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比试

要说全书院学子们最喜欢的夫子,那便是教骑射的庄夫子。每每一下午两个时辰的骑射课,他一般上一个时辰,便让学子们自由活动了,与拖堂讲算学的王夫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不庄夫子又简单的说了几句什么注意安全,快下课时要此处集合,还未说完“解散”二字,下面的学子便作了鸟兽散。

不知谁在人群中起哄,原是随意的射箭训练,变成了比试,又有人手快准备了签子,分成了两队,一队是以宋星驰为首蓝队,另一队是与宋星驰骑射旗鼓相当的宁国公长子周璟为首的红队。两位少年郎,长身玉立,弯弓搭箭,一套动作下来尽显英姿。另有人当场下注,二皇子更是出手大方,拿了块上好的红玉做彩头。

排队抽签子期间。宋星婡突然拉着顾明昭问道:“灼灼,你等会儿选哪一队?”

顾明昭全然没听清旁边的人在说什么,眼睛长在了在队首。宋星驰一身深蓝色窄身锦衣,高高束起的发随风飘逸,少年逆光而立,似是感应到身后有目光关注,转过头找到了目光的主人。寒星般的眸子微微一弯望向顾明昭,似阳光般温柔纯粹,那一刻,风从四面八方吹来。顾明昭怔怔地看着他,心不住的跳动。

“喂,你有没有听我在讲话?”宋星婡扯了扯顾明昭的衣袖。

顾明昭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我看你眼睛恨不得长到某人身上。”宋星婡没好气道,“我这几天和我哥闹别扭,我不想和他一队,你和我一起选周璟。”

被宋星婡戳穿顾明昭本就有些窘迫,此刻又听着宋星婡的语气不容拒绝,顾明昭回握住宋星婡的手,郑重道:“你放心,我肯定和你一队,我顾明昭岂是无情无义之人。”

话音刚落,顾明暄越过顾明昭和宋星婡二人抽了红队的签子,顾明昭傻眼了,顾明暄的箭术烂的要死,和他一队肯定会输,顾明昭当机立断抽了蓝队的签子:“我选宋星驰。”

宋星婡对顾明昭当场变卦的态度表示十分的不满,顾明昭为此深感抱歉,并承诺帮她一个月的策论,宋星婡才肯作罢。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宋星驰与周璟的箭同时到达终点,正中靶心,这局平手。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均是正中靶心,二人不分上下。不知又是谁提议,不发单箭,双箭或者三箭同时射中靶心那才叫漂亮。

宋星驰本来不想再比下去的,扭头却看见顾明昭星星眼望着自己,顿时来了兴致,伸手从箭筒里抽出来三箭,展臂开弓,“噌”一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那三支羽箭之上,三箭齐发,正中靶心,人群中发出一阵喝彩。

周璟当场抱拳表示认输,甘拜下风。

“承让。”宋星驰面色平静回礼。却在众人不注意之时朝顾明昭使了个眼色,成功孔雀开屏。

有宋星驰的三箭打头,蓝队赢的毫无悬念。宋星驰被众人簇拥着拉走去领了彩头。顾明昭留在操练场上,一边收拾整理着自己的箭筒,一边等着宋星驰回来,两人说好了放学要去藏书阁的。

顾明昭正低着头收拾着,眼前突然立了一人,穆京华穿了一身浅红色的骑装,左手提着箭筒,右手拿着弓,脸上挂着温柔的笑:“灼灼,你这么快便收拾起来了?我还想同你比划比划呢。”

印象中的穆京华总是穿着一身长裙,却不想她今日会穿骑装,原以为她只喜欢琴棋书画,不会与这尘土飞扬的地方打半点交道,却不想此刻她居然会约顾明昭一起射箭,果然刻板印象不可取。

见顾明昭不答话,穆京华偏着头打趣:“怎么觉得我和传言里的不一样?还是不愿意同我一起射箭?”

“没有没有。”顾明昭连忙摆头,将自己的箭筒打开,从中取出了自己的弓箭。

顾明昭瞧了瞧自己手里的弓箭,要比穆京华手里的这个大上一倍,穆京华手上的小巧精致,上面还点缀了些许宝石,十分晃眼,她有些震惊:“阿蓁,你确定这个弓能用吗?”

穆京华拿着自己手里的小弓,脸上露出一抹绯红:“这是宫里特意为我定做的,上面还嵌了宝石,挑的还都是我喜欢的颜色,中宫说女儿家都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供我随便玩乐。”

顾明昭心下了然,瞧她这神色,虽然没有明确说是谁做的,但是顾明昭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估摸着是太子吩咐人特意给她定做的。

穆京华又补充道:“别看它花哨些,一样能把箭射得很远。”

春日里,风轻柔的吹过,扬起了少女的发丝,操练场上一蓝一红两个身影,成了焦点。

穆京华身着浅红骑装,迎风而立,身上的红飘带如蝴蝶般迎风而舞,绝色容颜,温柔如水,众人眼里的柔弱淑女,此时射箭的动作毫不含糊。

顾明昭穿了月白色的圆领袍,若不细看身形,还有她束着女孩家标志性的双螺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少年郎。挽弓搭箭拉弦,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十分干练。羽箭“嗖”一声飞出,正中红心。少女面露笑意,明媚灿烂,居然比穆京华还要美上几分。当然情人眼里出西施,宋星驰眼中顾明昭便是最好看的小娘子,天仙来了都比不上。

顾明昭和穆京华上次比试打了个平手,从那以后,她便觉得怪怪的,每次骑射课她都觉得有人盯着自己,四下望去却又找不到是谁,搞的她心里直发毛。

终于在一次蹴鞠比赛结束后,围观凑热闹的顾明昭被一个锦衣郎君拦住,顾明昭不太认得他,那人十分自来熟的搭话,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顾明昭白了他一眼,觉得此人有些不太正常,转身拉着顾明月便跑了。只隐隐听到身后传来男子的叫喊声,操练场上乱哄哄地,顾明昭也没怎么听清楚,本以为这无厘头的事情就算过去了,谁知第二日课间,却等来了一脸严肃的顾明暄。

顾明暄开门见山:“听说昨日崔延在操练场拦了你?”

“谁?”顾明昭先是疑惑,回想了一下昨日的情形,那个和她搭话的锦衣公子,后面好像是喊了自己姓“崔”什么的,“哦,想起来了,他叫崔延啊?”

顾明暄时不时扫向顾明昭身后,继续追问:“他都和你讲了些什么?”

顾明昭有些头疼昨日的小插曲,本来不想说的,但是看着顾明暄严肃的神色,还是如实告知:“他问我叫什么?我说操练场又不是你家的,管我叫什么。再说了,当时在你们那里蹴鞠不是围了一圈人,又不是我一个人在叫,单单问我干什么,真是莫名其妙。”

顾明暄松了口气,瞧向顾明昭身后,声音带着笑意:“我说什么来着?”

顾明昭转头向身后看去,宋家兄妹二人如出一辙趴在桌子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一向端正持重的三皇子江珹墨,此刻也没忍住笑意,但所幸表情管理还算到位,只是嘴角弧度怎么也压不下来。

顾明昭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

顾明暄收敛起笑意,一副长兄如父的姿态,十分关切道:“改日让锦瑟下山去给你买几斤核桃,那个补脑。”

崔延无厘头小插曲事件告一段落,葛夫子最近不知在忙些什么,对他们看管放松了些,顾明昭觉得甚是惬意。就这样过了几天安逸的日子,葛夫子却突然出现,宣告了一件大事。东都洛邑栾川书院,给骊山书院下了邀请贴,说是齐聚洛邑,以文会友,共赏牡丹。当然如果没有月考提前半个月,还要拿到全优为要求,对这群学子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葛夫子宣布完这一消息后,却没有得到预料般的掌声和欢呼,看着面露菜色的众学子,不由得发出疑问。

有个学子直接哀嚎:“夫子,能不能不去?”

“你们难道不想见一见东都有名的才女公子们,与他们切磋诗文?”葛夫子循循善诱,他当年就读骊山书院时,与同窗们最期望的便是牡丹宴,自是知道学子们最喜欢什么,他不信这群人一个个都是木头,对这个诱惑丝毫不感兴趣。

“想倒是想,就是怕没那个福气。”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夫子,要不咱们这个月就別考试了?我们保证绝对不落下功课,到时候以文会友绝对给您长脸!”四皇子江珩梧最是鬼灵精,挑开了话头。见皇子率先开了口,学子们纷纷跟着起哄。

“夫子,您最好了!整个骊山书院,谁不知道葛夫子最是心善!”

“夫子,不考了好不好,我们养精蓄锐,牡丹宴一定让你大放光彩。”

“对对对,夫子您一定会同意的吧,葛夫子最好了!”

葛夫子最终迷失在一声声撒娇卖乖、赞美声中,破天荒答应了学子们的请求。明伦堂内一阵欢呼,葛夫子被公子们团团围住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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