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辉，陶无忌将这包材料交给我们了。”冯队长从怀中摸出一个牛皮纸袋，那袋子里的资料很厚实：“这是昨天你留给他的，对吗？”
赵辉望了望那袋子后，点了头：“是，那是他要的东西，都在这里面。”
“你还有要补充的吗？”
赵辉顿了一顿，摇了摇头：“没有了，如果还想起什么，我会告诉你们。”
似是惋惜似是无奈，刑警队的冯队长叹了口气：“好，赵辉，那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苏见仁死的第二天，我们曾叫你问过话，你说，对于苏见仁的死，你没有可怀疑的对象，但其实那时候你已经知道，这是场蓄意谋杀，是峻龙集团的吴显龙父子所指使，是吗？”
“是。”供认不讳，赵辉用右手的手指够了够左手的手指，可是它们再也无法交叉，因为它们之间，横亘着冰冷的手铐，走到这一步的他，山穷水尽了：“你们要问什么，我全力配合，只是，我女儿蕊蕊，还有她今天视频里提到的周琳，不要为难她们。”
冯队长缓缓起了身：“我们会公事公办的。”
......
周琳被刑侦大队的人带走的时候，赵蕊刚刚睡着，她哭了一整夜。18岁的赵蕊一直被赵辉保护的很好，任由自己在外披荆斩棘，却从不会让赵蕊饱受风雨，或许是对女儿的爱，或许是对李莹的亏欠，可是，已初涉人事的赵蕊经历了这样一番打击，自然不会不知道，她的爸爸，触及法律底线了，就像她是爸爸的底线一样，那是不得社会所容忍的。
毫无疑问的，周琳被传唤了。
“你一共收了谢致远多少钱？”问话的是经侦科的王队长，比刑警队的冯队要严肃些许，可是这个时候，周琳却顾不得这些，她心里乱极了。
“我......记不清了，也没细算过。”她紧张地攥了攥衣襟。
王队长冷静看去，神色温和了些：“你也不用紧张，你的交代，只算是警民工作配合，追不追究责任是后话了。”
周琳喉间轻轻一咽，抬起了头：“不，我不是怕这个。我是想问，赵辉他，情绪还稳定吗？”
王队长愣了半晌，无奈地摇了头：“这不是你该打问的事情。”
周琳没有说话。
王队长轻轻敲了敲桌面：“周琳，谢致远的非法所得，姚文喜和赵辉给沈婧的签字背书，赵辉女儿的捐款来源，甚至苏见仁的车祸，你是不是都知道？”
周琳猛然抬头，唇角微颤。
见周琳不语，王队长又张了口：“那你又知不知道，普通公民的故意包庇，也属于危害社会公共安全？”
周琳阖了阖眼睛，沉沉地叹了口气：“知道了，以前确实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
“王队长。”话音刚落之际，就见一年轻的民警手持一片纸张走了进来：“王队长，这是一位叫马丽的女士拿过来的，是关于周琳的血液检测报告，她怀孕了。”
王队长接过那报告端摩了一阵，又简单的问了几句，便放周琳出去了。
走出分局的那一刻，阳光格外刺眼，周琳抬手去遮，却见阳光下缓缓走近一个大男孩，那男孩个子高高，五官立体，一身西装笔挺，眼窝却有些下陷，颧骨更是显高。
周琳没有挪开眼睛，陶无忌走近周琳身边时也停了下来。
“您这边，问话问完了？”
小陶，这个年轻人真的是非常有礼貌的，周琳想：“嗯，问完了。你是陶无忌？”
“是。”
“我听赵辉说过，你是他的徒弟。”
陶无忌轻微地点了点头：“是的，我从上学时就很崇拜赵行，他是我的偶像。”哪怕是他的师傅触了底线，陶无忌的初心未变。
周琳就这样望着陶无忌，挑了挑唇角：“为了伸张正义，你一直没有放弃查他，这点我很佩服。但是陶无忌，你要知道，如果没有蕊蕊眼睛上的疾病，赵辉永远会是那是背负着银行人的情怀，去守护他自己白衬衫的灯塔，我相信他。希望类似蕊蕊这样的厄运，永远不会发生在......永远不会发生在我们爱的人身上。”周琳想说的是，希望永远不要发生在“你”身上，话到嘴边，她咽了下去。
陶无忌听的出周琳的意思，在没有关系没有人脉的深茂行，是赵辉帮了自己，他扶持了很多小微企业，也数次拒绝同流合污，陶无忌相信，赵辉在开车闯红灯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以身为饵的准备，所以才会有陶无忌手中那沓厚厚的证据，所以，周琳问赵辉的那句“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才迟迟没有答案。
周琳耸了耸肩膀，与陶无忌擦身走过，她不是恨陶无忌，她只是心疼赵辉，撕心裂肺。
正兀自出神的走着，忽的被“滴”的一声惊到，慌的抬头，一辆小型轿车正停在自己身前，车窗摇下，一位穿着精致、长相干练的女士正看着自己，眼里带着些许不可思议。
“你是周琳吧？我想跟你谈谈，前面有家咖啡厅，我载你过去吧。”
周琳将肩头的背包拎了拎，表情并不自然，昨晚，她也是没有休息的：“你认得我？我们见过吗？”
车里的马丽抿唇笑了：“当然没见过，我们第一次见。我和赵辉、李莹都是一所大学毕业的，我是蕊蕊的干妈。”
蕊蕊的干妈......
马丽自然知道，一直这样盯着别人看，对方会感觉不舒服的，于是她刻意地搅拌起了面前的咖啡：“我曾听蕊蕊说过，她的邻居阿姨长的很像她的妈妈，当时，我到也没怎么在意蕊蕊的话，实在没想到，你真会这么像李莹。”
一直望着窗外的周琳回过头来，勉强地笑了一下：“我有见过照片，其实，也不怎么像的。”
“差一副眼镜。”马丽玩笑着挑了挑嘴角，将面前的一杯柠檬水向着周琳身前推了推：“你怀孕了，还是别喝咖啡的好，喝这个吧。”
周琳有些羞涩，扶了扶那杯角：“谢谢。”
（彩蛋。）
从咖啡厅出来的时候，已是又一天过去，短短两日，煎熬的如同两个世纪，那是种种种种积累起的沉重负担，既入了戏，便不得不去承受，周琳忽的蹲了下去，将头埋在臂弯里放声大哭，似在念赵辉，也似在恨自己。
“她......”角落里的陶无忌想要冲上前去安慰，却被苗彻一把拦下了。
“让她安静会儿吧。”苗彻说：“现在除了她自己，谁也帮不了她。”
眼看着大雨就要降临，周琳扶着膝盖艰难起身，胸口有些难受，她深吸几口气缓了缓。她得回去，回赵辉家去，因为蕊蕊还独自在家里。家里的钥匙是那晚在赵辉家用过晚饭后，赵辉交给她的，当时他说：你随时可以来，她红着脸接下了。后来，她自曝了与姚文喜的事，钥匙虽没来得及还回去，可周琳也没再想过会再去赵辉家了。
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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