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友？”狄叶舔舔唇，停下了动作，谢椋玉看着他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看来果真不是这般简单的关系。
“我们自小便相识，”狄叶擦擦嘴巴，嘿嘿一笑，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淞之哥哥一直很照顾我。”
谢椋玉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墨般沉浓的双目半分不离地盯着狄叶，“除此之外呢？”
狄叶被他那双眼睛看着，不知怎么的竟觉得有些心虚，心想难不成大人是想要听他将小时候都事讲的更仔细些？
“我们两家住的很近，所以打从我出生起，我就知道淞之哥哥了，”他想起幼时的时光总是欣喜的，“裴叔叔是我们村里的秀才，平日里会给村里的小孩子授课，教他们识一些字，嘿嘿，”狄叶冲着谢椋玉笑了笑，“我最开始就是跟着裴叔叔学的，后面和淞之哥哥认识了，便缠着要他教我……”
以往那些记忆那样久远，可大概是太过美好，再次回忆起来，好像还是闪闪发光一样记得很清晰。
谢椋玉就静静听着狄叶讲述过去那些自己未曾参与过的生活。
他早猜想裴淞之对狄叶来说当是很重要的人，可如今听他真的讲起二人间的过往，才发觉自己早前的估量有些过轻了。
时间走得太快，但有很多记忆是珍贵的难以褪色的。
“看来，你是很喜欢裴大人。”
谢椋玉听他说了许多，目光始终停留在狄叶讲起这些时发亮的双眼上。
狄叶几乎是毫不犹豫便点了头，脸上带着些许羞郝的笑意，“当然喜欢呀，我小时候就喜欢淞之哥哥。”
话说完，他才觉出自己是不经意间将心意全部抖落了，云霞一样的红渐渐从脸上蔓延至脖颈，像是煮熟了的虾米。
当朝风习开放，加之政策也开明，是以，同性间的感情倒是不少见的。见狄叶这般模样，谢椋玉心中已经了然。
他自认胸怀不算是窄，这时却无可奈何的察觉到自己因为这句单纯无害的‘喜欢’而不舒服。
从方才开始一下一下轻点着桌面的修长手指停了动作。谢椋玉探手过去，轻轻贴在狄叶的脸上，感受到滚烫的热度。他笑了声，“看来当真是喜欢的很，脸这样红。”
狄叶闻言，脸更红了，他拍拍自己的脸，声音都小了，“大人你快别说了。”
“恐怕不行，”谢椋玉出乎意料地没应他，反倒是问道：“你日后想同他成亲？”
这事从狄叶自己嘴中说出已经很困难，眼下听见谢椋玉云淡风轻的说出来，他简直要冒烟儿了。
狄叶干脆捂住了脸，不去看谢椋玉的脸，心里虽然觉得这样坐在这里和大人谈自己要同谁成亲这件事很别扭，但他对着谢椋玉总有种莫名的信任，所以总是什么话都愿意说。
他说了是后，只敢透过指缝去看谢椋玉的反应，却听见一声轻笑。
谢椋玉点到即止，没再追问，只推去那碟栗子糕，“多吃一些吧，快要凉了。”
狄叶原想问大人怎么不说些什么，听他这样说注意力便很快移到糕点上，没忘了抱怨他一句，“都是大人和我说了这么多话，凉了多可惜啊。”
“嗯，我的错。”谢椋玉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想起今日突然来拜访的裴淞之，脸上笑意愈深。
据他知晓，这个裴淞之可是配了明月公主的。
只是看狄叶这样，对方是半点儿没有告诉他，是什么心思，明明白白。
谢椋玉心情莫名便好了些，他浅饮了口清茶，垂眸时忽然想，红色约莫是很适合狄叶的。
————
公主府。
日色渐落，暮色坠入庭中，显得静谧宁和。
萧明月懒懒靠坐在贵妃榻上，看着窗外的花，忽听得一阵脚步声，她眼中一亮，回头瞧见一人掀开珠帘进来，正是裴淞之。
她欣喜地下了塌，冲进裴淞之怀里，“你怎么才来？”
裴淞之揽了下她的腰，笑道：“遇见了丞相大人，自然是要多说一些话的。”
“碰到他了？”萧明月显然对这事不感兴趣，拉着人坐下来，“本公主帮了他，他送些礼是应该的，本来不必去，你干嘛非得去一趟？”
裴淞之倒了杯茶，“话不能这样说，他高我低，我多走动是没错的。”
“低在哪里？”萧明月靠在他肩膀上，听到这话有些不高兴，“我是公主，你是我的驸马，对他那么上赶着做什么。”
“是，”裴淞之动作温柔的蹭了蹭她的脸，“但我总不能一直靠着你。”
“为什么不能？我愿意啊。”
裴淞之：“……”
萧明月见他不说话了，眉头一皱，“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么说，那我不说了。”
“说说旁的，”她想起那日看到的书童，“没想到谢椋玉对那个书童那般重视，我那日原是不想管闲事的，没想到还卖了他一个人情。”
“嗯，确实很重视。”
裴淞之眯了眯眼，他原以为谢椋玉不过是同情心泛滥暂时叫狄叶待在那里，今日一见却哪里有这么简单。
萧明月托着下巴想想，道：“大概是觉得这书童很合心意？”
那日她瞧着这书童确实生的讨喜，叫人讨厌不起来，不过……
她看看裴淞之，道：“我听说，那书童同你也认识。”
裴松子神色一顿，“是认识，我们幼时便认识了，算是……”他垂眸思忖着，吐出一个词：“同乡旧友。”
“原来是这样，”萧明月观察着他表情，见没什么异常，便放下心来，“我还以为和你有什么其他的情分。”
情分……裴淞之咀嚼着这个词，轻轻一笑，替她斟了杯热茶，
“公主想多了。”
————
花灯节将至，丞相府难得热闹起来。
何安一大早便将狄叶拽了过来，带着人将购置的东西分给府中下人，等着忙完了这些，已是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狄叶吃饭一向准时，正要走时被何安一把拽住，怀里塞了一匹布料。
“我看这料子适合你，别忘了拿走啊。”
“哪里适合我啊？”
狄叶苦恼地看着何安手里的衣裳，连连摆手，“我才不穿，这样嫩的颜色姑娘们穿着才好看呢，我不要。”
他边说，还一个劲儿的往后退，何安自然不惯着他，两三下就给人逮住了，揪着领子按坐在凳子上。
“你倒是挑起来了，这颜色怎么着你了？旁人想穿还没有呢！”
何安将料子整整齐齐放在狄叶面前，“花灯节将近，每年府里都要发新衣料，哪个收到了不是高高兴兴的，你倒好，竟然不想要。”
狄叶双手放在腿上，不住的揉捏自己的手指，他看看眼前粉嫩嫩的料子，再看看何安竖起的眉，嘟哝着，“我没穿过这样的颜色，这样颜色的得碧溪姐姐那样漂亮的人穿着才好看，我就穿我身上这件。”
“那这样好了，”何安眼珠子一转，“你去同碧溪换换，正好她也喜欢这颜色。”
狄叶眼睛霎时亮了，“当真？”
何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骗你做什么。”
狄叶便抱起那料子转身就走，“我这就去找碧溪姐姐。”
何安看着他跑远的背影，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狄叶兴冲冲跑去找了碧溪，没多久抱着衣服急匆匆跑回来。
方才他去寻了碧溪，她虽然如何安所说喜欢自己这颜色，但是她那件料子比他手上这件还要艳丽。此时何安早不知道去了哪里，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停在树梢上的鸟儿被惊动时发出几声鸣叫。
“还说没骗人……”狄叶忿忿地嘟哝着，看着手里的料子犯了难，最后还是妥协抱着衣料回去了。
————
料子总归不能浪费，狄叶还是将它送去做了衣裳，等到回来时已经天色已经暗了。
额上的疤这几日好得快，只是结了痂的地方总是发痒，惹的人想要去挠却又挠不得，只能浅尝辄止地在疤痕周围的皮肤上蹭蹭。
狄叶习惯性按了按疤，去洗了把脸。用毛巾擦拭时额上一痛，摊开来一看，结的痂竟是掉了。他忙凑到铜镜前去看，疤后是粉粉嫩嫩刚长出的新肉，还有些泛红。
他小心翼翼伸手想碰一碰，门外忽然有人敲门，吓得他险些撞到镜子上。
狄叶摸了摸胸口，转头去开了门，瞧见门外的人时愣了一下，“大人？”
谢椋玉还穿着今日外出时的那身衣裳，是回了府直接来的这里。
狄叶还没说话，谢椋玉先注意到他额上的伤，“掉了？”
“啊，对，”狄叶没想到他竟然一眼就注意到了，让开门叫人进来，边走边道：“刚刚洗脸时一下就掉了，大人快进来。”
他脸上还有未干的水滴子，谢椋玉拉住他手腕，将人按着坐下了，亲自给他一点点擦脸。他小心避开刚生长出来的娇嫩软肉，神色专注。
狄叶一动未动，就这样睁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等到人擦完了，呆呆地摸了摸脸。
他看着谢椋玉替自己换好了毛巾，忽然道：“大人，你最近好奇怪，”他斟酌了下，接着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谢相：青梅竹马那咋了，他还是选了我的栗子糕[害羞]
叶子：这栗子糕（嚼嚼嚼）真好吃呀（嚼嚼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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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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