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毕方

一直等到濉钰的伤势痊愈,二人才道别。

彼时,濉钰对毕方已然是生了感情,她自己虽然并不清楚,但是她的行为总是在出卖她自己,比如毕方说她已经痊愈要送她回南海,她就装作身体不舒服,然后惨兮兮地露出自己受伤的疤痕说道:“你看,这里还是伤痕累累,根本就没好。”

“濉钰,你的伤口已经好了,这是疤痕,我已经帮你用仙术治疗过了,等过一段时间疤痕自然会消失。”毕方耐心解释道。

可濉钰却并不愿意听这些话,她明明知道,可她就是不想要毕方离开,所以她总是故意找理由,“那就等到痊愈了你再走,谁知道这疤痕到底能不能消失。”

“你不信我吗?”毕方无奈地笑了,他看向濉钰的眼睛,濉钰被他盯着看,心中慌乱,她怎么会不相信。

可她就是嘴硬,“万一我回了南海,疤痕还是没有消失怎么办?”濉钰刻意避开毕方的视线心虚说道。

她明知道不会,就算是毕方的仙术没让她的疤痕痊愈,她也自会想办法用法术为自己治疗,可是她终究对毕方产生了依赖之情。

毕方也不恼,只是笑,“是不是不想让我离开。”

濉钰却不说话了,她知道毕方是云庭大仙使的神兽,自己是南海鲛人,一个是仙,一个是妖。

他们两个人本就身份有别,又怎么会有结果呢?

濉钰最终只能妥协,她选择在某个深夜悄悄离开,离开前她吻别毕方,她的唇轻触他的面颊,她起身后才敢让泪水落下,珍珠滚落的瞬间,顺势滑进毕方的掌心。

殊不知,那是他主动握紧了珍珠。

濉钰回到南海之后便发现族中的局势又有了新的变化,她的妹妹竟然去了魔族,听闻是受人指使去往魔族找寻一把剑,那把剑被魔族私藏多年,神力非凡,若是鲛人拿到那把剑一定可以大杀四方,说到底便是指使之人野心狂妄想要扩充领土,而自己的妹妹定是被逼迫,才会前往。

濉钰恨透了这些人,明明是自己的族人,可他们却为了自己的个人利益不顾族人的性命。

那一刻,她决定日后一定要带领自己的族人拥有自己的一方天地,远离这些纷争,只过世外桃源的生活。

她起先是建立了自己的部落,而后她拉拢了族长加入,有了族长的威严与声望,自己得到了不少支持者,她也拥有了自己的小地盘。

直到濉钰等到了妹妹从魔族回来,她成功拿到了那把名唤星耀的利剑。

可她却看出妹妹的心事,她并不高兴,反而郁郁寡欢。濉钰问起来,妹妹却大哭一场,只说是她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夫君。

濉钰这才知道原来妹妹去了魔族后,与那魔尊之子相遇相爱,魔尊并未因为她的身份而阻拦二人,不仅如此,魔尊之子还娶她为妻,可她却为了星耀之剑杀了魔尊之子,跑回了南海。

她心中被痛苦所折磨,为此日日都噩梦循环,并且实际上她早已爱上魔尊之子,因此她痛不欲生。

她拉着濉钰,问她怎么办,濉钰紧紧拥抱住妹妹,安慰她:“不哭不哭,还有我在。”

可惜没过多久,魔尊之女为了复仇跑来南海。

媱娡亲手杀了濉钰的妹妹,为哥哥复了仇,并且她成功拿回了星耀之剑,濉钰得知后为了抓住媱娡,围剿她,要她无路可逃,最终媱娡没能顺利带走星耀之剑,濉钰也没想到媱娡最终还是活了下来。

濉钰虽然拥有了星耀之剑,可是南海鲛人族群旁支众多,有不少人都在觊觎这把拥有神力的利剑。

她为了保护自己的族人,也为了族人有更好的生活环境,与族长商量迁徙于方山。

从南海至方山是个大工程,起初族长疑惑为何濉钰一定要选择方山,说到底濉钰也有自己的私心,只因毕方受大仙使任命,看管方山,既然二人不能在一起,濉钰心中盼望若是能离他更近一些也是好的。

然而面对族长,濉钰只说,“方山虽然路远,但是那里没有纷扰,我们的族人可以在那里安居乐业。”

“可那处地界毕竟是云庭所管,若是被云庭发现……”族长没有再说下去,可是濉钰摇头,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成功。

“不会的,云庭将罪兽安放在那里,就是因为那里远离云庭,他们都不要的地方,又怎么会多费心于此呢。”这些消息濉钰是从毕方口中得知,多的是她自己的判断。

直到他们真的到了方山,才发现这处地界确实适合鲛人居住,这里没有外患,也不会有内乱,濉钰带领自己的部落在这里扎根。并且,她刻意在水下设置了结界,这样便不会有人发现她们生活在这里。

久而久之,它们族群的人数越来越壮大,濉钰也产生了要扩张领土的想法,可就是这个想法令她暴露。

毕方发现了她的踪迹,他将濉钰抓上岸,不可置信道:“你究竟在做什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他第一次对濉钰这样激动。

濉钰的长发因为出水全都黏在身上,她闪耀的鱼尾照亮山洞,毕方化为人形,情绪激动,他的眉头皱起,等待濉钰的答复。

可是濉钰却十分坦然,事实上她十分期待与毕方的重逢,“你居然才发现我,没想到我隐藏的那么好,我还以为你是故意不理我呢。”

然而,毕方面色凝重,丝毫没有从前的温柔。

濉钰见他如此神情,顿时也失了兴趣,她垂下头去,不太高兴,“我带领自己的部落迁徙于此,我的族人们在这里生活得很好。”

说完她抬起头看了毕方一眼,她在注意他的神色。

却发现他脸上并没有那种重逢自己的喜悦,明明自己那么高兴,可眼下见到他这样的神情,濉钰失落了。

“你怎么可以做这么危险的事,这里是方山,是云庭流放罪兽之所,就算是水下,也是云庭的地界,你这样若是云庭发现了又该怎么办?”毕方焦急道,他当真是为濉钰着急,这里本就不太平,若是云庭发现,濉钰与她的族人难逃一劫。

“你不说不就好了?”濉钰对着毕方眨了眨眼睛,“这里不是你的地盘吗?”她知道毕方被受命管理方山。

“可这里实在危险,就算我不说,若是有意外该怎么办?”毕方从未后悔自己当初救下濉钰,可他如今见了濉钰竟然从南海而来,心中却满是担忧。

“为何会有意外?我们鲛人的能力你不是不知道,况且方山有结界。结界内是罪兽,结界外海底之下是鲛人,这有什么不行?”濉钰反问道。

良久,二人依旧在此问题上争执不下。

最后,濉钰实在是累了,她转身就要走,这里是一处僻静的山谷,自己身旁便是深潭,从这里可以直通水下方山鲛人生活的地盘。

她的尾巴微微掀起一点水花,这是她离开前会做的动作,毕方却伸手抓住濉钰,他一把揽过濉钰,将她抱入怀中,二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濉钰能够感受到毕方的呼吸在她的发丝间游走,她心下一软,将头埋进他的臂弯。

“我好想你。”濉钰的声音像是蒙上一层阴霾,她将头埋得更深了。

毕方的掌心轻柔抚上濉钰的发丝,他的薄唇轻启,却什么也没说出口。是想说却不敢说的承诺,只因他心中明白那是不可能实现的。

那之后,二人经常见面,毕方也一直在向云庭隐瞒方山有鲛人出没一事。

直到魔女的出现,媱娡不知怎么知道了星耀之剑的踪迹,她跑来了方山,找到了毕方,二人之间是一场大战。

毕方本以为自己只要对付媱娡一人就行,他本是打算将媱娡打伤后令她自己知难而退。

却没想到雷神会出现,三人之间都各怀心思,却都无法轻易脱身。

方山那场火是在三人意料之外发生的,谁也未曾料到会是这样一场灾祸,毕方再回首便是大火漫山,他知道自己也犯下错误了,这样的错罪不可赦。

可他为了保护濉钰只身前往大火之中,他穿过了大火,来到深潭找到了濉钰,濉钰问起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他却并不回答,只是问她要星耀之剑。

濉钰给了,她担忧看向毕方离开的方向,转身去找族长寻来药水幻化双腿。

等到毕方拿到星耀之剑后,只见方山满目疮痍,漫山的洪水冲垮了一切,无数生灵因此丧命,在这场水火无情的灾祸中,他就这样看着方山被毁了。

他的心凉了半截,失神间媱娡竟然又找到了他,他已然醒悟,明白这一切都是逃不过的定数,他主动将星耀之剑交给了媱娡,媱娡也没有多纠缠,拿到了星耀之剑便离开了。

而毕方却独自走向了洪水中,他在尽力挽救些什么,只可惜最先倒下的是他自己。

他因为救出罪兽而溺水,生平从未入水的他终于感受到了,他想起了濉钰,原来她就是每日生活在这样的流动水体当中,当真是不受控制啊。

这对擅长水下生活的濉钰来说不难,可对于只能翱翔天空的毕方来说却是致命的。

濉钰找了毕方整整五日,她疯了一般如游魂一样终日游荡在方山,直到她发现毕方被挂在树枝之上,树木遭受洪水的攻击后早已枝叶凌乱,枝干也因此掉落不少,她将毕方救下,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克制不住地眼泪往下落,满地的珍珠仿佛都闪着光包裹着毕方。

濉钰永远记得那灰暗的一天,她失去了自己的心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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