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辛认为这样做风险太大，流光再三保证，只要发现不对立马回到村中等待支援，绝不冒进。两人检查好绳子，继续向前。
雾气越来越大，简直是贴着自己的脸，在雾气中两人哪怕紧紧挨着都很难清晰见到彼此的身影。等走了大概半刻钟的时候，两人就什么也看不到了，眼前陷入了黑暗。闻辛伸手去拉绳子，结果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绳子那段已经没有人了。他站在黑暗之中，手中捏着一段绳子，大声呼喊流光的名字。
不远处，流光站在那里，面容冷漠。
“你为什么这样做？”神兵在神识中问她。
“带着他太麻烦了，我有别的事情处理，他暂时就呆在这儿吧。”流光随手施法，算是对闻辛安全的保障。
“我觉得你可以装作走散，何苦把他弄得看不见？”神兵还是有些担心，“在这种地方看不见太危险了。”流光呵呵一声：“是吗？他们作为被天命选中的骄子，怎么可能死在这种地方？你与其有功夫担心他，不如担心与你契约的我。”流光掏出怀中的地图，看看四周，便向一个方向走去。
“你这地图又是哪里来的？”流光有些无语：“自然是我看出自己画出来的。”
“书？”
“这一个月的时间，我去翻阅了藏书阁所有的关于空蒙山的卷宗，包括民间传说、高人游记、意外档案等等，然后根据这些内容交叉比对，画出了这张图。而且，在这过程中，我发现了有趣的事情，现在我们要先证实一下猜想。”之后，无论神兵怎么询问，流光都缄口不言，只顾着向那个方向直走。大约又走了三个时辰，流光身上的衣服都被雾气打湿了之后，流光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瀑布。瀑布之下是一处深潭，两旁郁郁葱葱的都是些美丽的植物。
流光先沿着水边走了一圈，确保没看到什么危险之后抽出苗刀，冲着自己的胳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欸，你这是干什么？”流光忽视掉惊叹，将伤口缓缓放入水中。伤口先在水中不断涌出红色，然后两旁的肌肉组织迅速变白，解下来伤口处出现密密麻麻的丝线，将伤口两侧的肌肉拉扯重新接在一起。等流光从水中拿出手臂的时候，伤口已经不见痕迹。
“看到了，是不是很有趣？”神兵却大惊：“这是如何做到的？你又是如何知道的？”流光将目光投向瀑布上方：“之前我在进入秘境的时候和流月进入过一片迷宫，那片迷宫的四周全部是泛着白光的镜面，特别像这空蒙山中的白色雾气。秘境，是明远的神魂塑造的，很多东西都是依据明远的记忆而出现的，当时我就在想，明远记忆中为何会出现这个迷宫？后来我猜测，迷宫应该是明远飞过龙门之后见到的景象，因为在迷宫的正中心是祭坛，对应的是明远被杀的阶段，那么这迷宫就是被杀前的记忆。龙门之后，我们很清楚，是上界，那么就是说上界就会出现这样白茫茫的一片。空蒙山，这片大陆上唯一不散的雾气，你不觉得巧合吗？”
“我猜，空蒙山一定和上界有什么联系，但是我翻阅了那么多的档案却发现，进去后活着出来的人都疯了，还说见到了死亡。上界明明对应的是长生，为什么他们说是死亡，还说自己死了这样的话？我又找了很多资料然后才慢慢确定，上界和地狱本来就是一体的。空蒙山的上面，是飞升之后的上界；空蒙山的下面，就是死后的轮回受苦之处。这么一想，我就明白玄暮的残魂为什么会来这里了，因为无论是继续轮回还是回到原来的位置都要来空蒙山，这是被天道法则牵引的。这瀑布的水，来自上界，流向地府，是沟通长生和灭忙的动脉，有治愈的神奇能力。”流光掏出法宝，将水装入法宝之中。“这是我额外试炼的第一分。”
“你接下来要去哪里？”神兵问。流光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小小的日晷，这个日晷是有着自己的法术太阳的，可以记录时间。
“我们进来马上要一天了，这儿的时间流速真具有迷惑性。现在我要去这附近采集草药，给流月，也顺便多得些分数，等休息好之后，我要去收尸。”
“闻辛出事了？”
“当然不是，我要去给越离收尸。”
时间过的很快，等流光睁开眼的时候显示已经一夜已经过去。周边的环境和之前一样，就像是被定格的画卷。流光收拾好东西，将自己简单梳洗一番就向着更深处的树林走去。树林里的灌木丛都长着尖刺，比之前见到的树林看起来狰狞许多。不知走了多久，之前突然出现大片被击倒的树木。有些树木上被劈成两段，有的数目则是像被火焰烧过。地面深深浅浅有着许多坑，整个地方看起来像是战争遗迹。
流光停下脚步，感知一圈环境，发现没有问题的时候才谨慎地靠近这片战场。伸手摸了摸树木的余烬，又在折断的地方仔细观察一番。
“这是越离和玄暮残魂留下的吗？”
流光眉头紧皱：“不是，是玄暮道人和明远留下的，该死，这明远不会坏我好事吧？”她擦干净手上的灰，将手帕狠狠地摔在地上：“这玄暮道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纯心明明和我说她会拖住玄暮，结果还是让他来了，真是窝火。”
神兵已经跟不上流光的思路，它千年未用的脑子里一团浆糊。
“我们快走，一定要赶在玄暮道人见到自己的残魂之前灭掉残魂，要不然之后就没机会下手了。”流光将弓箭取下，对准远处的树冠射出一箭，然后身体飘飘荡荡，向着远处飞驰。
“不是，你怎么知道玄暮在哪里呢？”
“我不知道玄暮，但是我知道越离，我让越离提前一步来猎杀残魂了，你以为我往鸟窝里扔小纸条是童心大发吗？”
“那残魂你又是从何处得知的位置？”流光避开了这个问题，沿着瀑布上端的水道往前赶路。水道曲折，等流光终于赶到天书中看到的地方的时候，战斗刚刚结束。玄暮的残魂被分成两半，一半被明远捏碎，一半则被玄暮吸收。一边的玄暮袍子上有着溅落的血迹，边角还有被火焰烧到的焦黑。另一边的明远穿着黑色的袍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要不是那龙炎真的难以辨认。越离躺在距离两人比较远的地方，一动不动，估计是凶多吉少。
流光能看出来，那玄暮估计还没用多少分力气，但是越离还有明远却都已经是强弩之末，得想个办法。流光咬咬牙，两只手握住自己的小腿骨，不断使力，喀嚓将小腿骨掰断。流光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嘴唇紧紧抿着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等那让人晕眩的疼痛刚过去，她便放开声音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正在对峙的两人被这撕裂耳膜的声音一打扰，都纷纷回头。流光拖着腿，低头在地上爬行：“救命啊！”明远反应也很快，在辨别出流光声音的一瞬间就趁着玄暮怔忡的功夫带着一旁的越离消失了。玄暮没来得及拦住，只能向着流光走过来，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一番：“你是谁？”
流光抬起头，脸上是被她刚刚抹上去的泥土：“玄暮道人，是我啊，我是流光！”流光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气，一个前扑就拉住了玄暮的腿：“玄暮道人，太好了，你来这儿我们就有救了。这空蒙山有鬼，外面的安村也有问题，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
流光的眼泪夺眶而出，脸上的泥土被泪水一搅和就更加乱七八糟了。玄暮不动声色地向后拉开半步，但是被流光抱住的腿却动不了。
“行了，你先别哭了，起来回话。身为天武门弟子，遇到事情便哭闹不休，像什么样子。”流光像是刚刚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般，立马放开玄暮的腿，支撑着身子坐起来，顺手将脸上的泥擦掉。
“玄暮道人，我失礼了，请您责罚。”
“责罚倒不必，你说说，你是如何找到我的？”流光低着头，保持行礼的姿势：“道人，我和闻辛师弟被分配道安村这边，进村之后查探发现整个村空无一人，但是据门派给的卷宗，去年安村还是好好的。我和师弟觉得诡异，但是没有敢擅自给门派传信，一是因为我们并不清楚安村发生了什么，擅自报信打扰道人实数不妥，二则安村之前也经受过袭扰，我们担心是空蒙山出现了状况，想排查清楚，于是选择进入空蒙山一探虚实。但是——”
流光哽咽一下，似乎是委屈，“我们进入空蒙山之后就开始迷失方向，逐渐丧失听力和视力。本来我们是有着保险绳的，但是等我发现自己看不见的时候去拉，发现那绳子不知什么时候断掉了。我想我带着师弟，不能让师弟出事，于是开始呼喊师弟的名字并尝试摸索周围情况。但是突然就失去平衡，掉下悬崖。我是炼体出身，要不然弟子可能早就命丧黄泉了。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视力和听力都恢复了正常，我飘在一片潭水之中。我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也都愈合了，于是将潭水也装了起来继续向前探索。”
流光一边说一边观察玄暮的脸色，仍旧是冷漠的样子，她估摸着玄暮没发现什么问题，继续说：“我本来还开心，觉得自己额外试炼没有空手而归，又担心师弟出问题，就继续上路。结果谁知道远处传来爆炸的声音，我以为是师弟，赶到发现不像是峨嵋刺的痕迹。于是我就继续向前，结果却跌断腿，还陷入幻觉之中。无奈我只能大声呼救，幸好道人您在附近。”
玄暮挥动袖袍，流光的断骨就接好了。流光不敢置信地摸摸自己的腿，又惊喜地望向道人：“多谢道人！道人，我们现在去找闻辛师弟吧，我担心他出事。”玄暮却只是将一块玉佩丢给她：“你拿着玉佩去找闻辛吧，这块玉佩能够抵御这空蒙山中的幻境，我还要去别的地方处理事情。再者说，闻辛身为第一弟子，如果这点自保能力都没有，那我就收了他的牌子，让他去你们那儿的文义窟好好闭关修行。”
玄暮一个闪身便消失不见，流光只来得及冲他行半个礼。流光从地上爬起来，看都不看自己脏污的服装，拿着玉佩大声呼喊闻辛的名字离开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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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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