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行舟:“正解。”
孟殊转头问谢必安:“谢哥,你来这,也想转世了?”
“当然不是,小孟你是不知道,这种地府活动,每一岗是不能缺席的。”谢必安说。
嗷~孟殊了解了,原来是类似于必到打卡的“团建”,还不能提前走的那种。
“至于转世——我过不了跌宕起伏的日子,日复一日的日子更适合我,再说了,我每天勾不同的魂魄,也算是别有体验了。”谢必安耸了耸肩膀,连带着头顶的长帽子也跟着抖了三抖。
谢必安这话说完,凌行舟和孟殊都沉默着没说话,无常大人自觉无趣就自个儿去溜达了。
“你呢?”等到来来往往的鬼差们没那么多了,孟殊抬眼问凌行舟。
凌行舟同样垂下眼来看孟殊,两道视线在朦胧的周围交汇,互相的眼里都有说不出来的情愫。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变了,为什么?
那个荒唐的猜测又在孟殊的脑海里转了一圈,随即被他收住,不敢再细想了。
以为凌行舟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的孟殊都打算收回视线了,对方开了口:“你应该知道了,我也在等人。”
言下之意,在没等到他相见的人之前,凌行舟是不会想入轮回的,何况像他这样的性子,不像是会让任何先知影响他做决定的。
孟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从来巧舌如簧的人此刻却成了哑巴,就只是点了点头应了声嗯。
接着凌行舟也没有再说话了。
刚才风婶说孟殊是生魂,在这里不可以太冒头,所以他没有和上回一样游走在各个鬼差之间,被凌行舟扯着袖子站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准备“打卡”结束就撤。
该说不说,过来这里的鬼差还真不少,但去最中间的那个位置找八卦大人问转世的鬼差却没几个,许是安稳的地府待久了,不用愁吃穿住行还有铁饭碗,甚少有鬼差真的想离开这里。
八卦会总共开六个小时,地府的六小时流逝飞快,孟殊感觉他和凌行舟没到这里多久,这个“团建活动”就结束了。
顺着人流……不对,顺着鬼流走,孟殊尽量低着头不引起任何注意,走着走着,突然身后感觉什么东西拉住了他。
他回头看,差点吓一跳。
是个从头黑到尾,只有眼睛是白色的鬼官同时拉住了他和凌行舟的孟婆袍子。
“八卦大人。”凌行舟出声喊了这个鬼官的名字,原来他就是这个八卦会的主角。
“八卦大人。”孟殊跟着凌行舟喊。
“你们两个,没什么想问我的?”全身黑的八卦大人开口倒是个清脆的少年音,和他整体有些违和。
凌行舟没有丝毫犹豫:“是的。”
孟殊还是委婉了一些:“是的,我们的现状都挺好的。”
“那我送你们一个回答,不会妨碍你们的运势,”八卦大人说,“你们两个,情缘很深。”
……
情缘很深。
是变相验证了某个猜测吗?
本身就有些微妙的两个人听到这四个字之后气氛更微妙了,好在是谢必安跟着他们一路从八卦会回到奈何桥,叽叽喳喳地跟孟殊聊着天,否则这一路,孟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凌行舟。
凌行舟和风婶简单交代了八卦会的事情,后者就离开了,范无救这时候正好勾着一个鬼魂来了,谢必安自动和他汇合,准备去勾下一个鬼魂。
也不知是不是孟殊的错觉,范无救离开时候的看向孟殊的眼神怪怪的,对方不是第一次对自己有这样的眼神,但他也没有多想,刚刚的情绪也收拾好,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被勾来的鬼魂身上。
那鬼魂刚才被范无救勾着,是个男人,垂着脑袋,身形消瘦,步子缓慢,毫无精神,看上去就知道年纪不小了,少说也有个六十多,孟殊原本没注意到这鬼魂的样貌,自顾自地起身盛好一碗孟婆汤,然后递了过去。
接着那鬼魂摇了摇头,说了句:“我罪孽深重,不该转世。”
孟殊猛地被吓一跳,并不是因为这鬼魂说的话,而是他的声音。
“您,能抬起头来么?”孟殊把手里的孟婆汤放到一边,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有些控制不住地发颤。
那鬼魂听见孟殊的声音也有些愕然,他缓缓抬起头,和孟殊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孟殊大脑轰地一声,差点没站稳,好在凌行舟一直站在他身后,扶了他一把。
这鬼魂从面容到身形,孟殊都再熟悉不过,他的双眼已然泛红,缓慢地吐出两个字:“院长。”
“你是……小殊?”那鬼魂的声音也开始发抖,他试探着朝孟殊伸出手。
孟殊伸手握住鬼魂朝他伸出的手:“院长,是我。”
半透明的鬼魂躯体和身穿玄袍的孟婆双手相握在一起,地府弱化了孟殊的触觉,他也知道自己与鬼魂的接触并未有实感,但依旧觉得握着他的手温热有力,一如当年一般。
孟清桦是这个鬼魂的名字,今年六十五岁,他在人间的身份是一名早已经退休的孤儿院院长,孟清桦一生未娶妻,毕生心血都投在了孤儿院的孩子们身上。
同时,他也是将孟殊养大,给予孟殊姓氏的人,在孟殊眼里,孟清桦勤勉负责,友善和蔼,是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孟殊在十八岁离开孤儿院以后,每个月都会去看孟清桦,孟殊记着,上个月他有事情没去,上上个月去看院长的时候他老人家还能一个人去散步,短短两个月时间,居然发生这样大的变故。
而他,这个被院长从小照顾到大的人,却没能见到院长最后一面。
“院长,您怎么……”孟殊的声音有些发抖。
“年纪到了,生死有命,不必替我惋惜。”孟清桦的语气渐渐平稳下来,他放开孟殊的手,“小殊,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死了么?”
前一句话让孟殊难过到了极点,后一句话又将那悲伤的气氛冲走了一些。
孟清桦打量着孟殊的穿着以及他腰上挂着的那块令牌,又问:“小殊,你成了孟婆吗?”
孟殊犹豫了一会,开口道:“说来话长,目前我确实是死的,也确实是在做孟婆,但我只是在这里完成任务,结束之后就会回到阳间。”
孟清桦似懂非懂,还是点了点头:“那就好,你这孩子还这般年轻,不该就这么死了。”
孟清桦从前有些迷信,生生死死的话不会随便挂在嘴上,如今来了地府便没了忌口,几句话不到,就已经说了两个“死”字。
“院长,您刚才说您……”孟清桦说的那八个字,孟殊说不出口,他侧过头去看凌行舟。
凌行舟还一直站在他旁边,从风婶离开后他就没有再说过话,此刻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一般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孟殊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
凌行舟这才醒过神来,他稍稍低头,语气有些不稳当:“为何说自己罪孽深重,不该轮回?”
“小殊,这位是?”孟清桦看了眼孟殊的动作,将目光转移到了凌行舟身上。
“院长,他是这里正经的孟婆大人。”孟殊答。
孟清桦看着凌行舟的眼睛,表情逐渐从平静变得不可置信:“这位孟婆大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刚才凌行舟扶孟殊的时候无意间摸到了孟殊藏在袖口的珠串,那一瞬间,比从前亮上许多的珠子凝成一道看不见的力量窜进了凌行舟的手腕里,搅动着体内那株并未发散的彼岸花,花瓣散落各处,沉睡的能量迸发,将凌行舟那段缺失的记忆慢慢补全。
从前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此时此刻,在彼岸花和珠串的加持下,终于成了完整的全部。
记忆复原不过是瞬间的功夫,凌行舟却觉得自己历经了万万千千。
他认出了孟清桦,也坐实了一直以来对孟殊身份的妄想,他原本不想说,他是已死之躯,有些事情说出来没任何意义,却因为孟清桦的一句“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破了口。
“院长,好久不见。”
这次叫院长的人,成了凌行舟,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就将这话脱口而出,是多年的积压的委屈和怨恨,还是别的什么情愫。
孟殊正讶异凌行舟的话时,孟清桦突然扑通一下,跪在了凌行舟的面前:“凌川,是我对不住你。”
凌川?院长管凌行舟叫凌川?凌行舟真的是凌川?
孟殊心里那个荒唐的猜测在这一刻成了事实。
可是……
为什么凌川会变成凌行舟?为什么孟清桦面对凌行舟会是这样的反应?
还有,为什么现在的凌行舟和当初的凌川不是一副模样,孟清桦却能一下子认出?而自己不行?
“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院长,您不是说,凌川没事吗?”孟殊语气有些着急。
“对不起小殊,这么多年是我一直瞒着你。”孟清桦的声音有些低哑,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孟殊依旧一头雾水,他有太多不明白的想问了,他正要说话,凌行舟突然扶住了他的手臂,随着宽大的孟婆袍子顺势而下,握住了孟殊的手,和上次在邵一帆的如果世界里虚虚扣住不同,这回是严丝合缝的十指紧扣。
奈何桥边薄雾阵阵,孟殊仿佛看不清出面前的所有,唯独被人握住的手十分有存在感。
通过相交的手掌,一些画面陆陆续续飘进了孟殊的脑海。
过去的十年发生了很多,多到用三言两语说不完,脑海中的画面刺激着孟殊的神经,也搅动着他的心境。
也许有些事情,该从而头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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