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尧看起来十分诧异:“为何?”
俞骆思抿唇,秀美细眉微微蹙起。
你说为什么?难不成我要说,跟着你修仙会打乱我暗地里做主线的计划,说不定还会因此身死?
小小的撒个谎好了。
“困苦的时候,是烟雨楼收留了我,让我得以吃上饱饭,睡得安稳,我若在烟雨楼蒸蒸日上时离去,便是辜负了这份恩情。”
“所以还望陆公子恕罪,弄月恩情未报,不能相随。”
“好。”陆以尧闻言颔首,语气中满是赞许和认可。
“弄月姑娘有情有义,本公子理解。”
这么好说话?还以为会大费口舌,明明都想好被拒绝以后该怎么接话了。
俞骆思眨眨眼,眉眼似月牙。
“陆公子深明大义,弄月深感……”
“慢着,什么深明大义?”陆以尧笑眯眯地看着她。
“本公子说的是理解,但仅限于理解,相信以弄月姑娘的聪慧,能明白本公子的意思吧?”
俞骆思神情遽然一僵,唇角笑容弧度定格。
半晌才回过神,心中立时开始蛐蛐:
诚彼娘之非悦。就知道这人没那么好说话,就非要带我走是吗?仙缘,我看你分明是垂涎这层皮,冠冕堂皇的货,真会——
“玩笑而已。”
装……
陆以尧没想太多,看她满脸不情愿愣住的模样,觉得有趣,倒也没有强求。
只是他忽然想到,如果这么个有趣的人愿意随他在崎岖仙路若干载岁月中,相伴一程。
那么往后成仙路上要断绝尘俗时,便不会孤单了吧。
只可惜,她并不愿意。
俞骆思听不见陆以尧的心事,自然,他也不知道俞骆思把上一秒的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弄月姑娘不愿意,本公子便不强求了。”
俞骆思暗里瞅他,觉得他神情突然之间就难得清澈,没了倨傲的劲,更像是个人。
陆以尧淡然起身,正转身,一束夺目金光闪过,瞬时,一柄三寸金刀落在桌面,刀身嗡鸣,锋锐无匹,映着俞骆思半边三分惊疑,三分茫然,两分惶恐,两份认命的侧颜。
这是因为我不答应所以要灭口了的意思吗?
刀身反射的寒芒映得俞骆思眼睛生疼,眼尾微红,颇有几分泫然欲泣的姿态。
“陆公子,这是何意?”
逢场,作戏。
陆以尧纳闷地看了看她,又瞅了瞅金刀,无奈道。
“这刀相伴本公子多年,有灵气滋养,已养出灵智,本公子如果不呼唤,平时便会乖乖待着,现在怪了,我以心念唤它,却始终不肯归鞘……思来想去,或许是它对你有亲近之感,甚至超过我与它的主仆之情。”
说完,没等俞骆思开口,便含笑继续道。
“也罢,你不愿随我同去,刀便留下,好护你周全。”
抗议!抗议!
这刀都开灵智了,你和它没点类似互联网连接,随时传输影像,我是半点不信的!
还不肯归鞘所以刚好留在我身边,这是新型视监手段对吗?
假笑天王俞骆思立时就要拒绝。
“若再拒绝,本公子就绑你走,大不了毁了烟雨楼,无恩可报,便再也谈不上报恩。”
露出鸡脚了吧?
病娇啊?
俞骆思假笑,起身接过金刀,心里骂道:我收下我收下,拜托你了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多谢陆公子,弄月便将此刀留下防身。假以时日再相见,弄月定会归还公子。”
“还什么?小玩意儿而已,赠你了。”陆以尧淡淡道。
“本公子替你抹去金刀灵智,以你的灵根来看,它在你身边相伴约莫百日便会重开灵智,性格应会同你一般。”
俞骆思闻言满头黑线。
和我一样的性格?
成天骂这个骂那个?完了没事吃吃吃?有事溜之大吉?
然后有识货的人看见她养出来的刀,成天呼呼大睡,又看见她装模作样的端庄娴静……
我靠,活不活了!
拜托了,安静当一把普普通通的刀!
“统子,我这辈子没求过谁,帮我个忙吧啊啊!”俞骆思在心里呐喊无良系统。
【不行。】
说好的宿主有求,统子必应呢?
你这个没用的统子。
俞骆思眼含热泪地冲陆以尧致谢。
我谢谢你!
“陆公子何苦如此关照我一介女子。”
“不喜欢?”陆以尧大幅度转头看向雅间门外,正是烟雨楼大堂方向。
“……甚是欢喜。”
陆以尧是吧?他日,一定让你好看!
话归正题,抹去金刀灵智的过程极为短暂,俞骆思本以为金刀会奋起抵抗,然后陆以尧大费周章,用层出不穷的法术将其压制以后,才能成功抹去其灵智。
毕竟在原文中,封印术是颇为罕见的法术,没点机缘是搞不到的,除了凤傲天林素素,没过多久就会掌握一门上古天宗大能自创的,集封印、阵法两者结合的大成封印阵术。
后期林素素一手捏出掀海剑诀,一手托着巍然大阵,无往不利,克敌无数。
恐怖如斯!
话归正题,思绪回笼。
只见,陆以尧以指画符,笔走龙蛇间,一道蓝金符篆凭空出现空中,弥散氤氲灵力,伴随他一声轻叱“去”,符篆融进金刀之中。
不多时,金刀暗淡几分,从亮金变成了玄金。
“好了,灵智已消,往后你随身携带,多多相伴,它便会认你为主,诞生灵智后,你心有所念,它便会有所动作。”
“你尚未踏入仙路,本公子于金刀中留下了几道印记,指引你吐纳修行,印记有灵,洞悉心法窍门无数,若你有意迈足仙路,凭印记指引即可。”
陆以尧,其实,我早就练气了。
俞骆思收下金刀,眼神复杂。
“陆公子颇为照顾,赠此神通灵宝,弄月当下无以为报。”
陆以尧摆摆手,不以为然。
“其实此行还要多亏弄月姑娘,若非弄月姑娘,恐怕本公子还发现不了卢任岬搞出这等事情来。”
“本公子与卢任颇有,交,情,顺带解决他儿子,本公子心里相当畅快。”
原来是这么个交情。
“此事弄月并未出力,全凭陆公子神通。”
“投石问路罢了。”
陆以尧轻哼,心情极好。
“本公子有事先行,不多逗留了,希望下次再来,能听弄月姑娘新曲。”
“总算要走了,想听曲?呵,那要看我还记不记得大文豪,大辞赋家们的诗词了,如果来的晚了,或许只能看到烟雨楼的残砖破瓦……毕竟还有个林素素呢。”
俞骆思心里乐开了花,笑容不变道:“弄月随时恭候。”
“走了。”
陆以尧立于她身前,深深地望她一眼,随后身体以肉眼难以企及地速度闪了一下,化作缕缕白烟,渐渐消散。
陆以尧刚走,雅间房门就被推开。
俞骆思忙不迭把没了此前灵动劲儿的金刀收起,藏在袖子里。
“那位公子当真离去了?”来人正是老鸨。
她此前在偷听?
俞骆思背着一只手,蹙眉:“方才离去。”
“啊,还真走了。”老鸨褶子脸上闪过庆幸和遗憾两种神色,低低说道,旋即又走上前和颜悦色询问。
“弄月啊,你同他……”
“适才只不过聊了关于青玉案元夕和凤求凰两曲诗歌,并未有越界之举。”
老鸨明显松了口气。
“那便好。”
“事后我会传出风声,说这位踏上仙路的公子钦慕你的才情,故而冲冠一怒,闹出今天的事情,你们二人在雅间内也不过是饮饮茶、聊聊诗词。”
“弄月明白。”
俞骆思眸中流露几分厌倦,说实在的,要不是为了接近苏邈清,她一辈子也不会踏足烟雨楼大门五十丈以内。
老鸨平素打量她的眼神,便如现在一样,将她当做一个颇有价值的商品。
虽然这也达到了此行目的,但身为女子,任谁也不喜被人以这种眼神看着。
“还是要好好修行,在烟雨楼作出名声,又有今日此事,后续名声只会被老鸨炒热,以后登台作曲的事便可以稍加搁置了。”
俞骆思心绪清明,道一声身子乏了,先回去休息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雅间。
踏出雅间大门那刻,身后老鸨忽然道。
“弄月娘子,你身边那个叫做豆兰的丫鬟突发疾病离开了,往后便只有雨竹一个丫鬟伺候,若你觉得不适了,我再给你安排两个手脚灵便的。”
“豆兰病了,病情如何?”
“些许小病。”
小病?
这些小倌、丫鬟进了烟雨楼都是要签卖身契的,相当于是成了烟雨楼独家财产,要是因为一点小病就能离开,那么烟雨楼里那二十多个做杂活的十三四岁的孩子,面黄肌瘦,时时咳嗽,怎的不见离去?
豆兰身板可不瘦弱,看上去便是吃了饱饭正常发育的姑娘家,可雨竹呢?
同样是丫鬟,雨竹腿脚那么利索,干活也勤快,都没见得有豆兰身体好。
用生病当幌子,还真是把她俞骆思当傻子糊弄了。
八成是因为苏邈清。
俞骆思脚步顿住,神情不为人注意,难得冷冽,声音却是轻柔无比。
“弄月身边有雨竹这一个丫鬟陪伴便已足够,谢过婶子关心。”
老鸨重重发出声隐约是“嗯”的鼻音。
烟雨楼其他人都唤老鸨叫“妈妈”,她可喊不出口,故此才被某个小倌说她性子古怪,若非能创造价值,只怕什么时候被老鸨卖了都不知道。
俞骆思听出她语气不爽,但,那又如何。
连对接苏邈清都做不到。
早些被林素素斩了才最好。
俞骆思脚步轻盈,步步生花,犹自下楼,却见雨竹抱着三花站在离楼梯最近的角落,见她下楼,两双水灵灵的大眼便望了过来。
“娘子!”
“喵!”
似乎有什么被戳中,俞骆思心中霎时涌现一股暖意。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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