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司川来晚了。”
司川的声音确切传来,秦什朝四周看去,可天色太暗,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他垂下了眼眸,道:“谢谢你……”
乔仞仇紧蹙着眉头,没想到魔族再一次搅入了这一趟浑水中。
他伸手抹去颈侧的血痕,随后冷声道:“走。”
一行人走后,司川也正欲离开,秦什鬼使神差地拽住了他的衣角,神色复杂,轻声道:“他……在哪?”
“公子说的是尊上?”司川问道。
“嗯。”
闻言,司川轻轻摇头道:“司川奉命护公子周全,其余之事一概不知。”
秦什点了点头,他放开了手,轻声道:“好,我知道了。”
话落,司川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身后的大火燃得啪嗒作响,老妪垂着头,可在秦什稍走近她一步时,她的声音却似乎含着怒意,“你是魔族之人?”
“不是……”秦什想了想,解释道:“并非所有魔族之人都是坏人,老人家,您别怕。”
老妪冷哼了一声,随即又哭又笑了起来,“魔族,又是魔族……几百年了,你们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你……您在说什么?”秦什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便劝道:“我不是魔族,刚才那边只是我一位朋友,他虽为魔族之人,但并非坏人。”
老妪将手中的卷轴抱得更紧,喃喃道:“朋友?那些魔族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可最后都是背叛和欺骗。”
说着,她忽然抓住了秦什的手,眼底忽现出些疯魔来,“你千万不能信那些魔族,都是假的,假的……”
她混浊的双眼在火光中发亮,但秦什却觉得,她的话像是透过秦什的眼睛,说给另一个人听。
秦什轻声道:“老人家,您以前发生了什么?”
许久,老妪心绪平缓了下来,她回头看向身后烧了大半的房屋,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因果报应,因果报应啊……”
秦什知道问不出什么了,缓缓道:“凤鸣谷的人极有可能会去而复返,老人家,您……怎么会得罪了他们?”
“凤鸣谷?”老妪冷声道:“没想到几百年过去,连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人都出来作祟了。”
“您知道凤鸣谷?”秦什微诧道。
老妪缓缓道来,“何止是知道,凤鸣谷第一任谷主凤展天就是个卑鄙无耻之徒,他的后人能是什么正当作派?”
凤展天这个名字有些陌生,秦什想不到任何有关这一个人的事情,想必这是上几代人的恩怨,可让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凤鸣谷的人要杀这位老人。
而且是在谢挽璃刚到这座岛上之时,是巧合还是什么?
“那他们怎么会来……杀人?”秦什问道。
老妪也没想到是凤鸣谷的人,她缓缓摇头。
“您之前说,您有一位老伴,眼下房屋被大火烧了,不如我送你去找他?”无奈,秦什还要去找方山他们的下落,眼下只能将这些事放到一边了。
少顷,老妪点了点头,她只拿了那一幅卷轴,其余的东西一件都没拿。
秦什问道:“您这幅画是?”
闻言,老妪眼角露出笑意,缓缓道:“一幅画像。”
秦什沉吟道:“这幅画像对您很重要吧?”
能不顾性命也要保护的,要么是画像中的人对她很重要,要么是画这幅画像的人……
“嗯,很重要,很重要……”老妪满含笑意道:“这是他第一次给我画的。”
说到这个,老妪的眼眸中似乎回闪着年少时的光亮。
“他……是您的老伴?”秦什小心问道。
“嗯。”老妪点了点头,可眼中的光亮渐消。
秦什不解,既然如此,两人为何形同陌路一般,也许等见到人时一切便能见分晓了。
两人借着月色沿着小路走着,很快,一处盛开的鸢尾花吸引了秦什的注意。
老妪的脚步愈发沉重下来,她似乎是在刻意避开鸢尾花的视线。
秦什被花圃上的萤火虫吸引,暖黄的萤火落在花骨朵上,轻风稍动,花瓣悄悄被吹拂得翕张,萤火虫便坠入花骨朵里,甘愿沉沦。
长长的鸢尾花丛远远看不到尽头,老妪的脚步却愈发加快。
没多久,一处房屋映入眼帘。
老妪的脚步缓了下来,她整理了一下面上细碎的发丝,随后轻轻敲了敲门。
“是谁?”
很快,里面传来一道苍老但矍铄的声音,从声音力道来看,此人内力雄厚,想来修为极深。
莫非是他惹来的仇家?
老妪身形微怔,声音有些微发抖,“是我。”
随着“吱呀”一声,门扉被人打开,一道挺直的身影缓缓出现,他的声音冷淡至极,像对一个陌生人一样,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老妪的声音似哑了一般,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秦什开口道:“有人要杀她,房子被烧了。”
“进来吧。”
秦什微蹙着眉头,要不是他知道那些人是凤鸣谷的,他都要怀疑是眼前之人所为。
屋内灯火通明,秦什才看清屋主的面容,老者面色并不算苍老,看起来不过四五十岁,鬓间垂下两绺白发,整个人气质凛然。
秦什收回了视线,顺便问道:“不知前辈有没有见过两个人,他们身上穿的都是宗门弟子服饰,一个叫穆云平,一个叫王元修。”
“没有。”
秦什面露失望,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那我便不打扰了,告辞……”
“且慢。”老者声音冷淡,但却不怒自威,“既然来了,便坐下喝一杯茶水吧。”
老妪也轻声附和道:“是啊,方才你不就是想讨杯水来喝吗?”
秦什点了点头,笑道:“那便多谢了。”
他刚坐下,目光忽然瞥见一旁三盏满杯的茶水。
秦什心神一怔,暗藏在衣袖下的手紧攥着,屋主刚才骗了他……
“你最近还好吗?”老妪目光闪烁,缓声道。
“嗯。”屋内老者轻轻点头,他将桌上三盏茶水倒掉,又重新换了杯盏,满上后,道:“请。”
老妪捧起茶水浅酌了一口,缓缓道:“是凤展天……”
闻言,老者神色不变,轻声道:“他已经死了两百多年。”
“是吗……”老妪神色恍惚,年纪越大,她记不清的事情越来越多。
“你怎么不喝?”老者的目光落在秦什身前的茶盏上。
秦什垂下眼眸,道:“太烫了,我等稍凉一点再喝。”
“怕我下毒?”老者轻声道。
话落,一阵压迫感袭来,秦什只觉呼吸一紧,他猛地抬头直视眼前之人。
“不会……”老妪说完,嘴角忽地呕出一大口鲜血。
秦什霍地站起身来连连后退,责问道:“她……她不是你的妻子吗,你怎么能……”
老者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从怀里取出一瓶丹药,将一枚丹药塞在老妪嘴里后,轻声道:“你误会了。”
秦什神色一愣,随即讪讪一笑,他是不是反应太大了……
“……她不是我的妻子。”老者又说道。
闻言,老妪身形一僵,她将嘴里的丹药吐了出来,颤声道:“尹庄,我们拜过堂成过亲的,还有,你送过我画像的,你怎么能不认,怎么能……”
说着,她将怀中护紧的画卷缓缓拿了出来,她颤抖着解开卷轴,道:“这是二十岁的时候,你送我的,你不记得了吗?”
“够了。”老者轻声道,像看一个疯子般,道:“你累了。”
“不!”老妪又呕出一大口鲜血来,可老者神情冷漠,像看不到她身上的血。
秦什上前安慰道:“您冷静一下……”
此时,画卷展开,一个明媚的女子赫然映入眼帘,女子笑得张扬,可眼神却是温婉中带着一丝疏离,与画像整体格格不入。
这双眼睛……
还没等他看清,画卷忽地燃烧了起来,老妪连忙将桌上的茶水泼过去,可还是晚了,画像已毁。
老妪心防彻底溃败,她小心捧着烧毁的画像,随后缓缓看向尹庄,似哭似笑,“为什么,为什么……”
尹庄一字一句道:“我想画的人从来不是你。”
“她是魔族啊!”老妪陷入了疯魔,她抓着尹庄的衣衫,道:“我们都被她骗了,都被她骗了……”
尹庄掰开她的手指,满脸失望道:“你走吧,我这里容不下你。”
“可她的房子已经被烧了。”秦什小声道,虽然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一时之间她哪还有去处。
尹庄缓缓看向他,随即问道:“你会和一个害死至亲的仇人同住一个屋檐之下吗?”
闻言,秦什脑袋里浮现出乔仞仇和楚念霜的身影,他摇头,决绝道:“不会。”
“不……不是我……”老妪不住地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杀的……”
尹庄道:“你利用芊辞魔族的身份,引她进入师父洞府,让那些人误以为师父和魔族有关……”
“不是这样的,是那些人不分青红皂白。”老妪神色激动,她紧抓着尹庄的手,指尖几乎要嵌入他的肉中。
秦什脑里忽然闪过什么,芊辞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到底是谁……
“你没有否认利用了她,不是吗?”尹庄道。
老妪垂下了眼帘,她痛苦地撇开了头,“我……不,我也不想的……”
“罢了,你走吧。”尹庄掰开她的手,退开了几步,“欠你的,我早已经还清,这么多年了,我终于要解脱了。”
“你说什么?!”老妪猛地抬起头,“你要去哪?”
尹庄缓缓道:“去见芊辞,和她说一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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