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拉开，深夜不熄的灯光落进屋子里。
许如清缓缓睁开眼，他在梦里浮浮沉沉过了很久，现在终于确定自己清醒了过来。
床头的灯开着，许如清一偏头就看到靠在床头的顾方野。他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神情凝重地盯着手里的照片，就连许如清醒了都没有发现。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听到许如清的声音，顾方野立刻扔了手里的烟，将照片慌乱地往身后藏。
他看了许如清一眼，又快速垂下头去，“没抽。”
“那是我的照片，你藏什么啊？”许如清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没藏。”顾方野委屈地看了许如清一眼，蹭到人面前，靠在人身上，“我怕你看了想起不好的事情。”
“都过去了。”许如清反倒成了安慰者，一下下轻抚着顾方野的后背，“我现在有你了。”
“或者，你有什么想问的，我都可以告诉你。”许如清轻声说着。
“你不想说的话就不说。”顾方野将头埋在许如清的颈窝处，瓮声瓮气地说着。
这句话让许如清觉得有些耳熟。顾方野好像总是这样，绝对不会让自己做任何觉得为难的事情，哪怕只有一丁丁点。
“没什么不想说的。”许如清垂头亲吻顾方野的头发，“娱乐圈的事情你也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只是当了次群演就莫名其妙进了娱乐圈，以为可以好好挣钱帮妈妈治病，又遇上了潜规则。”
许如清将六年前的事情讲给顾方野听，声音平静情绪也毫无起伏，就像是在说着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
只是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顾方野愤愤地从许如清怀里抬起头来，眼睛里满是心疼，“你打得好。等你从星海解约，我会再送他们一份大礼。”
“好。”许如清知道他正在气头上，连连应下，“我手里还有当年的录音。我早就做好了和他们鱼死网破的准备了。可我似乎高看他们了，他们的胆子都小得很。”
说到这里，许如清轻轻笑了一下。顾方野却抬手按住他的唇角，板着脸说：“不准笑！”
“这不好笑。”他强调。
“那我不笑。”许如清听话地绷直嘴角，“我刚刚做了好多梦。”
“但我其实并没有在做梦，那些都是真的，对不对？”
“你做了什么梦？”顾方野问。
“不好说。”许如清眼含笑意地看着他，“反正不是什么正经梦。”
顾方野也终于笑了，“那我知道了，那不是做梦，都是真的。”
“对了，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下雪的那天，顾方野下班后不知不觉便开车来到了机场。
机场总是人流如织，顾方野看着在机场重逢的人，莫名就有些落寞。他的许如清不在这些人里，他的许如清明天才会出现。
他对自己说回去睡一晚，明天这个时候再来接他，可他的身体却脱离了掌控。他明明知道这样是极其不理智且没有必要的，可他在那个时候就是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许如清。
直到细细碎碎的雪花停止降落，他坐上了去往许如清城市的飞机，那种迫不及待的心情才有所缓和。但仍有一种情感堵在他胸口，需要被抒发。于是他登上social，切换小号许如清第一颜粉（不接受反驳）：原来真的喜欢一个人，是一秒钟都等不了的。
自从以一己之力大站【清心之味】超话的cp粉之后，许如清第一颜粉（不接受反驳）这个账号已经成为许如清和迟之cp粉的头号劲敌。
在这条消息下，早就等着顾方野再次出现的cp粉骂得正忘情忘我，被攻击的对象却在半空中美美幻想着与许如清见面后的种种。
顾方野没有着急回答许如清的这个问题，他轻轻捏着许如清的下巴，在他唇角上吻了又吻，最后才对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说：“是雪花指引我来的。”
当细碎的雪花再次在上京飘起，许如清终于做好准备，应邀与林女士会面。
地点就选在林秀婉现居的小别墅中。
许如清明明做好了心理建设，临了又紧张起来。他抓着顾方野的袖子不肯往前走，皱着眉头问，“我穿这身衣服真的可以嘛？会不会不太正式？”
他穿着一件米色的厚毛衣，套着一件轻薄的羽绒服，不知道是冷还是紧张，耳朵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
顾方野摇了摇头，帮他把衣服的拉链拉好，“早就说这么穿会冷，不听我话。”
“不过，”他语气停顿，上下打量许如清一番，“很好看。”
屋子里同样紧张的林秀婉早就等不及了，她来到门边张望，一抬头就看到自家的傻儿子正贴心地给人整理衣服，他高大的身材挡住了林秀婉的视线，让她看不见许如清的脸。
两个人不知道在原地嘀咕什么，让林秀婉有些不安地想，人家不会是后悔不想来了吧。
她的不安并没有持续太久，许如清往顾方野旁边一走，一抬头便对上了林秀婉的视线。
“阿姨？”他与林秀婉通过话，也见过她的照片，只是这一次见面，仍旧有些紧张。
“清清。”林秀婉的紧张也不遑多让，但她还是挂起了得体的微笑。
“打扰您了阿姨。”许如清将手里的花和提前准备好的礼物交给林秀婉，有些害羞地打过招呼。他许久没同这般年纪的妇人打过招呼了，实在有些不知所措。
他看着林秀婉的时候忍不住想，妈妈如果还在的话，也会这样站在门口，慈爱地看着他。
林秀婉对许如清也早就做足了功课，不仅看了他演过的电视剧，也知道他已经与星海解约准备离开娱乐圈了。
自从顾方野跟她讲过许如清的身世，林秀婉便一直觉得这孩子可怜。她看得多了，始终觉得娱乐圈不是什么好去处，得知许如清未来有别的规划，也很是为他开心。
两人坐在沙发上聊天，聊春节的打算和许如清未来的规划，聊得还算投机。
只是许如清总觉得林秀婉看自己的眼神里有些他看不太懂的表情。他用眼神向顾方野发出询问，顾方野却对他摇了摇头。
快到午饭的时候，门铃被人按响。林秀婉面上一喜，拍了拍许如清的手背，“肯定之之那小家伙来了。”
顾方野去开门，果然是之之。顾方野担心许如清第一次来家里会不自在，特意和林秀婉商量好了，等他们聊差不多了，就让迟之过来暖暖场。
只不过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顾方野和迟之在玄关对视，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顾方野看看迟之身后地人又看向迟之，彷佛在问：他怎么也跟来了？
迟之极其小幅度地摇了摇，摊手，像是在说：说来话长，你别问了。
倒是跟在迟之身后的萧易然看着这两人眉来眼去地有些淡淡地不爽。
他向前一步，挤进屋子，大方地对林秀婉点头致意，“林阿姨，未经允许就来拜访，实在打扰了，给您买了些小礼物，希望您别见怪。”
林秀婉只以为是迟之来了，坐在沙发上都没起身。直到萧易然突然闯进她的视线，她才站起身来。
“快进来快进来，”她接过萧易然递过来的礼物，打量着萧易然，“你这孩子看着有些眼熟。”
“林阿姨见过我？”萧易然也有些吃惊，“之前我和之之的确是队友，我还是他的队长来着。”
“对对对。”听他这么一说，林秀婉也有了些印象，“之之之前跟我提过你。”
听林秀婉这么说，萧易然脸上露出一个堪称惊喜的笑，他回头去看还站在门口的迟之。迟之却故意偏过头去，不去看他，脸上隐隐还有些怒气。
“之之，你快进来啊。”林秀婉让萧易然在沙发上落座，又招呼着介绍萧易然和许如清认识。
“阿姨，我们认识的。”许如清似乎对萧易然的到来并不吃惊，他笑着和林秀婉解释，“我们一起拍过电视剧。”
“哪一部啊？”林秀婉问。
“正在热播的那一部，叫《江湖事》。”这次是萧易然抢着回答的。
“我想起来了。”林秀婉恍然大悟，“怪不得刚刚见你眼熟，我最近正在追剧呢！”
“不过咱有一说一，”林秀婉看看许如清又看看萧易然，“你们俩可比剧里帅多了！”
三个人在沙发上其乐融融地聊起了电视剧。
顾方野和迟之换了个角度站在玄关边。
看着将林秀婉和许如清哄得开心的萧易然，顾方野将愤怒地目光投向迟之。
迟之不自在地抿了抿嘴，抱着双臂，拿后脑勺对准顾方野，“哼！”
这样的境况一直延续到饭桌上。
林秀婉对许如清和萧易然越看越喜欢，招呼着给两人夹菜添汤。而她的亲儿子和干儿子则被安置在餐桌最末，两个人暗中较劲，谁也不服谁。
倒是萧易然时不时给迟之添一些菜，换来迟之小小声地“哼哼”。
吃过饭，林秀婉便上楼休息了。她临走前看了眼迟之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嗔怪道：“之之今天不乖哦，吃得太少。”
餐厅里的四个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顾方野先开口，“我带清清四处逛逛，你俩自便！”
语气中颇为不满，还带着些警告的成分。
但迟之却彷佛听不懂般，他连忙站起来，跑到许如清身边一整个贴在许如清身上，“我带清清逛！”
“迟猪猪，你给我把手松开。”
顾方野抬手去打迟之抱着许如清的手，被许如清抬手隔开，“别闹了。”
他早就看出来迟之和萧易然有些不对劲，也正好想问问。
于是便抬眸对顾方野笑了笑，“让之之带我逛逛吧。”
天气寒冷，迟之和许如清两个人并没有到院子里，只是站在阳台上看了看有些萧瑟的院子，并简单参观了一下房间。
许如清对一间玻璃花房很有兴趣，便拉着迟之在这里多坐了一会儿。
外面天寒地冻，花房里却像是春天极盛时的景色。许如清赏够了花，终于言归正传。
“你和易然，到底怎么了？”
他开门见山，迟之却在听到这个问题时，再次小小的“哼”了一下。
“我不想提他。”迟之偏过头去。
许如清也不戳破他的口是心非，“其实我和易然很多年前就认识，我们曾经在同一场戏里打酱油。”
迟之的脑袋慢慢转回来。
“我们联系不多，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他的消息，便问他怎么不拍戏了。他说，比起拍戏他更想成为一颗星星。”
“我以前其实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现在想来，他之所以想成为一颗星星应该也是受到了另一颗星星的指引。”
许如清看迟之听得入神的样子，垂头笑了笑。
“这次在《江湖事》的剧组见到他，我其实是很吃惊的。我问他，不是已经成为星星了吗？怎么又回来拍戏了？”
“你猜他说什么？”
“说什么？”迟之眼神里流露出不自知的迫切的求知欲。
“他说，只成为星星是不够的。”
迟之微微张开口，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他看了眼许如清，又有些害羞地垂下头去，“他也是我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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