噩梦了。

自掉入冰湖那件事之后他的确是时常梦见,非得日日拽着林修逸才能睡着。

而这次的梦与之前不同的是,除了他的记忆以外还有另一个视角——两方的梦同时存在,他像是成为了别人,看见了另外的,没有林修逸的发展。

在自己和林修逸混入街上时候,另个自己在那天没有打开门。

在自己学着溜冰时候,另个自己沮丧地转头回去房间了。

林鸿瑜并不习惯脑海里这段突然多出来的画面。

他分明记得现实就是自己掉入了湖中而林修逸救了他,那段噩梦一样的回忆仍带着强烈的冲击,每每想起都是气短又心悸。

而另一段同时发生的故事也是那么逼真,他能切实地感受到找不到凳子腿角门无法打开的烦闷感——

林鸿瑜从枕旁翻出那对儿散在一边的瓷人娃娃,并没像最初到他面前一样手拉手。

他想起自己曾经一时闪过的想法——与其生来成对儿,不如最初只有一个。

他的记忆里另一段画面正是没有林修逸存在痕迹的世界,在代入另个自己的那段回忆里,自己没有想起林修逸,因为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林修逸,没有自己的双胞胎哥哥——

这个假想让林鸿瑜感到难过。

即使因为林修逸自己产生了不少负面情绪。

可扪心自问,无论如何,自己还是对有林修逸存在的世界更为眷恋,他所有的一切难过都是源于希望能和他永远在一起。

他们天生就是在一起的,以后也该永远在一起。

而这份坚定的信念在不断动摇。

这才是负面情绪的产生本源。

林鸿瑜忽然好想林修逸,他从枕边取出那枚展翅欲飞的白玉凤佩贴在胸口,林修逸的来信曾说让自己等他,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不想再是一直跟在林修逸屁股后面的小孩了,他也好想快点长大,想和他并肩同行——

***

易洪宇没有关笔记本,轻微的电脑运行声全当助眠背景音,只是没想到他当晚睡下就开始做梦。

梦里他是一个一米出点头的小孩,够不着门把手那种。

他梦见自己无数次听人说起城主府外的好,也切身体会到对外界的憧憬与向往。

那天庙会,自己鼓足了勇气想一个人偷偷溜出去,可角门门闩是插上的。

易洪宇在梦中亦有所感——他记得这里,这是他曾在梦中经历过的——接下来他找了凳子,却发现是个坏的,少了一条腿,根本没办法踩着去开那个门闩,找了好久也没找到。

这种淡淡的失落感跨越时光出现在他心底。

他突然听到一声动静,啪嗒一声,以为来了人蓦地回过头去。

被破坏的门闩掉在了地上,旁边站着一个与自己别无二致的小孩。

他手握着树枝站在那里。

另一段记忆也同步涌上来,易洪宇感到些许头晕。

这和自身的记忆不一样,这是错的,他记得自己没找到凳子腿,也没什么别的小孩,自己后来是回房去搬了别的凳子,接着遇上了奶妈,那天根本就没有出去——

他拉着那个小孩的手混入人群,到了一片冰湖,内心怕澎湃着喜悦,与另一边单独一人的失落不同,这里的二人玩得很开心。

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不玩了先上了岸,自己摸索出了诀窍一时兴起,却没注意身后的冰窟窿——

眼前昏暗的湖水几乎要将他溺毙。

世界摇晃,冰层破碎,厚重的冰块积压着他的身体,他感到求生的意志在丧失。

窒息的昏暗里,他看见了另个和他长相一致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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