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谢致明摊掌，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公事公办，赵辉欣赏这样的谈事风格，比起私人会所，这样的方式才算的上正规。
“嗯。”赵辉抚着衬衫衣角坐下，答应的不冷不热。
“怎么样，产品设计看过了吧？”谢致明伸出一指，点了点那份合同草案上的“暗诺”两个大字：“托管协议，你尽快帮我拟出来。”
赵辉十指交叉，垂下头去，轻了轻嗓子，复又抬起：“眼看着债市已经有下跌的迹象，这份基金的费率结构，我觉得并不合理。”
听赵辉这么说，谢致明先是一愣，而后冷笑着锁了眉：“股票、债券，还有其他的投资品，都在可控范围之内，赵辉，我想，你没必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说着，起身走至了办公桌旁的吧台处：“喝茶还是喝咖啡？”
这话，谢致明说的客气。
赵辉却是挑着唇角，抬起小臂摆了摆：“与那没有关系。暗诺二号只是幌子，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再套进去，你又要拿什么兑付。”
谢致明捧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悠悠走至了赵辉身前：“你也是搞金融的，设计好封闭期，加投同存，少给一点，又有什么关系。”说着，将咖啡摊至了赵辉面前。
望着那腾起的热气，赵辉笑了：“你让我想起了曾经李森污蔑我时说过的一句话，拿广大储户的钱，去谋求上升的资本。”
“赵辉，这你就言重了。”谢致明苦笑：“好，既然你将此目的都看穿了，那你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赵辉顿了一顿，也起了身，将双手插进了兜里，再抬头时，眼睛里闪着桀骜的光。谢致明这军将的，他自是走也不是，沉默也不是：“我看过年度报告了，下个月，平天地产一期项目的贷款到期，对吗？”
“对啊。”
“还款资金，你准备好了吗？”赵辉眉心一拧，认真问道。
谢致明一呆，狐疑的神色浮上：“好像有点儿意思。”
赵辉点了点头后，干练转身：“1000万的展期，应该不难。”
“你怎么这就走了？”
赵辉仍是自顾自走着，背影挺拔，步伐坚定，他没有回头：“我女儿今天激光治疗，我去医院。”
那杯咖啡，赵辉没有碰。
那笔贷款在深茂行，赵辉也没有提。
“蕊蕊，感觉怎么样？”赵辉赶到医院的时候，赵蕊的双眼已被纱布蒙住并上了药，静静的在病床上躺着，周琳在一旁看着，泪水就要溢出眼角。
见赵辉进来，周琳弯起手指，擦拭了睫毛上的水气：“小点声，这是病房。”
赵辉点头应了。
复发的黄斑面积不算大，这是赵辉和周琳唯一值得欣慰的地方。
“爸，你跟周琳阿姨快回去吧，这里没事。”虽然隔着纱布，赵蕊还是精准地握住了赵辉的掌心，她感受的到，爸爸的手心很凉，也很湿：“我睡一觉，你们明天早晨送了新新后来接我回家就行。”
赵辉仍是担心：“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嗯？”赵蕊歪了歪头，撇起了嘴：“感觉烧烧的，好像还能闻到焦灼味儿，估计，我眼睛被烧了吧。”
“呸呸呸，瞎说什么，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还淘气。”周琳显然对赵蕊这样的丧气话不满意。
赵蕊“噗”的笑了，好在，她仍是乐观的。
周琳碰了碰赵辉的手臂，眼神示意，意思告诉他，他们在，蕊蕊会更担心，就按蕊蕊说的办吧，她想要独立。
赵辉温柔地抚着赵蕊的发丝，语调暗哑:“好好睡一觉。”
赵蕊说：“好。”
“你这次去的债券公司，规模好像还挺大的。”周琳环抱住双臂耸了耸肩膀，夜风有点凉。
见周琳有些哆嗦，赵辉脱下西服外套，披在了周琳肩上：“都下班了，不想再说工作的事。”
“你一向都很理智。”周琳将那宽大的外套又向着肩上挪了挪：“就像你当年拿钱去救衡彗科技，最后一笔钱，让那个不被其他人看好的企业盘活了。”
垂头走着的赵辉笑了：“这事儿你都记得。”
“是你告诉我的啊。”
赵辉忽的停下，仰头望着那浩瀚夜空：“许多事，也不都是非黑即白，能通便是法，能伴就是侣，能立可为地，能克方为财。”这话，他曾经对陶无忌说过，他希望周琳也可以懂，毕竟，他现在的家，已不只有蕊蕊和他。
“所以，事业和感情，已不再是你生命里的遗憾了吧。”周琳说着，垂下一只手臂，牵住了赵辉。
赵辉亦深情望去：“过分拘泥于细节、过去，反倒容易偏离轨迹，这是我在里面想通了的。”
周琳眨巴着眼睛，笑了：“看，我终究是没说错吧，以你的经验和才干，找份高薪的职业简直太容易。”
赵辉在远洋债券任了部门总助这件事，他没有细说，当下，能挣到钱就好。
“我们去接新新吧。”
“不用了。”周琳揽起了赵辉的手臂：“这几天蕊蕊临床治疗，就先让新新在我妈那里住着吧，我妈也没什么事的。”
这时的赵辉却是露出了孩童般的调皮表情：“可是，我想孩子。”
周琳抿唇笑了：“我看，你是个孩子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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