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临从医院拿了药回家,开车途中扫见马路旁停着辆奔驰G63,再看一眼那极其规则的车牌号码,他确定那就是孟昭的车。
车停在一家茶馆门口,依照他对孟昭的了解,她绝对不会来这种地方,大概率是为了赴某人的约。
他想起医院里孟昭的反应,心里拧做一团,他脑海中闪出一个非常不应该的想法。
这个孩子是自己的吗?
车已经开到了下个路口,还是拐了回来。他在茶馆马路对面停了下来,他注视着茶馆的大门,不一会儿孟昭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人。
石堓,莫非孩子是他的?
他在心里理性地分析了一通,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攥越紧,心里总觉得堵着一口气,久久不能平静。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让贺临变得更加烦躁,他看了眼来电显示,任由电话响着,电话铃声停了没过几分钟又再次响起,还是贺临的继母黄桂打来的,这次他索性把手机关机了。
两旁的树木飞速后移,后视镜里一个老头举着拐杖在空中挥舞。他开车回到那个老旧小区,那个他和孟昭的小家,他坐在车里,一个一个数着楼层,挂在阳台的彩灯不亮了,他们的家黑漆漆的。
他下车走到小区对面的写字楼前,他抬头向上望。那天他从这里跳下来,他选择在这里结束,是因为他不想弄脏他们精心打造的乐园,他不想成为一个缠着她的烦人鬼,他只想远远地看着她,看着她好好的生活,远远地看着就够了。
贺临抬头望了望楼顶,又低头看了看地面。
未知的恐惧把他推向崩溃的边缘。
本来不该这样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嘀,嘀。”
身后传来的汽车喇叭声吓了他一跳,他转头看见有辆车的车灯正照着他,他眯着眼睛试着去辨认。
“上车。”
孟昭透过车窗喊他。
他当然是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但他没打算上车,他站在驾驶室的车门口,安静地看着孟昭。孟昭拉开车门走了出来,贺临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孟昭,她站在他面前,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
孟昭看着他,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后者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压抑了许久的愤怒。
孟昭拽着他的衣领,把他往车里拉,一边拉一边嚎叫:“不是告诉你不要来这里吗?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第一次见孟昭如此混乱到近似疯癫的样子,他手足无措,又怕她伤着自己,只得顺着她的力把自己塞进车里。
她骑在贺临身上,用力掐住他的脖子,嘟囔着:“如果你不存在徐继就不会这样,为什么不是你?你凭什么活着?我和你讲过我们的关系,你凭什么越界?他是怎么发现的?你跟他说了什么?”
他快要窒息了才去扯她的手,
她跪坐在后椅上,哭得很丑,嚎得也很难听。
他第一次见孟昭这样,心里心疼,眼睛也跟着发酸。
他没想过自己的离开会给她带来这样的痛苦,他以为她会开心的。
他解释说自己只是路过的,但显然孟昭不相信他的说辞。
孟昭再次警告贺临,让他赶紧滚。
她像个疯子一样。
什么孟公主,小孟总……
去他爹的世界巨星,狗屁的最大价值……
她的徐继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没有人在意她有多崩溃。
她不敢面对邱佳莉和徐锴,她清楚地了解他们的痛苦。
她开车进了小区,一步,一阶,一层,两层……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贴满了小广告。
哦,想起来这个家她已经快一年没回来过了,如果不是徐继出事,她已经差不多要忘了这里。
孟昭继续向上,三层,四层……很快到了顶楼,她推开那扇腐朽的木门,天台上有一个雨棚,雨棚西面的墙壁上有个用石头刻的五角星,孟昭走过去蹲下来,她看见五角星下面歪歪扭扭地刻了一排字——讨厌爸爸。
那是孟昭第一次离家出走,也是徐继第一次离家出走,不,严格来说徐继应该是陪孟昭离家出走。徐继和孟昭出门前,邱佳莉和徐锴站在门口,嘱咐他们路上注意安全。那天徐继一家站在了她这边,那一刻她就在心里把他们当做了家人,更不用说后来他们确实成为了实打实的亲人。
那年孟昭刚上初二,孟瑞和万家红又吵架了,和以往不同,这次吵得更凶,动静更大,保姆王阿姨把她哄进了房间,可她还是偷偷把门开了个小缝,那天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听到“小三”这个词,当时她还不明白爱情中为什么不允许出现第三者。
她被爸爸发现了,爸爸的样子看起来好凶,她感觉他要杀了她,这个家她不想再待了,她要逃离这里。
那天晚上她拉住徐继的手跑了好久好久,直到天开始下雨了,他们躲进了一栋居民楼。有人进来了,他们就装作是这栋楼里的孩子,他们一直往上走,直到顶楼,还好,那里有个雨棚,他们就在那里待了一晚上。
离家出走一点都不可怕,天黑也一点都不可怕,老鼠蟑螂也一点都不可怕,有徐继在她什么都不怕。
他们约定以后在这里买个房子。十八岁那年,徐继疯了般的打比赛,终于赶在孟昭十八岁那天,把钥匙交到了她的手上。他说以后这里是只属于他们的家,不论什么时候,累了都可以回家。
傻子,这个家没有你了还算什么家。
孟昭下楼回到家,打开了房门,她躺在他们曾经的床上,回想那些他还在的日子,他的呼吸,他的体温,她在房子里兜兜转转找寻他的痕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个不停。她听到一个比较特殊的提示音,她知道是万家红打来的,她接了电话。
她沉默着。
万家红问:“昭昭,吃饭了吗?”
孟昭说:“吃了。”因为刚哭过,她的声音还有些哑。
那边静了一会儿,又问:“吃的什么,好吃吗?”
孟昭说:“吃了煎豆腐,辣椒炒肉,好吃。”
万家红说:“好吃就好。”
“妈,有什么事吗?”孟昭倒希望万家红能骂她,他们对她越包容,她越愧疚。
“没事,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嗯。”
……
孟昭站在阳台上,发现这里居然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对面写字楼的顶楼,那天徐继站在那边也在看这里吗?她在心里问自己,他当时在想什么呢?是不是也在回忆着他们的过往?
“骗子,徐继你就是个垃圾,你就是狗。”
消息还在不停弹出,孟家公主与石家公子约会的消息被顶上了热搜第一,各路营销号纷纷转发孟昭和石堓对视的照片。
什么最好的价值,她偏要毁了这些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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