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讲完了。
陈司雨咳了咳几声，狐狸也不怕她了，反而继续追问：“狐妖帮助书生成了当地最有钱的财主，为什么他还要抛弃她？在你们人类的世界里，不是有个词语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吗？”
“也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感恩，妖有好坏，人也有好坏。”
“可是他做的也太过分了，抛弃就算了，还要找人来镇压，大不了放过我们嘛。”
陈司雨认真道：“也许是怕你们报复。”
狐狸：“那你就不怕我报复吗？”
陈司雨迟疑地看了它一眼，“你是在暗示我把你用完之后，然后杀掉你吗？”
狐狸尾巴毛炸开，“我才没这个意思，哼。”
陈司雨弄好了鱼，狐狸的尾巴还是炸开的，她一时手痒，擦干了手上的水，她一点点将炸毛的尾巴捋顺。
“好了，这样才好看。”
狐狸突然凶了她一下，还想咬她，陈司雨及时缩回手，这次，狐狸全身毛都炸开了。
“别咬，下次我不摸了。”
狐狸眼睛一瞪，“什么还有下次？这次都不行。”
它刚说完，陈司雨的大手就开始摸了一下它身上的毛，好好地过了一把手瘾。
她喜滋滋出去洗菜了，只剩下狐狸一个在这里怀疑狐生。
灵芝熬的鱼汤出锅了，陈司雨用鱼汤熬了点玉米糊，一个个都喂过了，在外迟迟未归的娘也回来了，背上还背着资格筐。
便宜妹妹跑去抱住了娘的小腿，两岁弟弟也跟着去抱，陈司雨手里这个也在咿咿呀呀地比划，似乎知道娘回来了。
“大丫，过来。”
陈司雨提步过去，她身后的筐里底下放着一袋米，她说：“两个孩子还小，不能缺米汤，大丫，你拿去放在厨房里，明日煮米汤喝。”
“好，今天弄了两条鱼，还剩了一碗野菜汤和鱼肉，娘，你快去吃，不然一会儿就冷了。”
妇人愣了一下，干黄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她那木讷的脸上才灵动一分，“大丫，你弄到鱼了。”
“嗯，弄到了，还煮了汤。”
妇人又问：“他们吃过了吗？要是没吃饱，把我那份也给他们。”
陈司雨柔声道：“都吃过了，我们都吃饱的。”
妇人眼角带了泪意，眸中闪着水光，“吃过了就好。”
回到家中，放在桌子上的两个破碗装着满满的野菜粥和鱼肉，她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来了，日子是难过了点，可幸好她还有几个很不错的儿女。
妇人身子都被农活吃得亏空了，这一次病倒，差点没活过来，虽然现在醒了，但是她走两步路就喘气，恐怕要养上一段时间了。
陈司雨注意到了，等妇人吃完饭，她去收了碗，回到厨房中，看见自己捆着的狐狸还在这里，她忍不住笑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会说话的狐狸不至于连绳子都解不开呐。”
狐狸一听，又炸毛了，“不是你说让我在这里待上一个月的吗？”
陈司雨洗了碗，慢条斯理地解衣服，她瞥了它一眼，“我还以为你不会听话。”
“喂，你干嘛？就算我是妖，你也不能让我随意看你的身体。”狐狸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怎么会有这样会惹狐狸生气的人。
“你是母狐狸，我是女人，有什么好在意的，嗯。”她捂住肩膀闷哼一声，苍白的肩膀上有一处棍棒敲打出来的青紫色淤血，其实她的后脑勺处也疼，不过没有肩膀疼得厉害。
“你是惹到仇家了？”狐狸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谁知道呢？”陈司雨呢喃一句，手上的金光开始治愈那处异常疼痛的地方，慢慢的，疼痛得到缓解，她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下来。
陈司雨也没有让妖怪看自己身体的癖好，她是背对着狐狸，伤痛缓解，她的衣服往上一拉，衣服就穿好了。
狐狸撇撇嘴，它本来不想理陈司雨，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你是捉妖师？”
捉妖师。
陈司雨来到这里之后，几乎都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个词了，她淡淡嗯了一声，情绪不算好，说话的语气也很冷淡，和以前大不一样。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狐狸还想问，可陈司雨散发出的恐怖气息让它不敢问了，只好暂时将问题放在心里，它对陈司雨是更加好奇了。
作为曾经的捉妖师，她似乎不讨厌妖。
“对了，你帮我一个月，算我欠你的，以后你遇到困难了，可以去周国寻我帮忙，装得可怜点，我一定会帮你的。”
狐狸在心里想：谁要装可怜，它一个半妖，还是会变人的半妖，好好遮掩，它才不会被人发现是妖。
“周国那么远，我去不了。”
陈司雨低头看着它，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了菜刀。
完了，天要亡我。
狐狸警惕道：“你要做什么？你说过不伤害我的。”
“不是害你，我需要一点你的血，我这是报答你。”
狐狸摇头，“我不信，什么报答需要你拿着菜刀对着恩人的？”
“我用你的血给你画一张符，在你极度危险时，可以救你一命。”
陈司雨解释了一句，它的防备才放下一点，它谨慎地将自己的爪子放在陈司雨的手里，陈司雨只划破了它的爪子，鲜血外溢，她点了几下狐狸手心的鲜血在它脑袋上写写画画，符成的那一刻，它脑子里都是凉飕飕的。
“好厉害的符，你究竟是什么人？”小狐狸用两只爪子趴在陈司雨手臂上。
感受着手臂上毛茸茸的触感，陈司雨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好舒服的皮毛，要是刮下来填充到衣服里面应该会很舒服。
小狐狸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知道陈司雨看着它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它的爪子一下子就松开了。
陈司雨揉着它可爱的脸，“这是我提前给你的一点好处，以后无论你遇到了什么敌人，来周国找一个叫陈司雨的捉妖师，我必定保你。”
难怪说书人都喜欢讲狐妖和人类之间的爱情故事，狐狸比其他动物好看多了，如果以后真的来一场人妖恋，选个狐妖也不错。
“小狐狸，你们狐狸幻化成人形是什么模样？”
“那肯定是天上地下第一美人。”
陈司雨被它那骄傲的模样逗笑了，“正好，我好美色，以后还请你给我介绍一只天上地下都绝无仅有的美人狐狸。”
不过，陈司雨好奇地问：“你说狐狸幻化成人形都好看，哪只狐狸是最好看的呢？”
它卡壳了，“我也不知道，反正狐狸都好看。”
逗够了，陈司雨收了心思，她给狐狸的绳子解了下来，“明天记得过来找我，还有肉食。”
狐狸抬起自己的下巴，笑道：“我答应的事自然是不会忘的。”
它从地上跳到窗户上，给陈司雨留了个傲娇的背影，然后往下一跳，直至看不见身影，陈司雨身体沉重，猛地从站着的模样跪在地上。
不行了，这具身体在衰败，果然是死得僵硬的尸体，身体里面开始**了，就算刻意温养也没什么用，它还是会停止运转的。
也不知道那狐狸有没有上骗，陈司雨跪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从地上爬起来，装作无事的模样回到了房间里。
妇人正在给几个孩子洗澡，陈司雨身体不太舒服，没凑上去帮忙，而是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模样，她的眼睛有些湿润。
想哥哥了，想徐福远了，想回家了。
“大丫，过来，我也给你洗。”
妇人朝她挥手，脸上满是喜色，是陈司雨招架不住的热情，也是她从未获得过的母爱，她初时还手足无措。
“不用了，娘，我长大了。”
“再长大也是娘的孩子，没事，大丫，我给你泡个脚。”
夏天泡的都是冷水，妇人揉搓着她女儿的脚，低着头，过了一会儿，她帮陈司雨的脚擦干了。
她说：“大丫，你知道吗？你长大到六岁时，都是我给你洗的，这一次是我最后给你洗了。”
陈司雨愣了愣，原来她已经知道了。
妇人的眼圈红了，“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我是个无知的妇人，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你是好人，你要好好活着。”
陈司雨沉默点头。
爬上床的那一刻，她掀开了腿上的衣衫，两条大腿上有个血淋淋的大洞，其实这才是导致原身死亡的原因，有东西从两个洞中钻进去吸走了大量精血。
说起来，她和这只妖还是老相识了，之前她和徐福远差点就被这玩意吸干了，如果不是周国的官员找到了他们，他们两个早就成了被扔在一边的干尸了。
最为恐怖的是，随着这只妖吸收的血量越多，它会不停地繁殖，当初它一晚上就吸干了一村庄的人，要不是周国大捉妖师出手将它重伤，死的人会越来越多。
陈司雨和徐福远在伤好之后就一直在寻找着这只妖的踪迹，几乎将周国翻了个遍，难怪一直都没找到，居然来了夏国。
这一次，它必须死。
也不仅仅是因为那些仇恨，陈司雨望着自己的大腿出神，她抽回了腿放在被子上，底下铺着一层干草，床软软的。
那边的水声停了，便宜妹妹带着两岁多的弟弟进来了。
陈司雨适时地放下自己的衣服，便宜妹妹爬上了床，陈司雨将两岁大的小男孩也抱上了床，弟弟困得揉眼睛了，还一直往陈司雨怀里钻。
陈司雨哄了他一会儿，还给他唱了一首歌，弟弟入睡前突然爬起来亲了她一下，“姐。”
他说话还不顺畅，叫了一声姐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平稳，看样子是睡着了。
她现在的感觉很奇妙，怀里抱着一个香香软软的弟弟，右边睡着一个用依赖的眼神看着她的妹妹，她感觉看见了之前的自己，她之前应该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徐福远的。
好奇妙的感觉，这让她十分愉悦，心情大好，她摸了摸妹妹的脸蛋，“睡吧！明天姐姐带你上街去，给你买好吃的。”
妹妹乖巧点头，闭眼就睡。
她真的很听话，很可爱，就像之前的她一样，陈司雨想了想便笑出了声，难得自吹自擂一回。
她抱着孩子躺了下来，不管怎么样，是她占了这具身体，就当是报答他们，她也要去解决了妖怪。
陈司雨的眼睛慢慢闭上，反正她也不会死的。
水边。
一只动作迅速的狐狸钻到了水里，水面飘荡，银色的月光铺在水面上，万籁俱静。
哗。
一个美丽的身影打破了这片寂静，她像是一只美艳的女鬼，身披着月色给她穿上的轻纱，皮肤雪白，单单只看背影，都觉得这是个绝美的女子。
她从水里而出，头发湿湿地披在背上，她一步步从水里走到岸上，手中还抓着两条鱼。
想到今天看到的一切，她不满意地将手中的鱼扔到地上，那双如画的眼睛蓄起了愁绪，两条鱼大概是不够那一家人吃的。
她又钻进了水里，带了两条鱼出来，用绳子串好了，她提着一绳子的鱼。
“罢了，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每天都给你带四条大肥鱼。”她声音轻飘飘的，砸在地上都听不见，似乎只是自己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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