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又落了几道痕迹下来。
女生的脸色还是稍显暴躁，但她离拉着他的手，寸步不离地守着，像是真的怕他受到谁欺负。
因为太近的距离，易寻这才发现她的皮肤很白，五官也很柔和，但她总是化着烟熏类的浓妆，看上去就有点不好接近。
女生像是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不妥，甚至也楞了一下偏过头去：“当我什么也没说。”
易寻静静地看着她。
程薇索性直接跳过这个话题，把他带到人比较少的吧台。
甚至还只给给他点了杯果汁。
刚刚那个叫Sunny的女孩又风风火火地扑了过来。
说主唱哥哥拉肚子了，连拖带拽的要程薇上去顶场。
程薇看了眼易寻。
易寻举了举手中的果汁，语气松散：“我能照顾好自己。”
程薇感觉这个位置能看见他，才没有挣扎被带走。
夜店里轰炸鼓音，舞池里男女疯狂扭动着身体。
空气有点闷。
易寻推开眼前的果汁，垂眸地跟酒保小哥说：“威士忌加白兰地，少冰。”
酒保小哥应一声，紧接着，有几个人在他附近落座。
被簇拥在中央男人穿着一身黑色杰克，唇上打着几颗唇钉。
几人不知道凑在一起说些什么话题，笑得淫.邪。
易寻隐隐听到有人开口：“刚刚那个是程薇吧，好多天没见她了。”
唇钉男笑得意味深长：“听说前些日子有人追到她家讨债，把人带走了好几天。”
“那不是——”剩下的话没说出口，几人却心有默契地□□出声。
“是够漂亮的，那腿又长又白……”有人压低声音，“她不是卖那个药吗，听说贼放得开，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一样骚。”
唇钉男一点也不避讳：“说到底不也是个破鞋吗，那群人还能不调教她吗？”
他舔了下唇，手心里露出包东西：“待会我们兄弟几个也尝——”
他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听到旁边酒杯倒塌的声音，酒水夹着冰块顺着卡座流到他裤子，冻得他整个人一激灵。
站起来转头大骂：“谁他妈——”
易寻慢条斯理地摘下佛珠，抬起眼：“抱歉，不是故意的。”
唇钉男不依不饶地冷笑：“道歉顶个屁用，你直接跪下来给我舔干——”
砰！
唇钉男话还没说完，脑袋直接被啤酒瓶开了个瓢，身体紧接着被踹向一旁成山高的空酒瓶堆。
空酒瓶堆劈里啪啦到了一片，碎片四溢，唇钉男脑袋上都是血。
一片混乱中，易寻手里握着啤酒瓶的碎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平静道：“但现在是。”
-
“啊——”
卡座中响起一阵尖叫声。
Sunny还在跟程薇交接乐队的事情，听到声响抬起眼往过去。
她惊了一下：“宝宝，那不是你的——”
“小帅哥”三个字还没说出来，下一秒，看见程薇面无表情地扎起头发，单手拎起一旁的折叠椅，气势汹汹穿过人群，直接往刚站起来唇钉男背部砸了上去。
唇钉男刚被爆了个头，背部又遭到重重一击，浑身跟散架似的差点瘫下去，他捂着背部，满口鲜血，回头怒道：“你又干嘛的？！”
程薇直接一折叠椅扇到他脸上，扇得他下意识往后躲。
“在我眼皮底下动我的人。”女生边打边冷笑，“你是不是找死。”
唇钉男被扇得牙齿都掉了一颗，他看着眼前的程薇和易寻，咬牙切齿，“行啊，你们一伙的是吧。”
他挥了个手势，“给我弄死他们。”
-
“等会警察来问，你就把锅推到我身上。”
派出所里，程薇看着易寻没什么情绪的脸，低声说，“你听到我说话没有？你没怎么犯过事，你就说是我威胁你的，你能全身而退的，明白吗？”
易寻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程薇简直莫名其妙：“你盯着我干嘛？你懂我说——”
话还没说完，头顶落下一道熟悉的黑影。
程薇轻咳了声，抬起头露出个笑脸：“晚上好啊，黄——”
黄警官直接一记录本扔到她身上。
程薇立刻闭了嘴。
“程薇……”黄警官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激动道，“程薇你学不乖是吗！这才过去多少天，是不是非要我抓你进去关几天你才会老实？”
程薇：“……意外，黄警官，这次真的是意外。”
“意外意外意外。”黄警官冷笑，“你哪次不是说意外？你一个人女生天天跟男的打什么架，你嫌命长是吗？你有几条命可以让你打？啊？”他余光中看到程薇身旁的人，目光边移动边说，“这次又是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触及那人脸颊时，黄警官猛然消了音：“……易，易先生？！”
他大惊：“你怎么在这里？！”
还，穿得……
程薇立刻开口：“不管他的事！黄警官，是我把他拖进——”
易寻说：“我先动的手。”
程薇顿时转头瞪了他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把酒瓶摔他头上。”易寻面不改色地交代，“还踹了他一脚。”
程薇都想直接给他来一脚了，磨着牙说：“黄警官他被我下药了，脑子不清醒，你别听他乱说——”
易寻说：“我脑子很清醒，没有人指使我，我是自愿的。”
“易寻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程薇忍无可忍，站起来对着他骂，“你再乱说一句信不信我抽你。”
“程薇！给我坐下！”黄警官喝道，“你以为这是你家还是菜市场？坐下！给我坐下!”
程薇冷着脸，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
黄警官平复了下心情，看着眼前这两人，掌心拍了拍记录本：“谁对谁错我们自然会有定论。”
他面无表情地越过程薇，直接看向易寻：“说说，为什么打人？”
易寻没说话。
正在这时，有个小警员急匆匆地拿着包透明塑料袋走上前，黄警官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
-
“易先生，都处理好了。”
陈秘书拿着一堆文件走上前，看到易寻的模样时还是没忍住顿了一下，过了好半天才说，“我们可以回去了。”
易寻淡淡点了一下头。
程薇在一旁的笔录本上签了字，有按了手印。
她揉着拇指上印泥，跟着易寻走出派出所，低声问：“你早就知道他们身上有毒品？”
易寻顿了一下，说：“我不知道。”
“那你还承认什么？”程薇眼睛瞪圆，转头看着他，“敢情我在里面说的话你一句没听是吧？你知不知道打架要进去关几天的？”
易寻垂眸看着她：“那你呢？”
“我什么？”程薇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无所谓道，“我什么，我又不是没进去过——”
易寻温和地嗯了一声：“那我也无所谓。”
“……”程薇气得咬牙。
她总算知道这人为什么刚见面的不说话，因为他一开口准能把人给气死。
陈秘书缓慢将车停在派出所门口，旁边的人动了一下，程薇冷着脸地望过去。
下一秒，目光定住。
男人的黑色上衣有点凌乱，沾了点已经干了的血迹，过分流畅的下颌处却有一道淡淡的擦伤。
陈秘书已经拉开车门：“易先生，程小姐，请上车。”
程薇盯着那道擦伤看了两秒，面无表情地扔下一句：“等会儿。”
易寻望过去。
十分钟后，程薇从附近药店里回来车里，袋子里一堆消毒水、碘伏、棉签和创可贴。
她熟练地棉签沾了碘伏，皱着眉回头：“过来一点儿。”
易寻没动。
女生像是不耐烦，直接整个人往他这边移了点。
微凉的液体抵到下颌。
程薇说：“低一下头，碰不到你。”
易寻往下俯了一点，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
车内灯光有些昏暗，外面好像有点下雨，密密麻麻的雨点敲击在车窗。
女生的半边脸都浸在阴影里，却衬得那双眼睛分外明亮和认真，她鸦羽般的睫毛一颤，一颤，像是精灵。
他垂眸，忽然问，“刚刚在台上，为什么要下来？”
“问的什么废话。”程薇棉签往他下颌怼了一下，没好气抽出创可贴，“难不成看你被人打吗？你是我带出来的，我肯定要把你安全送回去。”
她抬起眼。
恰好对上易寻看着她、一动不动的眼睛。
他眸色很黑，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显得更深。
程薇这才发现两人的距离有点太近了，像是下一秒就能碰上。
有种越过了界的暧昧。
“你——”
她刚说出一个字，易寻突然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耳朵。
程薇在那一瞬间，只感觉身体的所有热度全都集中在耳朵。
热了，麻了，快要爆炸。
她怕前面开车的陈秘书看到，咬牙低声：“你干嘛？！”
易寻平静道：“你耳朵很红。”
“要你管，关你屁事，死流氓。”程薇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咬牙，“你在碰我一下我弄死你信不信。”
易寻看着女生已经通红的耳朵，垂着视线点了点头：“嗯。”
“……”
程薇松开手，冷着脸把创可贴仍到他身上：“自己贴。”
易寻听话地捡起来。
程薇松了松衣领，看向车窗外，但身体里的那股燥热却越来越盛。
-
车子到达别墅区。
程薇先下了车，面无表情地往楼上走。
易寻转了转手中的佛珠，目光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到达二楼，海蒂夫人站在一旁，恭敬喊了声：“先生，小姐，需要为您们准备宵夜吗？”
程薇略有点烦躁扔下一句“不饿”，直接往房间里走。
陈秘书把刚刚的文件拿在手心，正打算跟易寻报告时。
下一刻，看见他垂了眼眸，突然大步走过去拽起程薇的手腕，在女生震惊的目光中，直接将她扯进了房间，“啪嗒”一声，房门被反锁。
陈秘书目瞪口呆，手里的文件差点没拿稳。
房间里灯光没开灯，只有窗外的隐隐约约透了点月光进来。易寻的大半张脸都隐在黑暗里，程薇看不清他的五官。
只能察觉到他宽大的掌心紧紧握着她的手腕，男人的气息在黑暗里格外的明显。
程薇挣脱不开他的手，下意识扬起一只手想扇他，却被他游刃有余地连另外一只手腕也扣住。
她被逼得后退，后背抵在墙壁上。
两人距离更近了。
程薇这才发现易寻很高，她170，可他还是比她高了将近一个头，男人高瘦的身影像是要她禁锢在这一小片天地，带来浓浓的压迫感。
程薇咬着牙：“易寻你他妈耍什么流——”
话音未落，两只手腕的劲的忽而松了，易寻牵着她的手，一直往上，很轻地碰了他的下颌。
——刚好是他擦伤的位置。
程薇连生气都忘了，脑海在“震惊”“不可置信”“他是不是有病”的等等荒唐想法中短暂短路了一会。
下一秒，他拉着她的手，放在他心脏的位置。
“能感受到么。”他开口。
程薇：“我感受个屁我感受，你他妈别给我整这些——”
易寻垂了眼看她，然后开口：“我的心跳。”
“跟刚刚一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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