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少陵垂眸看着半昏半睡的人,有些心烦意乱:“现下要如何让他渡过这一关,都昏迷一天一夜了,何时才会醒?”
南宫摄月无比淡定地道:“尊上莫担心,司公子暂时没什么大碍,天亮便会清醒,这些年他都是这么熬过来的,睡着疼总比醒着疼要好受些,不然您又该心疼了。”
厉少陵横他一眼,南宫摄月识趣的作垂眉敛目状,不敢再油嘴滑舌。
厉少陵走到床边坐着,司归尘安静地躺在床上,夹杂着几缕银丝的长发凌乱披覆在瓷枕上,容色宁定,垂落在床沿的手却苍白得几近透明。
这些年都是这么熬过来的,一个人孤独的熬着,无人照料无人关心,哪天死了怕是也没人在意吧?
厉少陵叹息一声,将那只手放在衾被里,目光流转间不经意落在人脸上,情不自禁的俯下身来,仔细端详着他容颜。
眼前人鬓如刀裁眉如画,如雪似玉,却不似当年锋芒毕露,此刻就连昏迷中都带着几分温润淡然。
似乎察觉到有人近身,司归尘睫毛轻轻一颤,过了会儿,许是有了些意识,身体的疼痛不适也随之而来,他捂住胸口,蜷着身子剧烈咳喘起来,翻来覆去似乎极为痛苦。
厉少陵急忙伸手想要为他顺气,可一双手放前放后,却不知该往哪儿搁,无奈将他半个身子禁锢在怀里,腾出一只手给他抚背。
“尊上,药已经熬好了,属下喂给司公子服下吧?”南宫摄月端着药碗走进房里。
厉少陵抬头,毫不掩饰的表示怀疑:“会喝死人么?”
南宫摄月一拍胸脯:“请教主放心,属下开的方子顶多治不了病,还不至于医死人,您大胆给这位公子喝。”
厉少陵犹豫了一下,对这个手下的医术委实放心不下,于是从南宫摄月手里接过药碗,咕噜咕噜一口气把药给喝光了。
南宫摄月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空空如也的药碗:“尊上这是何意?”
厉少陵把空碗递给他,脸色淡定道:“试药,你再去盛一碗,一会儿我再喂给他。”
南宫摄月竖起拇指,感慨道:“教主仗义!”
厉少陵不耐烦的吊他一眼:“废话真多,还不赶紧去盛药。”
南宫摄月颇有深意地一笑:“是,属下不在这碍眼了,属下这就盛药去。”
不大会儿南宫摄月就重新端了药过来,临走时还贴心的把房门给带上,虽然那所谓“房门”只是块薄薄的破木板。
厉少陵将安静下来的司归尘放在床上,而后又在家徒四壁的茅草屋里翻找出一件薄衣将他头部垫高些,端起放在床边的药碗舀了一汤匙,吹凉些后喂到他唇边。
岂料司归尘却紧抿着唇,连嘴都懒得动一下。
厉少陵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情急之下忽然灵光一闪,心里暗戳戳地想这可是你逼我的,于是毫无心理负担的捧着碗含了口药,欢欢喜喜地俯身凑过去。
刚低头,一直昏迷不醒的人却倏然睁开眼睛,瞪着贴着自己鼻尖的大大俊脸,缓缓问:“你想干什么?”
厉少陵差点呛住,若无其事地把汤药咽进肚子里,平静道:“喂你喝药。”
司归尘看他一脸正经的模样,道是自己想多了,胳臂肘撑住床板,挣扎着朝床栏上蛄蛹:“我可以起来自己喝。”
厉少陵一把按住他肩头,认真道:“不,你旧疾发作起不来,还是我喂你喝。”
司归尘静静看他须臾,忽地一手搭着他手腕,一手闪电似的夺过药碗,顺势一个翻身,将他整个人压在床上,随后运指如风连点他身上三处大穴。
厉少陵毫无防备的中招,僵着身子笑问:“我好心好意给你喂药,你竟暗算于我,这要是传扬出去,岂非有损司兄一世威名?”
司归尘从床上爬下来,因着房间委实太小,堪堪只放得下一张窄得不能再窄的小床,房内连把椅子都放不下,他只好紧挨着厉少陵坐在床头,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道:“有几个问题问你,血手夜叉秦九苗是你派到林家堡的么?今夜偷袭林家堡也是你授意的?还有血手夜叉手上的毒药从何而来?”
厉少陵笑嘻嘻道:“你一下问我这么多问题,要我先回答哪一个好?”
司归尘板着脸:“严肃点,一个一个答。”
厉少陵定定地看着他稍显严峻端重的容色,恍惚半晌,忽地喃喃道:“就是这个表情,当年让人等你回来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
司归尘见他眼神竟流露出几分哀怨,一股同情之感油然而生,有道是挥金陌上郎,化石山头夫,这传闻中杀伐决断的厉教主想必于情爱一事上受到刺激了,倒也怪叫人心疼,不自觉放缓语气道:“你若不想答便不答罢,但若被我查出今夜血案与你有关,我必为林堡主讨回公道。”
厉少陵默了默,一抬眼,脸上仍是那副欠揍的笑容:“归尘的心还是那么软,真叫人欢喜,你既问我,我自然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个秦九苗乃诛星手下,此二人背着我干下这等丧尽天良之事,着实可恨,到时我剥了他们的皮点天灯,你看好不好?”
司归尘淡淡道:“怕不是你想做捕螳螂的黄雀,故意放任西门诛星作恶。”
厉少陵咧嘴一笑,说道:“归尘你把我想得太坏了。”
司归尘不置可否地一笑,继续道:“秦九苗用万妙散魂毒操控林堡主找九舆图的事情你可知晓?”
厉少陵怔了怔:“什么万妙散魂毒?我并不知情,血冥教毒药几十种,却不曾有过此种毒药。这毒很厉害么?你为何如此在意?”
司归尘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叹了口气道:“没什么,不过能操控人的心智,使人癫狂而死罢了。”
厉少陵想起一事,说道:“西门诛星是姬天行的心腹,几年前就背着我与朱鹰楼主寒牧风暗通款曲,寒牧风最擅使毒,你若要查那毒药来源,可以从他们二人身上着手。对了,当年你杀掉姬天行之后,西门诛星还曾给你奉过茶呢,那时到没看出来他还是个忍辱负重两面三刀的人物。”
经他这么一提,司归尘脑子里不由自主走马观花似地闪现出几段零零碎碎的回忆,依稀记得是有这么回事,可再往下想却什么都记不起来,脑海中一片空白。
然而在一凝神间,却又总有些一些模模糊糊似梦境般的虚无景象在眼前飘飘荡荡,想要去看清楚,却又如泡影般骤然幻灭。
司归尘头痛欲裂,他不敢再细想,万妙散魂的毒性被他以内力强行压制,才不至于入元神之府,如今中毒已过五年,纵然他内力再深厚,现下也已是冲风之末,终有一日会癫狂入魔而死。
“你不舒服吗?”厉少陵凝目看着他。
司归尘神色如常地笑笑:“没有,我在想当初好像就因为寒牧风与姬天行伤了我大师…….伤了沈堂主,我才闯入魔域,倒不记得曾见过你。”
厉少陵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恨恨道:“沈南泽的事情,你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司归尘温温一笑,叹息道:“唉,总有些事想忘忘不掉,想记记不起,让厉教主见笑了。”
厉少陵越想越不是滋味,没好气道:“给我把穴道解开,我脖子抻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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