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一声巨响,浑身是血的人被重重扔进来,他挣扎着用胳膊肘撑地爬了几下,却爬不起来。
那人脸上鲜血淋漓,司归尘有一瞬间几乎没认出来,可那颀硕隽挺的身形,令他心中一震:“大师兄!”
百十名黑骑内卫从天而降,寝殿外也已经被禁卫重重包围。
从殿外飘然走进一人,长发红衣,面容妖丽。
“司冲霄,别来无恙啊。”红衣人的笑容邪妄放肆:“可还记得在下?”
司归尘语声凌然:“寒牧风,你竟敢伤我师兄!”
司归尘虽然不晓得寒牧风为何与沈南泽突然反目,纵然自己怨沈南泽恨沈南泽,却也由不得外人伤他折辱他。
寒牧风眼睛在司归尘脸上巡睃一圈,假装失色地道:“哎呀,我都忘了沈南泽有你这么个天下第一的师弟呢,我好怕呀!”
他嘴里一边说着害怕,一边却抬起一只脚踩在沈南泽胸膛上,沈南泽全身是伤,脚筋已被挑断,但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司归尘心里一紧,冷声道:“放开他!”
寒牧风轻笑:“我偏不放,你待如何?”说着脚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司归尘投鼠忌器,只好把剑往皇帝脖子上抵了抵:“你想让他死么?”
没想到寒牧风一脸无所谓:“他死不死与我何干,我又不给他卖命。”
皇帝听他这么说,心里有点惴惴不安,这个寒牧风就是个疯子,五年前疯,现在更疯。
司归尘也看出来了,寒牧风跟正常人压根就不一样,沉下心来问道:“你想要什么?”
寒牧风开心地看着他:“我想要你死啊,身败名裂的死在碧落堂手里。”
司归尘眉心微蹙:“你为什么如此恨我,我与你似乎并无仇怨。”
寒牧风哼笑一声:“还不是因为你的好师兄,竟然临阵倒戈偷偷把你从海里救上来,还偷走我的易容丸给你服下,他以为能救得了你,哈哈,还妄图偷九舆图给你找碧灵珠,简直不自量力,愚不可及!”
司归尘心头大震,看向沈南泽:“他说的是真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南泽微微喘着气,勉强笑了笑:“别听他的,我只是想找到宝藏和兵书而已,你晓得的,我也想成为天下无双的大英雄。”
寒牧风怒吼一声,脚用力狠狠踩下去,俯身盯着沈南泽疼痛到扭曲的脸庞,厉声道:“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说实话!你是不是担心他知道真相后会自责会难过?真是有情有义啊,那为何当初嫉妒到给你的好师弟下毒呢?你后悔了,我却偏偏不让你有机会后悔,我偏偏要他背上杀害同门的罪名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被正道追杀!”
司归尘见沈南泽危在旦夕,不得不放了皇帝,手里软剑夭矫如龙,向寒牧风横切下去。
这一剑劲道十足,剑光所至,银芒飞空,寝殿里的黑骑内卫被迫得纷纷后退,退得慢的几个瞬间就丢了性命。
寒牧风脸色微变,扬手挥出一掌,霸道暴烈的掌风击偏剑锋,轻哼道:“你心脉气血俱损,内力难以为继,至多五招便会内力全失,你有把握五招内杀得了我?”
司归尘冷声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寒牧风提醒道:“五年前在小青山,我只输你一招!”
司归尘心内一跳:“小青山?我十一位师兄是你杀的?”
寒牧风捂住嘴,轻笑道:“唉,被你发现了,不错,他们都是我杀的,谁叫你中了毒还那么不听话,我只好自己动手啰。”
“只是没料到你这个无用的师兄,竟会为了你这个声名狼藉的师弟,弑师夺图,欺骗皇帝,呵呵,幸而我早就看穿他是个什么东西,正好,得来全不费工夫。”
寒牧风从沈南泽怀里掏出三份九舆图,拿在手上扬了扬:“你们争来夺去费尽心机,还不是便宜我了。”
皇帝脸色铁青,九舆图若被旁人得到,大盛的江山社稷岂非岌岌可危?
暗暗后悔自己引狼入室,他不动声色地看向靳千锋。
靳千锋轻轻点头。
皇帝放下心来,他本就打算夺得九舆图后便将这群江湖人一网打尽,黑骑内卫与禁卫随时候命,京畿十万大军已陈兵城外,纵然这些人武功绝世,也无法抵挡千军万马。
沈南泽盯着寒牧风手上的九舆图,忽然转头看向司归尘,费力道:“师弟,我有话跟你说。”
他一讲话嘴里就冒血,内伤看起来十分严重。
司归尘走到他面前半跪,扶着他靠在自己肩头,低声道:“有什么话出宫再说。”言罢就倒出几颗药丸给沈南泽服下。
寒牧风负手站立在一侧,竟也不去阻拦,只是冷笑。
沈南泽依言服下药丸,抬目看着司归尘,勉强笑了下,说道:“当年给你下毒,是我一时糊涂,你恨我吗?”
司归尘默然半晌,涩然道:“我一直不知你为何要那样做,寒牧风说你是因为嫉妒,可我晓得你不是那样的人,也不信你是为了所谓的权势,我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沈南泽心中酸楚,但自责更甚,他几乎不敢直视司归尘的眼睛,眼神空洞地投向面前空白处,喃喃道:“他没骗你,我是真的嫉妒。”
他停顿片刻,语声凄凉道:“那年你从魔域回来,突然说让我帮你准备聘礼,还跟我说你有钟意的人了,要跟他成亲,问我欢不欢喜。”
“你说你欢喜的。”司归尘不自觉地接着他的话,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本是他失去的那一部分记忆。
沈南泽笑了,眼底却有薄雾浮起:“我不欢喜,一点也不欢喜,可你和十一位师弟都很欢喜,张罗着出发迎亲,只有师父看出来我嫉妒得快要发疯,他给了我一瓶药,跟我说那是魔罗花炼制的幻药,只要两滴便可令中毒之人任人摆布。”
“我不敢全信他,在碧落堂地牢找了个囚犯试药,那犯人服下之后果然言听计从,我就….…..我只是想叫你不要去迎亲,可没想到师父会与寒牧风勾结,他们把药换了,等我发现为时已晚。”
“我晓得无论做什么都没法补偿你,对不起。”
司归尘从未想过沈南泽给他下毒的原因竟是如此,一时思绪纷乱,茫然无措。
沈南泽闭了闭眼,暗自一咬牙,拼尽全力凌空而起,从腰间取下玄玉弓射向寒牧风。
寒牧风未料到他重伤之下竟不顾性命动用内力,极怒之下一掌拍出。
利箭穿透寒牧风手掌,寒牧风刚猛霸道的掌风也以雷霆万钧之势击中沈南泽胸膛。
沈南泽丢掉玄玉弓,拼力夺下寒牧风手里的三张九舆图,身子从空中坠下。
司归尘飞身接住他,沈南泽把九舆图塞到他手里,语声微弱:“还有一张在御书房,我还没来得及找到……”
司归尘鼻尖一酸:“我知道了,我带你去找阎王无敌。”
沈南泽原本就伤势极重,方才又硬生生受了寒牧风一掌,此时已危在旦夕
司归尘知道寻常的大夫根本救不了他,幸好阎王无敌还在宫里,便将他背在背上,拿起剑打算硬闯出去。
寒牧风被沈南泽所伤,他仿佛受到极大的刺激,黑渗渗的眼睛里漫出狰狞的血红,癫狂地大笑:“那就一起死在这罢!”
话音一落便挥出一掌,司归尘横剑抵挡。
只见剑气纵横,掌风激烈,在场的人连两人的身影都看不分明。
寒牧风的武功只比司归尘全盛时期略逊一筹,现在司归尘身中剧毒,寒牧风却只受了轻伤,四招过后司归尘就已十分吃力。
寒牧风晓得他已是强弩之末,凝起十足真气攻向司归尘。
司归尘硬接一招,旋即便觉得气衰力竭,挥出的剑势也衰微至极。
寒牧风心知这是杀他的最好时机,厉叱一声,疾猛的掌力当头罩下。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声清喝:“趁本座不在,敢欺负我的人是么!”
随后就见一道修长的身影疾电似的从殿外掠进,扬手就与寒牧风硬拼一掌。
司归尘大吃一惊,厉少陵没和寒牧风交过手,根本不知他深浅,这一掌下去,寒牧风固然难逃一死,厉少陵也甭想活了。
他想也没想就一剑朝寒牧风心房刺下,他内力发挥不出来,但剑术依然精妙绝伦,寒牧风被他刺中心口,掌力偏了几分,厉少陵只是身体晃了晃,并未受伤。
司归尘却在寒牧风暴烈的掌力震荡下连退数步,这时再难支撑,无力的用剑拄着地,几欲昏厥。
寒牧风急怒攻心,纵身飞扑而至,打算给司归尘补上一掌。
厉少陵赶到,迅疾一拽,把司归尘拉到自己身后,火冒三丈地出手朝寒牧风天灵盖抓下。
殿内的宫灯蜡烛在强大的劲风中骤然熄灭。
等黑骑内卫重新掌灯,只见寝殿内的几个绝顶高手伤的伤死的死。
皇帝瞧着,忍不住抚掌大笑起来。
寝殿中,寒牧风头骨碎裂,了无生息倒在地上。
厉少陵躺在他旁边,身子不能动,人却是清醒的,一双乌眸一瞬不瞬地瞪着背着沈南泽的司归尘。
司归尘让沈南泽靠墙坐好,踉踉跄跄地走到厉少陵身边,扶起他问:“不是让你去东宫保护母亲么,怎么到这来了?”
厉少陵板着脸道:“我再不来,你就跟沈南泽跑了。”
司归尘嘴角扯出一丝笑,“现在怎么办,一个能打的都没了。”
皇帝斜睨着几人,低笑道:“你们四个死在一起,到了阴间应该也挺热闹的。”
厉少陵听见皇帝笑得那么猖狂,心里一阵气闷,冷哼道:“谁死还不一定呢,别高兴太早。”
恰在此时,殿外一道火光冲向天空,随即就响起响彻天际的轰隆声和阵阵兵戈声,像是大军在攻打皇城。
一队人马从包围寝殿的禁军中杀出,领头的是南宫摄月和阎王无敌。
皇帝的脸色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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