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彻和马丽要回美国了，二十天的年假，一眨眼间的事。
这天，他们在苏见仁的墓碑前站了很久，墓碑上的照片是苏见仁葬礼上挂过的那张，照片上的他，笑的真诚也灿烂。
能来这里，说明赵辉放下了，苗彻想。
“当年，老苏的送别仪式上那段告别词，你是即兴发挥的？”苗彻直直盯着那墓碑，他没有侧目去看赵辉。
赵辉顿了一顿，也没有侧目，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句：“不是你推着我上去的嘛，说什么职位最高、关系最好，我能不上去讲吗？”句是问句，意思却在陈述。
“老苗，那时，你心里其实是恨我的，对吧？”赵辉低了低头，补充了一句问句。
就见苗彻淡淡的笑了，这回，他侧过身，朝赵辉望了过去：“不存在，那时只是觉得，越来越看不懂你。”
那日，苗彻的阴阳口气，赵辉一直记得。
“那现在呢？”赵辉也转过身看苗彻：“现在，看清了吗？”
苗彻深沉地点着头，竟是抬起了一只手，作击掌状：“一起喝一杯，给个面子。”
赵辉忽的就笑了，抬起手臂回应了苗彻：“不嫌弃我，毁掉你的人生价值了？”
“还是这么爱说笑。”
上次选了火锅，这次，他们去了家烤肉店。
赵辉夹起一筷子烤好的培根，蘸了蘸辣椒面儿：“你和那小陶，还有联系吗？”
“不联系。”苗彻没带犹豫，瘦肉将嘴巴塞的满满当当：“他好像升正科了，听说。”
“嗯。”赵辉应着，拿起啤酒瓶朝着苗彻面前搁置着的酒瓶碰了一下，仰面灌入：“看来，湘菜还是没烤肉受欢迎，看，这烤肉店到让老板干下去了。”
他们四人曾一起在这里吃黄泥螺，后来的物是人非，是苗彻所不能想象的，也是赵辉所不能控制的。
赵辉没有抬头，但他感受的到，苗彻在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这么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其实，这些年，你轻松很多。”
“是。”苗彻也拿起了酒瓶吹，喝的干脆：“你刚才问我，会不会嫌弃你毁掉了我的人生价值，我现在就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不会，因为，你早就不需要我再保驾护航了，我只是希望，你做的事，你能够考虑清楚。”
赵辉意味深长的笑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只是尽最大的努力，给远洋争取时间，把时间变成效益，观望的客户才能看到它的潜力，这盘棋才盘的活，而且，这点科技攻坚，对衡彗公司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苗彻抿着唇点头：“很好，那个熠熠生辉的赵行长，又回来了。”
赵辉有些无奈的笑了：“一直没离开过好吗？”
苗彻哈哈一笑：“以后，我可能就不怎么回来了，父母闺女都过去了，马丽把我们家房子也挂平台上了，有合适的中介就直接出手，回来好像真没什么可看的人了。”觉得略略不妥，苗彻补了句：“当然，除了你。”
赵辉挑着眉歪头了，竖了竖大拇指：“你的决策正确，一切为了孩子嘛，国内就业市场越来越卷，小鹿在美国，路子肯定更宽。至于我嘛，也不一定就一直在上海。”
“嗯？”赵辉这话，说的苗彻有点不懂了：“你要去哪儿？”
赵辉耸了耸肩头：“还没什么打算，再说吧。”
这天晚上，赵辉很晚才回家。看到卧室里只有台灯在闪着微弱的光，他知道，周琳和新新都睡了，这个点钟，也该睡下了。
抬起腿撑在茶几上，赵辉仰面倚靠在了沙发上，阖上了眼睛，这样的姿势可以缓解颈椎的压力，这是周琳告他的。对于需要久坐的人，这样的坐姿相对舒适。
“他们是明天的飞机？”是周琳。
差点睡着的赵辉被这微小的响动惊醒，有点迷糊地眨了眨眼睛：“啊，马丽告诉你的？”
周琳说：是。
暗夜里，赵辉将周琳的手圈进自己掌心，望着窗外的这座如神话般的不夜城，他说：“周琳，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出来以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活。”
虽是不解，周琳还是顺势钻进了赵辉的怀里，她说：“怎么说这样的话，跟我客气可不妥。”或许是刚从被子里出来的原因，感觉一些些凉，周琳打了个小小的冷颤。
“觉得冷？”赵辉问。
周琳摇了摇头，朝着赵辉望着的方向看去，外面灯彩迷人：“真是好看，处处都是时尚气息和季节魅力。”
赵辉将周琳揽紧了些，轻轻的“嗯”了一声，看看正前方桌上的日历，离画红圈的那个日期，没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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