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阿诺德穿过几道和我房间风格一致、但明显更高级的金属走廊,最终停在一扇对开的磨砂门前。
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了一个……餐厅。
如果说我那个房间是豪华监狱套房,那这里就是米其林三星的VIP包间。一张足够坐下十几个人的黑色长桌摆在中央,桌面的材质温润如玉,倒映着天花板柔和的光线。餐具已经摆好,银质的刀叉在灯下闪着冷光。
而长桌的尽头,只摆了两份餐点。
阿诺德径直走向主位,拉开椅子坐下,动作优雅得像在参加国宴。他朝对面的位置抬了抬下巴,示意我坐。
我心里有点打鼓,拘谨地坐了下来,屁股只敢沾椅子的三分之一。
这是我第一次和这位元帅大虫在非对峙、非审讯的环境下共处。气氛很奇怪,没有剑拔弩张,却有无形的压力在空气里弥漫。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空的,我的不锈钢保温杯被我遗落在上一个房间了。
没了精神支柱,我感觉自己像个没带剑的骑士,浑身不自在。
“吃吧。”阿诺德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餐盘上。
这一看,我的眼睛都直了。烤得滋滋冒油的鸡腿,金黄酥脆的炸鱼排,堆成小山的奶油意面,旁边还有一份色彩鲜艳的蔬菜沙拉,上面淋着晶莹的酱汁。
这卖相,这香气……是真正的食物!不是那个披着牛排皮的螺旋藻!
我的谈判成功了!我,陈九六,用智慧和口才,为自己争取到了最基本的人权——吃饭权!
一股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涌上心头,我几乎要热泪盈眶。我拿起刀叉,激动得手都有些抖,迫不及待地切下一大块鸡腿肉,塞进嘴里。
鸡肉的鲜嫩,油脂的丰腴,烧烤酱料的咸香……等等。
我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这口感……怎么有点绵软?味道……也过于清淡,除了表面的酱料味,肉本身的味道几乎没有。我努力地咂摸着,试图从里面分辨出一丝一毫属于禽类的纤维感,但没有。它更像是某种压得非常紧实的豆制品。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我又叉起一块看起来鲜嫩多汁的鱼排。
入口,同样的绵软,同样的清淡,甚至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螺旋藻的腥气。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阿诺德。
他正慢条斯理地切着自己盘子里的一块牛排,见我看他,便抬起眼,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竟然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可以称之为“看好戏”的笑意。
“怎么样?”他问,“‘用户体验’,是否得到了优化?”
我:“……”
我明白了。这家伙,跟我玩心眼呢!
这满满一桌子菜,一半是样子货,一半才是真家伙。他这是在搞随机盲盒,让我猜猜哪个才是真正的食物。
“元帅大虫,”我放下刀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新型的压力测试吗?还是说,这也是‘项目管理’的一部分,叫做‘核心资源味觉灵敏度A/B测试’?”
阿诺德似乎被我嘴里蹦出的新词逗乐了,他嘴角那丝笑意变得清晰了些。“你可以这么理解。”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姿态无可挑剔,“作为优秀的雄虫,敏锐的感知力是必备的素质。你需要能分辨出,什么是真正的能量补充食品,什么是虚假的味觉添加剂。”
我简直要被他这套歪理气笑了。
去你的必备素质!我一个前·码农,穿越过来不到七十二小时,你就要我点亮美食家的技能点?你怎么不让我当场手搓一个操作系统出来呢?
“行。”我深吸一口气,斗志被激起来了。
不就是猜个菜吗?当我是吓大的?我上辈子为了省钱,吃遍了公司方圆五公里内所有的外卖,闭着眼睛都能吃出哪家店的后厨用了地沟油!
我盯着面前的餐盘,发动了我IQ150的大脑,开始进行逻辑推理和数据分析。
这些伪装的食物,核心原料是螺旋藻糊糊,优点是可塑性强,缺点是无法模拟真实肉类的纤维结构和油脂分布。所以,那些看起来过于完美的、形状过于规整的,比如那个鸡腿,十有八成是假的。
而真正的食物,烹饪过程中必然会产生不均匀的焦化和自然的形态变化。
我的目光锁定在那盘奶油意面上。意面根根分明,但酱汁的包裹并不完全均匀,有的地方厚,有的地方薄,几片培根歪歪扭扭地藏在里面,边缘带着自然的焦香。
就是它了!
我叉起一卷意面,在阿诺德审视的目光中,优雅地送入口中。
浓郁的奶香瞬间在口腔里爆炸开来,混合着面条的劲道和咸香的培根……是真的!是碳水!是人类文明之光!
我幸福得差点哼出声来。
我抬头,得意地朝阿诺德挑了挑眉。
他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找到了突破口。那丝看好戏的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正视。
接下来的晚饭,就成了我俩之间一场无声的博弈。
我用我的社畜生存法则和他那套虫族精英理论斗智斗勇。他看着我避开所有陷阱,准确地将蔬菜沙拉、奶油意面和一小块真正的烤鳕鱼消灭干净。而那些伪装的鸡腿、鱼排和牛排,我碰都没碰。
当我吃下最后一口蔬菜沙拉时,我看到阿诺德放下了刀叉,用餐巾擦了擦手。
“看来,你的感知力,没有你的体能那么糟糕。”他的语气听不出是夸奖还是讽刺。
“那当然。”我吃饱喝足,胆子也肥了,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我们那旮瘩有句话,叫‘脑子越好,四肢越懒’。我这是把所有的技能点,都加在智力上了。”
阿诺德没接我的话,只是站起身。“跟我来。”
他又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我赶紧跟上,心里盘算着他接下来要带我去哪。难道是饭后娱乐活动?看个电影?或者,能让我上个网?我对我那个世界的思念,已经快要决堤了。
然而,他领我到的地方,让我的所有幻想都破灭了。
那是一个卧室。
一个非常非常大的卧室,比我之前的豪华监狱还要大一倍。装修风格依旧是性冷淡的黑白灰,但细节处却透着低调的奢华。
最重要的是,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床。
一张……巨大无比的床。保守估计,能在上面滚十个来回。
我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脑子里的警报拉得比防空演习还响。
“等、等等,”我舌头都有些打结,“元帅大虫,这个……这个环节,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点?我们的项目……还没到这个阶段吧?”
阿诺德回头看我,那张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像在看一个大惊小怪的傻子。“医疗组的最新方案。”他用一种陈述事实的、毫无感情的语调说,“为了确保‘项目’第一阶段的顺利进行,我们需要进行初步的荷尔蒙素相互适应。共同居住,是最高效的方式。”
荷尔蒙素……相互适应?
这听起来比男人生孩子还要玄幻。
“什么意思?”我追问。
“简单来说,”阿诺德似乎有点不耐烦,“我们需要睡在一起。”
我:“……”
我的CPU,那颗刚刚还因为猜对食物而高速运转的CPU,在听到这句话后,滋啦一声,彻底烧了。
睡……睡在一起?
就我和他?在这张床上?
我上辈子忙着学习、宅在寝室永无天日地敲代码,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正经牵过,这辈子直接跳过所有步骤,要和一个男的……哦不,雄性……哦不,是雌虫……总之,是要和一个同性外形的生物同床共枕了?
这项目进度是不是太赶了!需求文档还没对齐呢!连个原型图都没有,怎么就直接进入UAT(用户验收测试)阶段了!
“不行!”我脱口而出,声音都变调了,“这属于重大项目变更!我需要重新进行风险评估!而且,这床这么大,我们完全可以……加个隔断?或者,你睡床,我睡地毯也行,我不挑的!”
“你睡地毯会干扰的我们的荷尔蒙素相互适应过程。”阿诺德冷冰冰地驳回了我的提议,理由强大到我无法反驳。
他又背对我脱完了衣服,只剩条内裤,自顾自地走向浴室。很快,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我一个人站在巨大的卧室里,手脚冰凉,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扔进陌生环境的仓鼠,茫然无措。
这算什么?
霸王硬上弓?
不对,他只是要跟我睡一张床。
可这比霸王硬上弓还吓人啊!那是一锤子买卖,疼一下就过去了。这可是长期合作,细水长流的折磨!
水声停了,这澡洗了跟没洗似的。
几分钟后,阿诺德腰间围着一条浴巾,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水珠顺着他线条分明的腹肌滑落,没入浴巾边缘。他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黑发,一边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看着我。
“到你了。”
我一瞬间不知道该往哪看,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
我,陈九六,一个大龄单身三好男青年,实在是顶不住这种视觉冲击。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浴室,把门反锁,背靠着门板,心脏咚咚咚地狂跳。
完蛋了。
我今晚,要**……不对,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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