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不确定,只是有可能。不来也不要紧,你就当来吃个席。”
纪璨说的轻松,可祝庆却十分有当双面间谍的压力。
说起来,他与纪璨的初次相识并不算太美好,但越过认识这个坎,两人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混熟了。
在东南亚这个地界,澜曼大概是最特殊的一个群岛国家,经济发展迅猛,人种却高度杂居。即使是在武东港这个基本都是华裔的新兴城市,也依然有民族对立的情绪在,上到联邦公署商界名流,下到黑.帮堂会市井小民,肤色自然就能划分队伍。
纪璨和他同岁,两人同为华裔,又恰好都来自首都万阳,缘分使然,时常约个饭,加之三观契合、兴趣相仿,渐渐也就成了交心好友。
某一日饭毕,纪璨嬉皮笑脸地开口想要请祝庆帮个忙。
问是什么忙,纪璨忸怩。不开口则已,一开口骇人。
他想请他去当警方的卧底。
祝庆盯着纪璨递出的照片,发现这卧底对象还正好是孟逢今说让他认识的人。
纪璨唯恐祝庆一口回绝,连忙给他捋了个大概。
武东港是澜曼着力发展的城市,政策给的丰厚。论医疗业这行,可三分天下,一分姓孟,一分姓商,另一分旁人共享。两大巨头表面手拉手一起走,底下小动作却不断,真掐起来械斗围殴一个不少。
近期最出格的当属商家一个金贵铺面被孟家打烂,险些引起一条街失火。出手的人道上称作黑麦,不知真名姓,成了警方重点盯梢对象。
至于凭什么认定祝庆能当这个卧底,孟逢今打了个谜语,纪璨却给他透了个底。
“像,你起码有六分像!”纪璨的原话带了点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感慨。
纪璨告诉他,这个黑麦查不到一点来历,身世成迷,资历成迷,做事章法也成迷,滑如泥鳅,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他在小道上所广为流传的一个癖好。
据说,这位主钟爱某一类特定长相。曾有个线人就因为长相契合这人癖好,愣是给警方返了部分有用信息。只可惜,老替身没干完活就没了影,警方急需找个新替身。
想当初,纪璨比着线人的照片贴在祝庆脸侧,感慨这是怎样的命运使然。
纪璨循循善诱,笔出五根手指,暗示赏金报酬。
祝庆应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这卧底的活异常轻松,平常只需做甩手掌柜,愣是隔了小半个月纪璨才让他行动。
一个神秘莫测的杀手,真的会大张旗鼓地来灵堂吗?
祝庆也猜不准这个消息的准确度,挂了纪璨电话,走进内堂。
纪璨给他找了个活,能让他顺理成章混进孟家葬礼。活倒简单,负责洒扫,顺带还能挣个两百。
馆内灯光昏黄,空气中弥漫着香烛与雨水交融的气息,内厅格外宽敞,四通八达,两侧摆满了祭奠的花圈。
死掉的孟老爷子还没订棺,只盖了一层白布,安详地躺在灵柩里,就是夏天免不了有异味。
有钱人就独爱这股封建余孽的做派,人死了不烧,上山寻块宝地,返璞归真搞什么抬棺送葬。
祝庆擦棺材,旁边蒲垫上跪着一个小腿纤细的女人,脚踝处一朵艳红四瓣花刺青,哭啼声很有节奏。
这是孟老爷子的小情人之一,老家伙正宫走的早,前前后后哭了三四个小老婆,属这位待得最久。
听久了哭声祝庆也有点备受折磨,找了个理由去换炉灰,在储物间里摸鱼了好一阵,等再回来时灵堂已经没了人。
一道三折梨花木屏风帘挡住棺材,地上铺满了蒲团。
祝庆本打算放下炉子就走,冷不丁一声闷哼刺进他的耳膜,脑子一木没转过弯,等意识到这声音是什么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灵堂棺材后面有个小隔间,本是用来给家属守夜打盹的,此时却砰砰砰地发出撞响,吱呀一声,暗门被挤开。
祝庆进退不得,仅有的屏风隔在棺材前,他抱着香炉挤到了屏风中间。
隔着屏风孔眼,一截纤细小腿和一双棕色皮鞋很快出现在视线范围内,脚踝抵在男人胯边,火红花朵纹身愈发妖冶。
女人的声音祝庆没法忘掉,是之前那个哭灵的情妇。
这会儿一男一女各种意味不明的声音混杂,祝庆尴尬得头皮发麻。
“别闹了。”一战作罢,女人的声音响起。
“没喂饱你?”食饱餍足,男人的嗓音都带了飘忽。
一只大手反复摩挲,拽下了女人挤到腰间的包臀裙。
漏出的手背上有刺青图案,一半掩在西服袖管里,不见全貌。
祝庆心头一跳。
“老头子死了,你没想过跟着他儿子?”男人的声音带着一点轻蔑和玩弄,“听说的姓孟的都没什么节操,没准孟逢今也愿意要了你。”
“你还真是下流。”女人并不像是生气,手往下摸,捏了一把,“可是,比起他,谁让我更喜欢你。”
男人哼了一下,似乎很受用:“看着吧,姓孟的猖狂不了多久了。”
祝庆被迫听墙角,本已火燎眉毛,但老天似乎总觉得他的人生不够滑稽,关键时刻添把柴。
屏风折叠处狭窄,连带着呼吸会发生摩擦声响。
偷情的男人觉察到了异样,立刻停止话匣,他开口问女人,没得到认同,细细分辨动响后,男人一步步向着被白布挡着的屏风走近。
祝庆冷汗津津。
就在情夫的手即将搭到帘子上时,大门处传来一阵笑谈声,男人在女人的连声催促声中缩回了手。
祝庆一颗心暂时归肚。
吱呀一阵响,大门被推开,门前乌泱泱站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穿着藏蓝色西装的孟逢今。旁边正有人替他别上白花,似乎是刚下班过来的,风尘仆仆,连换件正黑色的西装都没来得及。
孟逢今的表情很严肃,这身作派和祝庆平常所见全然不同,冷得骇人。
祝庆瞄了眼,那对偷情的男女不知去向。大概又猫回了隔间。他此刻自身难保,也顾不来忧心他人命运。
他绝不能做贼似的被这么一大票人捉到,不仅对孟逢今无法解释,更可能给纪璨沾上麻烦。
兴许是人到齐了,这批人陆陆续续进门,做准备工作的人也开始上场。
屏风后面就是员工通道,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祝庆生了急智,瞅准时机从屏风后面滑出,飞速挤进员工队伍里,傍上一位同事大哥的胳膊低头往前走。
好在,孟逢今根本没留意到他这号小人物。
“不好意思。”逃出生天,祝庆回过神,对着身边人解释,却没听到对方回应。
祝庆很快觉出了点不对劲。
一股奇异的香气飘入鼻腔,很特殊的味道,有点像檀香,但又没那么浓,带点异国情调。
祝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香气来自身边。
他傍上的这个人极高。小臂像是钢筋一样板硬,明明穿着和他一样工作服,可身型却与他悬殊。
目光上移,那人颈间的一小截荆棘刺青落入祝庆眼中。
脑中一根弦断,祝庆几乎是立刻就脱了手,下意识拉开安全距离。
停了许久的雨又下了起来,一颗冰冷的雨珠滴进祝庆的眼中,那刺青之上的面孔很快便模糊不清。
只几秒的空档,等祝庆再想看时,那人却早已没了踪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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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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