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原地只留下一缕盘旋缭绕、久久不散的精纯魔气。

从猨翼山到魔界极恶域,路途遥远,纵使动用高阶魔阵,也需连续不断耗费不少时日。

宁惑心中暗自掐算着时间,本想赶在魔界特定的“禁伐日”之前悄然抵达夜难城,避开一些不必要的耳目和盘查。

然,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二人飞掠至猨翼山那嶙峋陡峭的山脊上空时,一股毫无征兆的、久违的剧痛突然袭来。

猛地攫住她的心魂,她的胸口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紧,骤然停滞,比万蚁噬心更恐怖千百倍的撕裂性痛楚弥漫四肢百骸,无数冰冷淬毒的针在心脏深处爆开,势不可挡地剧痛沿着经脉疯狂窜升,直冲识海。

“唔!”宁惑喉间溢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经脉中魔气紊乱,冲撞的她眼前阵阵发黑,视野模糊。

这该死的蚀骨,竟在此刻毫无预兆地猛烈发作了!

整个魔界,无人不知魔族至高无上的休明魔君,手中掌握着一件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器,名为“蚀骨”。

此物乃其穷尽心血,搜集历代陨落魔君的骸骨精髓,辅以九幽深处的冥火与一丝阴神本源炼制而成,仅有指甲盖般大小,色泽惨白,内蕴无尽魔气与绝对操控之力。

一旦被其附着在体内,便如跗骨之蛆,深深附着于五脏六腑的任何角落,且无法以常法取出。

休明能凭借此物清晰感知承载者的方位,只要其心念一动,这小小的惨白骨片便能瞬间化为最残酷的刑具,随意扭曲脏器,碾碎血肉,甚至直接引爆承载者的身躯。蚀骨带来的痛苦,远非寻常刑罚所能比拟。

蚀骨威力绝伦,却也珍稀异常,休明穷尽手段也只成功炼制出三块。其中一块,此刻正寄生在宁惑鲜活的心脏深处,迄今已逾很多个漫长岁月。

在这突如其来的极致剧痛冲击下,宁惑扣着贺瑞雯肩膀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猛地一松。

昏迷中的贺瑞雯,彻底失去依托,在猎猎罡风中,向着下方被浓密树冠覆盖的密林坠去。

该死!

宁惑脸色惨白,豆大的冷汗刚从额角渗出,就被凛冽如刀的罡风瞬间刮干,留下刺骨的冰冷。

她眼前阵阵发黑,强忍着蚀骨剧痛,猛地一咬舌尖,借助短暂的清醒,抬手飞出一道魔气,向下追去。

贺召雯下坠的速度快得惊人,那袭染血的素白衣裙在昏暗中翻飞如海浪,宁惑耳边除却呼啸撕裂耳膜的凌厉风声,便只剩□□内蚀骨蛊疯狂发作、震荡神魂发出的剧痛。

这次的蚀骨发作的措不及防,大概是她滞留堂庭城的地域过久,她的父君在魔界等得不耐烦,以此警示,甚至惩戒。

猨翼山深处,古木参天。

枝桠虬结如鬼爪,遮天蔽日,毒虫蛰伏在腐叶之下,五彩斑斓的蛊瘴如纱似缕,在林间缓缓飘荡,仅有几缕惨淡的天光艰难穿透浓密叶隙,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斑。

二人一先一后,接连砸断无数枝杈,枯叶与碎屑簌簌如雨落下,惊起林间栖息的怪鸟,黑压压一片扑棱棱地冲向灰蒙蒙的天幕,发出刺耳的鸣叫。

从高空直坠而下,纵是钢筋铁骨之躯,也难免摔个粉身碎骨。

索性先前宁惑飞出的那道魔气迅若雷霆,堪堪将贺召雯的身躯包裹、托举,缓冲了大部分下坠之力。

这魔气救了贺召雯,她自己倒付出不小代价。

蚀骨的锥心之痛本就盘踞心口,肆虐不断,彼时强行催动魔气,无异于在撕裂的伤口上撒盐、于燃烧的热火中烹油。

甫一落地,宁惑身形猛地一个踉跄,单膝重重跪倒在地,一手死死撑着布满枯枝败叶的地面,五指因用力而深深抠进泥土里。另一只手则紧捂住胸口,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喉头一甜,闷哼一声,一股鲜血便如箭矢般从口中不受控制地喷溅而出,星星点点洒在身旁的枯叶上,触目惊心。

真是……

出门没看黄历……倒了八辈子血霉!

眼前一黑,宁惑彻底晕厥过去。

她的不远处,是倒在地上昏迷的贺召雯。

月隐星稀,鬼影憧憧,猨翼山深处的密林仿佛是被世间遗落的暮色。

阴冷的风穿梭于林隙中,发出簌簌呜咽声,如冤魂在哀泣,时远时近,不绝于耳。

不知过了多久,宁惑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意识在的黑暗与剧痛中逐渐清明,动了动,手腕处却传来被粗糙之物紧紧勒缚的异样感。

她眼睫轻颤,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细缝,惨淡的天光艰难穿透弥漫的毒瘴,在眼前投下晃动扭曲的光斑,刺得她视线一片模糊。

昏沉得太久,宁惑头疼欲裂。

在她昏迷的时间内,被她“刺激”得昏死过去的“月隐仙尊”贺召雯率先苏醒。

不仅醒了,这位仙尊显然还未虚度光阴。

不知从何处寻来一条韧性极强,表面布满粗糙的疙瘩的老藤条将她从头到脚捆了个结结实实,双臂更是被毫不留情地反剪在身后牢牢缚住,关节处被勒得生疼。

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宁惑轻“啧”一声,她就像一件碍事的破烂玩意,被随意丢在一旁,还动弹不得。

宁惑暗中使力,试图挣脱,是以她此刻虚弱的状态,竟还挣扎不开。

凄冷的山风卷着枯叶与尘埃,呜咽着穿过死寂的林间,带来远处不知名猛兽低沉而压抑的咆哮,更为这荒芜险地添上几分肃杀与孤寂。

几步开外,贺瑞雯正席地闭目,盘膝而坐,背脊挺直如孤峰之上的青松,自有一股不容折辱的风骨。

先前水蓝色的长裙褪去,她换上一袭素白衣袍,在这满是枯叶飞扬的林间竟也纤尘不染,月华流光,浑身泛着清冷的光晕,这幅模样与周遭的污秽、危机四伏的凶险环境,格格不入,恍若谪仙误落凡尘。

一缕柔顺如缎的青丝,不经意间从她莹白的右耳侧滑落,恰恰飞到那微微抿着、线条优美的唇瓣缝隙间,随后便静止在那里,仿佛连寒风也随之止歇。

见状,宁惑不再挣扎。

她嘴角噙起一抹玩味而邪气的笑,眼波流转间,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宛如冰琢玉砌、清冷得不染半分凡尘烟火气的月隐仙尊,最后目光落在那那缕顽皮垂落的发丝上。

形势急转直下,沦为阶下之囚,宁惑心态极好,她自己也未曾料到自己会如此平静。

半晌,林间风声继续呜咽。

宁惑用一种刻意放缓语调,用慵懒的女音,徐徐道:“绝色在前,我若还想些别的正经事,倒显得我太过不识抬举。仙尊样貌惊绝,风姿无双,当真让我心旌摇曳,垂涎难耐。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携欲赴火兮,寒月亦凝霜,朝云暮雨兮,岂甘止于雅量?”

这嗓音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蛊惑之力,在魔界尚且能令意志不坚者心旌摇曳,到了这灵气清正、道法自然的修真界,那份邪异诡魅的韵味更是被无限放大,如同淬着毒的花,妖艳又危险。

声音是悦耳动听,宛若莺啼,说的却绝非什么赏心悦耳、合乎礼法之言。

不远处的贺瑞雯虽日双目紧闭,眼睛重新覆上绡绫,但其深厚的修为,周遭一草一木、一风一息的细微变动都难逃敏锐感知。

何况……这近在咫尺、饱含轻佻与亵渎意味的魔音贯耳。

话音甫落,宁惑便像是失去骨头般,不安分地扭动被缚的腰肢,带着一种刻意的、缓慢的磨蹭,一寸寸,极其艰难地挪到贺瑞雯的腿边。

“仙尊此举……当真荒唐。”

她仰起脸,声音带着几分故作的无辜,眼神却邪意横生。

“我先前那般辱你,坏你道心,你趁我昏迷不醒,本可轻易取我性命以绝后患,可你却未如此做。”

她顿了顿,唇边笑意加深,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与:“是不是你……也如我一般,沉迷美色难自持,故而手下留情?”

贺召雯依旧沉默,连呼吸的节奏都未曾改变分毫。

“你说句话啊……”宁惑不依不饶,声音愈发做作,拖着长长的尾音,一字一顿,矫揉造作地唤道,“月、隐、仙、尊——”

似是被这人搅扰清静,贺召雯周身的气息骤然一寒。她并未睁眼,只是从那抿紧的唇瓣间,逸出一句暗含浓浓厌恶与憎恶的话语:“污秽之言,污人清听!”

“哈哈哈哈——”

宁惑非但不恼,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林间回荡,带着几分癫狂与恣意。

笑意在她妖治的脸上漾开,愈发显得艳色逼人。

她甚至故意又凑近几分,鼻尖几乎要触碰到那素白清冷的衣袍,贪婪地嗅着其上冷冽松香与淡淡血腥混合而成的独特气息,这气息让她体内的血液隐隐沸腾。

“我毫无无聊啊,仙尊,不若做首诗于你听罢?”

贺召雯懒得搭理她。

宁惑自得其乐,含笑道:“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她即兴篡改着词句,音调婉转,如同吟唱:“仙人怀发色俱笙,美若秋彤,定我心旌曲?”

语罢,她看着不动的贺召雯,心下又觉无趣,她看着对方鬓边垂落的头发出神。

不知想到什么,宁惑嘴角微勾,凭借腰腹的力量微微探起身子。

歪着头凑近,薄唇微启,终叼住让她肖想已久的这一缕青丝。

宁少主的诗都是精品,亲妈认证[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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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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