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素州和晴城之间,蓝忱考虑一番后,排除素州,选择直接去晴城。从他角度看来,阿婧与闵思卓之间来往更密切,当然他嘴上不会承认。另外,萧家与魔窟水火不容,单看这点,他也觉得阿婧不会找萧骅帮忙。
当然了,蓝忱不明白受伤的阿婧如何能跑这么远,可一路寻来,都找不到人,他只能如此找下去。
没有希望,也只能寻找。
一片片枯叶飘落的树林里,蓝忱缓缓飞行,左脚落地再抬起,竟因突然的失力而失去平衡,无法继续腾空,人就朝下跌去。他咬了咬牙,调动几分内力,周身散出些许真气,这才没有直接摔到地上。
任自己平躺地面,蓝忱仰望树枝交叉外的天空一会,轻轻喘气,平复着呼吸。入魔窟以后,这么多年,他少有此般狼狈时,眨了眨眼,眸中的希望与失望交织的情绪更淡了。
陡然,数枚飞刀自林间一处刺来,蓝忱纵身跃起,堪堪避开,站定,他睨一眼地上飞刀,往东侧方向看去。
那里走出一人,一身黑衣,戴着铁皮面具。
“碎星护法原有这样的好皮囊,令我等看了,都得多看两眼。”此人声音尖细,像是极刻意的伪装音色,他拍着双手,踱步走近,“还是该唤你‘辰星少侠’呢?”
蓝忱淡视这人,丝毫不因他的出现而吃惊,也不觉害怕。即便知道,若真动手,因着身体不佳,或许将面对一场困难对决。
这几年里,江湖不时出现伪装魔窟行恶事之人,随着魔窟重视处理这类事,这类人也日益减少。来人知他是魔窟的,还故意佩戴面具,又使用飞刀。揣摩一番,蓝忱不难猜到此人隐藏身份。
“叶长老既要为武林除魔,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叶默一笑,并不因身份暴露而惊慌,抬手摸着面具一角,慢条斯理的道:“让你死在魔窟人手下,不好吗?”
“这话,倒也不错。”蓝忱语调平淡的认同,却透露另一种意味。
叶默听出来了,似觉眼前之人死到临头还要逞强,他不以为意的哼笑一声,也不反驳,长袖一甩,下一刻,又是数枚飞刀自他手中击出。
蓝忱向上一跳,躲开攻击,他拿出竹棍,落定枝头。
从鹤老头那学到《玉竹棍式》以后,他顺着招式自创过一招,但动作衔接存在问题,无法发挥威力。大概心境改变的缘故,在传授阿婧“掌功”那些天里,他也有了灵感,将这一招彻底创造出来。
仅剩的内力预估可以支撑到晴城,这下,不得不用于对付敌人。
蓝忱轻叹。
望着上方竹棍逐渐变成多根,叶默目瞪口呆,还在惊讶时,竹棍一根根朝他击来,他翻身一跃,想要逃离被攻击的范围,但仿若被看穿意图,不管往左还是向右,都有竹棍阻拦去路。
自知轻敌,叶默闪避同时拔出长剑,一剑剑劈碎这些竹棍。稍加思考,他不强攻,决定拖延时长以耗尽对手气力。
而蓝忱由叶默平缓的应对之法猜中其心思,可他内力不够,这招“万竹齐发”仅使出五分力度,并不能击败叶默,想着该趁机离开,就在此时,喉咙疼痛感加剧,控制不住,他猛咳几下,心道:糟了。
察觉竹棍威力减弱,叶默发现那人脸色苍白至极,狞笑着抓紧手中剑,唰唰几下,几乎刹那之间,数十根竹棍如烟雾散去。他大笑,笑声骇人,一剑破空刺出。
此时的蓝忱面白如纸,眼见着对手反攻,他却也保持镇定如常,强自忍耐蔓延全身的难受之意,向后倒退,但那寒凉剑刃终究离他越来越近。
忽地,一人似疾风般快速从上空闪落,手持双剑挡住利剑。
仰头看着来人,叶默错愕一瞬,眯眼道:“‘月杀’?”话音刚落,他手上那把剑明显感觉双剑的压迫力骤然加强,叶默勉强应对,左腿却受到一踢,他紧咬牙关,收剑后退,他瞪向踢出这脚的蓝忱。
全无威慑力的怒视自影响不到蓝忱分毫,一落于枝上,他即挥出一排银飞镖。
叶默一惊,只好闪跳着躲避。
然则,阿婧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手持双剑,带着十足的进攻性,再攻叶默。叶默连续抵挡多招,却还是被刺一剑,他低声怒骂几句,最后,返身而逃。
没想到这人这么快就要逃跑,阿婧微微停顿一下,下一瞬打算追赶跟去,却听身后传来凉凉的呼喊。
“阿婧。”
她抿着唇,就近停于一棵树枝头,收好双剑,转过身,面向蓝忱。蓝忱站立的树枝在几米之外,他弯身,又咳几下。阿婧听着咳嗽声,心头不禁发堵。她不该跟来的,可放心不下。
有点庆幸,跟来了。阿婧这么想着,人却定在原地,踌躇不前。
看阿婧不动,蓝忱在停止咳嗽后,一棵又一棵树,缓缓地,朝她的方向,飞去。
虽然慢,但不停。因为想见的人,就在眼前。
凝视这个虚弱但坚定的红衣身影,阿婧眼眶立时红了。她闭了闭眼睛,压下内心的难过。
蓝忱落于阿婧对面的枝头,没再靠近,直视她片刻,他张了张嘴,又合上,好似不知从何说起。
见他如此,阿婧又觉一阵酸楚难言。她以为,她已然不欠蓝忱的,可看到眼前之人这副憔悴模样,她觉得说不出的难受,感到钻心的疼,仿佛有什么东西啃食着她。
各自沉默一会,蓝忱先开口,第一个出口时,有点哑,他道:“你还好吗?”问完,兀自回答,“能赢叶默,应该没有大碍。”
阿婧点头,闷闷的“嗯”了声。
蓝忱又沉默了,不多时,说:“阿婧,你想离开魔窟?”话毕,他摇了摇头,“又错了,不是想,你认为自己已经以那种方式离开,我说得没错吧?”
他的眼神平淡如水,声音亦然。
阿婧却做不到这般淡然处之,她也不想与他四目相对,故而低头,沉默着,没有答话。
蓝忱当她承认,接着说:“那晚,你听到我和婆婆的话,知道魔主是我?”
阿婧依然低头,“嗯”了声。
见她一直垂着脑袋,草率的应一声,一副根本不想面对、不愿多谈的模样,蓝忱只觉心凉。见到阿婧的欢喜逐渐隐匿,浮现心头的是满腔怨愤。
林间,两个人,又是沉默。
“阿婧!”
一道熟悉声音响起,阿婧一愣,抬眼,就在蓝忱身后,飞来一黄白华衫的男子,恰是闵思卓。
“闵公子……”阿婧低喃。
蓝忱似听见这声呼唤,轻哼一声,他抱着双臂,“你和他还真是哪哪都能遇到。”说着,他扯了扯唇,可能觉得头痛,抬手揉了揉额侧,坐下。
蓝忱倚靠树身,闭上双眼,不再看阿婧。
阿婧问:“你哪不舒服吗?”又顿住,觉得问了个笨问题,一路跟来,蓝忱就是生病的模样。阿婧从袖子里拿出药瓶,这是蚕婆婆之前给的,好在没有都留在魔窟。犹豫一下,她跳到对面枝头,蹲下,将药丸递过去。
“治伤寒的药,你吃点。”
蓝忱却是紧闭双眸,不理不睬。
他的脸色难看至极,阿婧从没见他如此模样,急了,上手掰开他的嘴,把药丸喂进去。令她惊讶的是,整个过程,蓝忱不曾反抗半分,表现得有点乖。
待他服了药,阿婧宽心一些。
“阿婧,若我不责怪,你愿意回来吗?”蓝忱睁开双眼,眼眸深处是阿婧读不懂的深意。
或许,是她不愿看懂。
“我不回去。”阿婧艰涩道。这一次,她没有低头,认真的看着蓝忱,重复一遍,“我不回去了。”
蓝忱瞧着这样的阿婧,轻轻笑了,他伸手抚上她脖颈,修长手指流连柔嫩肌肤,有点暖和的触感,他的目光仍在阿婧脸上。
“我知道你的想法,我怎能不知。”
虽觉痒,阿婧也不躲不闪,任他动作。她明白,此番不说清楚结束不了。
“魔窟乃魔教,而蓝忱是大魔头,你只是为了报仇、为了变强留下,你一直想要成为一个站在阳光下的侠客,我这魔头自配不上你,你该找闵思卓那样的君子相配。是嘛,阿婧?”语落,蓝忱上身欺近,离阿婧的脸仅余半寸。
阿婧听得难过,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于是,不语。
“少侠,你快放开阿婧!”是闵思卓的声音,他已飞至旁边树上,起初发现阿婧与蓝忱,未曾靠近,但见蓝忱有异样举动,他方过来阻止。
然而,正因是他,蓝忱哪会顾及。他头也不转,双眼锁住阿婧,问:“可是阿婧,你难道忘记闵思卓是何人?啊?”
阿婧还能感受到脖子上那只手的凉意,很奇妙的,她不反感,也不害怕,说:“我与闵公子只是朋友。”
“与仇人侄子是朋友?”
“他是无辜的。”
“那我呢?”
阿婧再次语塞。
“这里可真热闹!”这时,一道女声响在林间,又道,“阿忱,我来接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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