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仁告诉赵辉说,远舟的那个信托基金卖的特别好,赵辉只是从容地笑了一笑,给谁签都是签,就签给他谢致远了,那又怎么样,“风险自担”一词,在合同里不是没列明。
赵辉在面包店看到周琳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时候,那句“是你侄子吗?”是刻意问的,直至此刻,他仍不愿相信她那日在阳台说的故事,直到看到周琳与轩轩口中的奶奶在面包店门前拉扯,赵辉有点信了。
那个女人将周琳说的很不堪,还把她买的面包扔了一地,儿子似乎跟她也不很亲近,跟着奶奶跑了。周琳就这样在路人鄙夷的目光中无措地捡起了地上散落的面包,那一刻的她,狼狈极了。
起身之时,周琳是看到赵辉在看她的,她像只受伤的小白兔,仓皇逃走了。
要下雨了,赵辉却鬼使神差地跟在了周琳身后。一个方向。
这晚的雨下的挺大的,周琳本可以快步跑回去,可她还是慢悠悠地走着,因为,前面也在下雨;赵辉也可以绕着另一个方向回去,可他选择撑起伞,为周琳挡雨,为了孩子罢了,她也不容易。
“孩子还小,给他点时间,等他大些了,他会懂的。”如此的场景下,赵辉只能这样安慰周琳。
周琳苦苦一笑:“懂了怎么样?不过是知道了,他生下来他的爸妈就不管他,或者听了奶奶的,认为我是不干不净的坏女人,挣着不干不净的钱去供他吃穿用度。”
赵辉轻轻摇头:“等他大一点,至少,他会理解你的难处。”
“其实……”这一刻,周琳再也绷不住了,肩膀不住地抖动起来,嘴角尝到一丝咸苦,那是雨水掺杂着泪水的味道:“其实孩子奶奶说的没有错,我反驳不了。”哪怕是被抛弃,哪怕是数十次的离婚官司,甚至是孩子和她不亲,可这些都比不过那段往事,那是她心里永远抹不去的伤,同样的雨夜,为了批一笔信托,她被人下了药,于是,在遇见赵辉之后,她反反复复问自己,自己还有资格,去爱一个人吗?
周琳感觉到自己的胸口难受极了,那感觉就像无止无休的海浪在拍打着她的心尖,那样的无终,那样的痛,她背过身去,失声痛哭。
赵辉看着这样一个女人脆弱到极致的模样,心里莫名其妙的疼,他将雨伞往前撑了撑,递出一张纸巾,纸巾掉了,又递出一张,又掉了,赵辉什么都没有说,再次递出一张,这一次,周琳接住了。
没有半句言语,周琳却觉得暖些了,身后的这个男人,与那些嘴上说着“爱你”实则惺惺作态的男人们,实在不同。
哭了一会儿,周琳回过了身来:“我好了。”许多事,交给时间吧。
赵辉笑了,然后点了点头,令周琳没想到的是,赵辉竟是俯下身去,捡起了地上的湿纸巾。
“喂。”周琳慌的阻止:“别捡了,脏。”
可是赵辉说:“没关系。”
“那给我吧。”周琳伸出了手去,赵辉将捏成一团的纸巾递进了周琳手里,空气安静三秒钟。
转身之际,周琳边走边喃喃着:“其实我根本不懂什么银行,什么信托,也不知道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但谢致远认为,是我拿下了你,所以你签了他的项目。不过你我都知道,事实不是这样,事实是,你眼里没有我,现在应该是更看不上我了,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能付我的房贷,能付孩子的学费,就很好了。”说完,周琳转回身,面向了赵辉,眼中盛满赤诚:“赵辉,对不起。”
赵辉一顿,撇了撇嘴,沉沉的声音响起:“不用说对不起,单亲妈妈不容易,谁也没有资格笑话你。”
周琳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其实,我也只是想要有个依靠而已。”向着赵辉深邃的眼眸看去,周琳小步上前,抚了抚他握伞的手:“你……你的肩头都淋湿了。”
“没关系。”赵辉此刻的内心是慌的,努力克制下心中悸动,隐忍着向后缩了一缩:“回去吧,下大了。”
不成想这一幕,被远处车里的苏见仁看的清清楚楚。可是,赵辉和周琳没看见他,或者可以说,他们没有看见任何人,那一刻的他们,是轻松的。
临到家门前的时候,苏见仁故意给周琳去了电话,说想上家里看看,顺便送她个小礼物,被周琳以家里有人为由拒绝了,苏见仁更坐实了自己的揣测,一气之下拉黑了周琳。赵辉本可以直接进家门,却还是听着周琳打完了那通电话。
“你知道,给我打电话的是谁吗?”
“苏见仁。我听出来了。”赵辉说。
“嗯。”周琳点了点头:“或许真是谢致远说的李莹的原因吧,苏见仁总是想接近我,他想跟我在一起。”
赵辉浅笑,没有说话。
“我不喜欢他。”周琳怔怔望向赵辉:“我不喜欢苏见仁。”
赵辉勾了勾嘴角:“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周琳皱了皱眉:“为什么不喜欢苏见仁?还是为什么甘愿被谢致远利用?”
“都不是。”赵辉摇了摇头:“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要将一切和盘托出?”
周琳低下头去,沉思了片刻:“没有为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想要把一切都告诉你。”低声细语的回答,这是她对他,最大的诚意。
赵辉笑了:“谢谢你。”
他比她大出许多岁,他的社会地位和阅历要远远高于她,可他仍愿意弯下腰,听她的故事,对她说谢谢,这一刻,周琳似乎明白了,不是他有求于自己,而是自己渴望他。
“你的衣服都淋湿了,要不要进来,我帮你把衣服烘干,再熨一熨?”周琳带着丝丝调皮的口吻问着,此时,她是真的想让赵辉进去,没有任何原因。
顿了一顿,赵辉却说:“钱不是拿到手了吗?好好睡一觉,什么也别想。我不进去了。”
此话一出,周琳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冒失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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