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了宋在水嘱咐了一遍酉时来她殿里找她的事,二人回到升平殿里,等表演结束吃饱喝足一同回去了。
日后每一天吴虞都去宋在水殿里练琴,有的时候女尊会留下吴虞在殿里吃饭,留下时思逸一个人在入耳殿愤愤不平:“这个吴虞,又丢下我一个人!”有的时候琴艺不精,宋在水罚他练到亥时,等吴虞回到入耳殿时思逸已经睡下了。
“师弟啊,你能不能记忆精湛一点,怎么每回都加练到亥时才回来啊,吵得我都睡不着觉!”
吴虞无赖般说道:“你忍忍呗,女尊自然有她的道理!”
“胡说,怪你自己愚笨!”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那样!”
……
二人长久的相处,就跟亲兄弟似的,时不时就拌嘴。
三年转瞬即过,这三年每一天与琴为伴,技艺大增,出神入化。
吴虞还是照常来女尊殿中练琴,宋在水坐在吴虞对面,聚精会神的看他的指法,吴虞也全神贯注,二人对坐一言不发。
这时的吴虞二十多岁,褪去了早些年的稚气,硬朗的面庞在窗边的落日余晖下映的标致俊俏,头发乌黑,肆意垂落在腰间,垂首怀抱长琴,手指修长,力道柔和又不失刚劲。
宋在水无论何时都仪态端庄,温婉娴静,发髻梳的整齐精致,平日里着素净衣物,举手投足间带着从容。
“不错啊,大有裨益。”
听见女尊的夸赞,吴虞毫不吝啬的笑了。道:“今晚可有饭吃?”
宋在水微微一笑,“那是自然,我何时亏待过你?”
“这岂不是常有的事儿?”
“我看思逸真是把你带坏了。”
宋在水示意下人可以上菜了,吴虞心中一片喜悦。
忽然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箭夺窗而出,不偏不倚射在宋在水的左肩,霎时间殿内惊呼,宋在水左肩血水喷涌而出,淡黄色的长裙被浸染成鲜艳的红色。
吴虞脑中一片空白,赶紧上前护住女尊,声嘶力竭:“来人啊!”对着一个下人道:“赶紧叫药师过来!”说完对着另一个下人道:“禀告阁主,说乐师遇刺!还有你,把师兄叫来!”
说完低头检查宋在水的伤势,他背对剑射进来的窗口,看着宋在水霎时间苍白的脸,一股熟悉的愤怒感恐惧感涌上心头。
“女尊!”吴虞慌了神。
“不碍事。”宋在水的声音很微弱,左肩的血水还在流淌。
吴虞此刻脑子里想的都是要是自己能提女尊挡下这一箭就好了。
万幸药师来的很及时,宋在水靠在墙边,药师检查一番伤口,长长呼出一口气:“箭没有毒,伤口也不深,乐师大人忍一下,在下把箭给您拔出来,再上药,半个月内就能好的差不多。”
“多谢药师。”吴虞说道,心里的石头渐渐落地,呼吸顺畅起来。
“劳请按住乐师大人,拔箭会有一点疼,不要动。”
“好。”吴虞顿了顿说道:“女尊,恕弟子无礼了。”
“无妨。”
吴虞用手撑住宋在水的身体,就在指尖贴近淡黄色衣物时,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等到整个掌心贴上去时,一种异样的感受涌上心头。他感到一股电流从手指指尖涌上全身,手心和脸颊微微发烫,脑子里思绪乱飞,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
只见药师用一块上满了药的手帕按在箭身上,用力向后一拔,箭从宋在水左肩脱离出来,血液再一次喷溅而出,宋在水紧闭双眼,等药师包扎好伤口后又缓缓睁开,额头上渗出几滴汗水。
吴虞看宋在水稍微好受一些了,问道:“女尊,可好些了。”
这个时候时思逸和阁主、阁主夫人、国师一大群人匆匆赶来。
时思逸顾不上繁文缛节了,飞奔进殿中,跪在地上,反复观察宋在水的伤情,然后愤怒又着急的道:“女尊,怎么样了。”
宋在水依旧神情自若道:“没事,小伤,不用太担心。”
“这怎么是小伤啊,女尊你哪里受过这种?这是谁干的!”时思逸愤怒至极,转过头抓住吴虞的胳膊:“吴虞,你怎么回事,怎么能让女尊受伤呢?”顿了顿又补充道:“算了不怪你,我也有错!你没事吧,没受伤什么的吧,啊?”
时思逸一边说一边翻看吴虞身上各处,确保没事了才回过头对阁主行礼道:“阁主,是弟子失礼了。”
吴虞也附和道:“阁主。”
阁主夫人提着衣摆,神色紧张,一路小跑进殿中,看见靠在墙边的宋在水大吃一惊道:“在水啊,你怎么样了啊,啊?”
“夫人不必紧张,好多了,药师说了半个月就能好。”
阁主夫人捋了捋宋在水的头发道:“你受罪了,行凶之人必狠狠惩罚。”
接着一位护卫进殿禀报:“行凶之人已被捉拿,乃是秦自梳。”
阁主夫人倒吸一口凉气道:“居然是自梳?”
秦自梳在青灯阁以擅长吹箫闻名,只是不如宋在水来的更加绝妙。
“想必是为了一个月后的寒食节!”时思逸说道:“她想射伤女尊的手,好代替她在寒食节上进行祭祀大典。”
宋在水道:“思逸,别乱说。”
阁主道:“不管目的是什么,这箭是她所为已成事实,逐出青灯阁永不再回。”
护卫双膝跪地,双手作揖道:“是,属下这就去办。”说完便离开了宋在水所在的大殿。
阁主夫人略感惋惜道:“秦自梳真是糊涂啊,不过也是罪有应得,技艺再精湛可心思不纯又能有什么用!”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看着中伤的宋在水道:“快快快,思逸、吴虞,把乐师带到床榻上去,好好休养啊,一个月后寒食节还得靠你们呢。”
时思逸缓缓扶女尊起身,走到床榻旁边。
宋在水道:“夫人放心,不会影响寒食节的。”
“你的身体一样重要。”说完看了看窗外的天,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好了我不吵你了,好好休息。”说完跟阁主离开了。
吴虞站在一旁还沉浸在深深地自责当中,宋在水看出来了他的心思,笑道:“好了没事了,不用担心,快,思逸,带着吴虞灰入耳殿吧。”
时思逸道:“是,弟子明天再来看你。”说完对着吴虞说:“好了师弟,走吧,不怨你,要怨我也有错。”说完走过去把胳膊搭在吴虞身上,发现吴虞身上出奇的冷。
“师兄,你先回去吧,我再陪一会女尊。”
时思逸知道自己拗不过吴虞,道:“别太晚。”
吴虞点了点头。
时思逸走后,宋在水催促吴虞赶紧回去,吴虞只好离开。
他站在门口,整个人置身在黑夜里,远处偶尔漂浮着几盏青灯,吴虞感觉思绪乱飞,像一团缠绕在一起的麻绳,怎么也解不开。他感到心底有股巨大的无法言说的慌乱,不知不觉站了一夜,等到天微微发亮才悄悄回到入耳殿,没有吵醒正在熟睡的时思逸。
后面几天还是一样的练琴,只是每天酉时去见宋在水的时候时思逸也陪同着,生怕寒食节前出什么类似的叉子,另外也关心女尊的伤情。
寒食节悄然而至,这是青灯阁最盛大的节日,家家户户来到街上共同燃放青灯。祭祀大典在皇宫外举行,为的是与民同乐,把福气带给百姓。
大典举行在皇宫外正中央的一条大街上,四周挤满了围观的百姓,甚至有的人登上阁顶从高处观望,只要能看上一眼就代表得到一份好运。叫喊声、奏乐声笼罩了整座长街,直到宋在水出场,祭祀开始,才安静下来。
宋在水一席紫金色长衫,图案是用金丝绣成的凤凰,花冠比以往出行时戴的更加华丽,上面镶满了深海巨珠,即使站在阁顶上也能看见熠熠生辉的光泽。
“乐师大人真绝色啊”
“真美啊”
……
人群里一阵阵惊叹,吴虞和时思逸站在长街前,共同观赏祭祀大典。时思逸推了推吴虞道:“女尊现在比监督咱们练琴的时候好看多了,你说是不是。”
吴虞看了看宋在水,又低下头,心间一阵灼热之感,说道:“正经点。”
“你还说上我了?”时思逸自觉没趣,便不再说。
宋在水用纤纤玉指拿起腰间长笛,放在嘴边,一阵悠扬婉转又不失大气宏伟的旋律响起,瞬间万千青灯齐放,缓缓升空,伴随着笛声在空中盘旋。
众人抬头望向空中,各青灯盘旋在一起形成凤凰翱翔之态,遮蔽了青灯阁整个上空。百姓们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默念心中的展望,等到凤凰绕青灯阁一周后散开,悬浮在各家楼阁之上,笛声停止,就算礼成。
长街上发出一片拍手叫好声,宋在水在人声鼎沸中完成祭祀大典,退回到皇宫之中,百姓们也回归自家,家家团圆。
时思逸拍拍吴虞道:“好了,咱们也回去吧,宫里还有宴席。”
吴虞这才从刚刚的大典中回过神来,只觉心中波涛汹涌,脸颊发烫。
皇宫正殿中,阁主和夫人居于中央,右侧是换下华服的宋在水,左侧是国师和众大臣。
吴虞和时思逸在大殿后面坐着,桌子前摆满了菜肴和酒水。
阁主喜笑颜开道:“今日是寒食节得此一聚,共同祝愿青灯阁风调雨顺。”
底下众人纷纷道好。
“在水,祭祀大殿完美落幕,你功不可没。”阁主夫人看着宋在水道:“伤可痊愈?”
宋在水道:“回夫人,已经大好,祭祀大典是在下职责。”
“那就好。”
二人刚说完,国师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
“阁主,趁着今天大好日子,臣子有一要事相告。”
阁主道:“但说无妨。”
“臣子有一弟弟,名叫季书空,爱慕乐师已久,如今已到成婚年纪,不敢追求。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忍家弟苦苦相思,斗胆求婚。”
阁主闻言笑道:“这是好事啊,书空自小我看着长大,也是一表人才,跟乐师算得上佳偶天成啊。在水,你可愿意?”
“臣子听阁主安排。”
“好,就这么定了,好事成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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