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殷勤为何

“姑娘何出此言?”

那女子并未回答,话锋一转,道:“公子为何选择这首曲子?”

谢梓本着自己情绪越少越好的原则,将先前看过的曲评原封不动的搬了出来。

“琴曲比比,能得这般评价的不在少数,公子今日为何偏偏选了这一首?”

对方对她的回答似乎不甚在意,她话音方落,对方下一个问题紧随而至,明晃晃的告诉你,得说点什么。

谢梓言简意赅,“手熟。”她对自己的琴艺还是有几分自信的,绝对当得起这两个字。

“过谦了,公子功底扎实、技巧高超,又岂止手熟二字。”

“是姑娘过誉。”事到如今,只能打太极。

“辰公子似乎戒心很重。”

“这也属考核内容?”

“公子不必紧张,闲聊而已。”

“以此处之能,姑娘既知我姓,当知我来自何处,千里之遥初入人生地不熟之境,多几分小心,姑娘应当能理解吧。”

“自然,人之常情。”

文试木牌重新回到谢梓手里,依着前一次经验,谢梓知道她这一关算是过了。

但行至此处,对于考核通过的标准,谢梓心里反而有些没底。

第二重考核在谢梓看来无非以琴音察心性,可心性之说难以具表,到底何心何性才能入了这家客栈的眼?在此番品评中,自己又是凭借何种心性得以过关,她并不明了。

不过对于这老板之选,谢梓已然可以确定,此人必身在朝局之中。

负责二重考核的女子将谢梓带至一扇门前,告知她此乃考核之地便径直离开了。

一进屋子,入眼便是价值不菲的摆件。再往里进,竟还摆着冒着热气的清茶,造型精致的糖粘,生活气充盈,与前两重的空旷冷清大相径庭。

绕过屏风,窗下是软榻,上面放着绣了一半的绣品,旁边桌上花瓶的桃花已然开败。

谢梓看了一圈,也未发现何处可自外间一览屋内,想来当是机关精巧,非她可解,便也息了探查的心思。

写着题目的纸被翻开的书压住一角,看不完全。谢梓捻起落在书页上的桃花,捧书翻看,是一本诗集,停在一首思亲念旧的诗。

别说,行至此处,面对如此环境,心生惬意也是寻常。

打眼看去,整首诗遣词造句普通,全无运典,写诗之人文学造诣一般。非藏头露尾之作,逐字拆解,亦未发现任何潜藏信息的可能,着实看不出特别之处。

纸上内容更是简单,只四字:我朝积弊。

但带给谢梓的震撼不可谓不大,读书人妄议朝政,一个不好便会仕途断绝。

今日写在纸上的一字一句来日都可能成为封侯拜官时被人拿捏的把柄。

这是在给她挖坑还是历来如此?

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自踏入这家客栈的一举一动,未觉异常,泯然于众的普通读书人而已。没有任何值得针对她特地设计之处,那只余下一种可能。

看来她先前的猜测并不准确,这里的主子得往上走,约莫和她还有点关系。

谢梓突然生出了试探的心思,提笔落下寥寥几字,不等墨干,就起身出了屋子。方才的女子已然等在门外,她无意多说,侧身将门口让了出来。可那女子并未进去,直接将门从外面关了起来,“公子随我来。”

谢梓被引向走廊深处,四周安静极了,除她二人的脚步声,一点响动都没有。

不一会儿,来到了一个类似酒楼大堂的地方,“最后结果出来尚需时间,公子稍事歇息,可以先用些茶水糕点。”

不过片刻,玉锦来了。

谢梓方一看清他的样子,就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阵寒颤。对方左边脸颊包括下颌都泛着青紫,右眼肿成了一道缝,额角渗出了血丝,这被揍的也太惨了吧。

玉锦也看见了她,越过引路人,快步到她跟前,“我就知道你肯定可以。”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嘴角动作一大扯到了伤口,登时疼的呲牙咧嘴。扭曲中带着几分搞笑,谢梓努力压制着嘴角的弧度,问道,“骨头没事吧?”

玉锦在谢梓旁边的位置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大口饮下后才开口:“没事,这里的人下手都很有分寸,皮外伤,抹点药,两三天就下去了。”

两人正说着话,引路人去而复返,往桌上放了一瓶伤药,还不待说什么,受伤的人就抢先开了口,“规矩我知道,在这等着。”

“不上药吗?”谢梓看玉锦只是把药瓶拿在手里把玩,一点用的意思都没有,没忍住开了口。

“不着急,这点伤不抹药也没什么妨碍,就是好的慢一点,不好看。”

谢梓见他还有心思玩笑,就换了一个话题:“玉公子不是第一次入住?”

对方毫不避讳,“此次是我第三次参加春闱。”

虽说玉锦神情轻松,且屡试不第乃是常事,但言已至此,不安慰一二也说不过去。就在谢梓打腹稿之际,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解救了两个人。

......

依然是卯正一刻,谢梓就醒了。

许是昨日赶路太累,思绪又大起大落,诸多纷扰,她昨夜竟睡的很好,一夜无梦,在旧时间神清气爽的醒来。

有读书声沿着廊柱窗框溜进谢梓的耳朵,经过一路跋涉,隐隐约约并不分明。她推窗望出,院中人影绰约,回廊亭台,假山池塘,绿树桃红,景致十分不错,只是少了细碎的日光,稍显清冷。

“叩叩叩。”

敲门声有序传来,谢梓低头理了理衣衫,又对着铜镜看了看,确认衣衫齐整,未有发丝遗落,“谁?”

其实谢梓知道门外是谁,但谨慎起见,还是问了一句。果不其然,是昨晚楼下听过的声音,“管事房桂三左。”

昨夜登记入住时,谢梓再次见识了这家客栈经营的独到之处:每两个房间有一名管事,负责学子日常生活,诸如送清水吃食、打扫房间等等,但一切仅限于客栈内。

她和玉锦来的巧,恰好住成了隔壁,桂三左就是这两间房的管事。

“进来吧。”谢梓将窗扇支好,转身坐到桌边。

桂三左将装着清水的小木桶放置在盆架旁后,询问道,“公子早饭在房里用还是去厅里?”

“厅里吧。”

“好。”

谢梓到院子时,日头已经越过地平线,给周围也带上了暖意,她舒展了一下筋骨,开始绕着院子慢慢的跑了起来。从张衣阳教她习练招式起,每日这个时辰都会演练一番,如今在宫外,也只能跑跑了。

不知为何,此次毒发明明来势汹汹,肩周的痕迹明显有压制不住的趋势,却偏偏去也匆匆,她只是睡了一觉,没受什么折磨这一遭就过去了,长这么大如此轻松度过的还是头一次。

更奇怪的是,她身体较之以前舒爽了许多,肩周的青丝也没了踪迹。现下没办法找太医看,总归不会是坏消息,只要没有青丝浮现,就说明毒性压制的很好。

“听三左说你在院子里,还以为在刻苦用功,竟是在跑步!”谢梓刚在院子里跑过两圈,玉锦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了。

“这次进京,跋山涉水,虽说辛苦,但身体似乎比在北定日日窝在屋子里时好了许多,就想坚持跑跑,兴许身体能康健一些。”谢梓调整了一下呼吸,缓缓的开口说道。

“别在这跑了,大家都在温书,这样多影响别人。”

“你有合适的地方?”

“隔壁啊!”玉锦伸手指了指,“现成的地方。”

“我们可以去武试生住的院子?”

望月折桂的考核选择虽不拘于春闱秋试应试科目,但入住却是按照科考划分的,文试住一个院子,武举住一个院子。

“那边有个演武场,入住的人都可去,只是文试学子大多不感兴趣,久而久之那边便都是武学子。”玉锦说着拍了拍谢梓的肩膀,“别这么多顾虑,大家皆因科考聚在这里,也算同窗,大部分人都很友好。”

谢梓听懂了玉锦话里的意思,觉得这个演武场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今日我想在开阳城里走走,明日过去瞧瞧。”

在馥郁厅用过饭,谢梓就出了望月折桂,玉锦非要跟着,她知道多言无用,也就由着他了。

不知为何,谢梓总觉得今日玉锦对她过分殷勤。虽说相识以来,对方确实古道热肠,但今日上街之前,他的热心都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在玉锦将一支紫檀湖颖递给她时,谢梓的感觉得到了印证。

她将装笔的盒子合上,推了回去,“无功不受禄。”

“小家伙很识货嘛!”玉锦知对方看出了笔的价值,也不难理解,读书人嘛。

面对谢梓的推却,他并不恼,反而更觉自己找对了人,“实不相瞒,有事请你帮忙。”

这个答案倒让谢梓安心了几分,但东西她依然没接,“玉公子先说何事,若我能尽绵薄之力,定不会推辞,先前蒙你诸多照顾,应有所报,其他就不必了。”

玉锦见对方如此敞亮,也不再扭捏,“想让你帮我解决一下婚姻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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