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渐渐消散,思绪回拢。
陆宝远隐约是记起了这把刀的来历,是个女子赠予他的。其他是再也想不起来,无法深究便将此抛之脑后。
此时两人状态都是狼狈不堪,青年最后对着逝去的人最后道别。
就带着少年去了附近村落,置换了两身干净衣裳。
阮郎中家住得离村子要远,又因为陈灵模样漂亮因此以为他带了个女子,不知发生什么的村民还在好奇打趣着青年。
但是陆宝远冷淡并未解释,只有陈灵将郎中一家的遭遇隐去前因描述出来。
他们知晓后唏嘘不已,在这僻远的小山村里,村民们虽然喜欢多嘴嚼舌但本质是善良纯朴的。
从少年的口中得知便猜想老郎中他们是惨遭山匪袭击。
对着青年好生怜悯,热心肠地想要安慰。
但陆宝远全然无心思应对,显得不近人情。
这些大娘大爷的好意无端成了负担与打搅。心思细腻的陈灵明白对方需要独处,就上前替青年解围。
等人七七八八散去干活后,青年拉过少年直言道要离开了。陈灵吃惊,连忙劝解他养好伤再走也不迟。
但这人性子一意孤行惯了,而且在这也根本无法静心安歇。他非常清楚自己身体的恢复速度,只要不危及性命都无伤大雅。
他不想见到这熟悉的村庄与景色。
陈灵略显迟疑,但对青年只能无奈答应。
而且青年的身份也确实不适合在寻常人家常住,只怕走漏风声。他向来缜密,做事只求谨慎。
从未对任何人透露半分青年的过往。
这些事只适合两人独处时知晓。
晌午,几个大娘非要拉着他们一起午膳。
还有几个和蔼老妇知道他们不久会离开为他们添置了行囊,各家各户又凑了点盘缠。
陆宝远直接拒绝,但被热心肠的大娘硬塞到手中,还未推手身边的少年拉了拉他的衣袖。
本来不解,不过很快就知道他要如何做了。
临走之际陈灵留下了盘缠跟些碎银作为答谢。
陈灵其实也并不知去向,但青年问时便回答先去离得最近的扬州去打探长寿余部消息。
听到这个不合时宜的字眼,青年不禁感到怪异。
显然对方已经料到,解释说这是青年之前缘派的名字。
这番解释下更是一头雾水。
好在少年耐心细致徐徐道来。
正值强日照耀,光线漫延下他两颊显得微醺,灰旧的布衣衬得玉颈如象牙般白。饶是不解风情的陆宝远也觉得格外赏心悦目。
平日里最反感听人唠里唠叨,不过在少年柔和的声音中,也沉下心来。
缘派就是聚集缘修的帮派。
缘术最早起源于一个叫缘起的组织,后面修行此术被抵制封剿。
随后几十年间缘术才逐渐被解缚重现,彼时出现个继承缘起残余,而被秦国扶持起来的宗门隐仙门出现。越来越多的人对寿命与力量的追求便使得门派逐渐壮大,又因其地理位置渐渐不再是依附于秦国,甚至脱离约束自立门户。那时几国朝廷见其中厉害,开始看重陆续是收编培养为自国而驱使的缘修者,设置了鹰抚司来收纳其人才。
不过也有不少未归顺隐仙门与朝廷不斡旋于任何权势附庸的,只是单纯追寻其中修行与寿命极限。
长寿便是其一,而且是隐仙门壮大那时组建延续自今,算是很老的帮派了。
而青年的身份便是长寿里帮主身旁左膀右臂中的右护法。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威仪。
见青年难以消化,陈灵考虑到要循序渐进,剩下的待以后慢慢解释。
他还是不解。
“这些我是一点印象没有,随后呢?”
又想起什么追问道:“那些追杀的又是什么人?”
陈灵陷入缄默良久。
只听见少年吐语如珠,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夹杂着些许沉重。
“在两年前帮派被灭门,一夜间长寿沦为废墟。”
又是灭门,嘴中咬着这两字念叨,一股气顺着吸入到胸腔里引得发闷。
“追杀的组织身份不知,但是他们胁迫带走了帮主贺娇,至今下落不明。”
“小公子与敌人厮杀到最后坠入江中。”少年眼中透出淡淡忧色。
他们长寿建立的位置正好近江,看似作茧自缚的围困,实则帮中弟子都学会下水,因此是留有条不明显的后路,才有残存的余部。
唯一的意外是青年落了离魂症,失去记忆。
陆宝远想起之前阮家描述他被救起那夜,伤痕累累浑身找不出完好的地方,再结合陈灵的所说。
青年皱眉,扯动嘴角嗤之以鼻。
长寿?经历了那场惨烈谈何长寿。
实话说对于长寿灭门他没有多少感触,实在是太过于陌生了。
心里所想的全然只有揪出对小玉儿她们下毒手的人,要他们血债血偿。
至于长寿,拥有百年基业的帮派就也这样不堪一击,还被逼得不是帮主失踪就是其护法坠江。
甚至到最后连行凶者是谁都不清楚,只觉得长寿这二字平添几分讽刺可笑。
两人踏上行程已是几日了,因为之前生活的村庄实在太过于偏僻,一路上都鲜少有人家,只能以干粮和青年抓的鸟兽充饥。
入夜也是席地而眠,这些对陆宝远来说都不算什么,他时常夜里打猎,早就习惯了林野间歇息。
稍微令他意外的是,衣着向来爱整洁的少年却从未有半句怨言与不满。
也不娇气,与他的外表倒是不相符。
明明是个小自己几岁的少年,却时常表现出不符年纪的体贴入微。
之前村子中倒是有不少姑娘见着青年喜欢嘘寒问暖,他都是甚少理会。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陈灵的态度则过于亲近,而且非常自然而然地靠近。
虽然两人之间不存在男女有别,但是对方生得太女气了,所以还是让他很不习惯。
只是稍稍提上两句分寸,那双眼睫就已是颤颤,挟得副知错逾矩的模样。
实在不擅长应对少年,因此只得作罢任由对方。
几日的头枕青石,身披夜星。终于是在荒郊野岭见着家客栈。
陆宝远身上是没有盘缠的,但陈灵跟他提过右护法之前有不少钱财,都还妥善存留着,他身携着易换的银票与银两。
已经是富埒陶白,少年是这样跟他说的。
他心中没有激起多大波澜,甚至都不曾过问数目。
不过这等于大风刮来的钱他倒也花得心安理得。两人走进客栈大门,出现个小厮迎接。
映入眼帘的是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早在他们踏入店内,余光就在偷偷打量他们。见两人衣着朴素,但是相貌生得出众。
猜想着是哪家少爷小姐刻意扮成这般不引人注目,于是脸上挤出谄谀的笑容。
“两位是要用膳还是住店?”
青年抱肘靠着招待的桌台边,视线轻轻扫视木柜。
声音懒洋洋道:“都要,全往最贵的上。”
那小二听见,睁大了眼珠随后高兴得合不拢嘴,连连应到。
“好嘞,两位稍等片刻,这就去准备两间头房。”
随着那矮个子男人匆匆离去,陆宝远直接坐在了木桌旁的凳子上,又挑挑拣拣点上菜。
如出一辙全是贵的荤菜,青年显然享受起纨绔子弟的待遇。
只有陈灵从进门时就感觉到他们身上目光不止。他暗暗在观察,注意到如此偏僻的地方,这家客栈里请的工人倒是不少。
这点令他起疑。
待菜上齐布置了丰盛的一桌。
他随小二去结账时才是明白,这间客栈贵得离奇。怪不得这样偏僻的地方还雇得起这么多人。
不过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钱财,而且青年的伤还未痊愈,需要好生休息,也还能接受。
囊中宽裕也行了不少方便,于是利落付去。
转身坐回木桌,与已经在动筷的青年一齐用餐。
这餐让接连吃了几天干粮烤肉的陆宝远非常满意,酒足饭饱后就去往了自己房间。
入夜时他还叫人烧了桶热水。
木窗被支起,月光皎洁从窗口透入。房间不大布局简单,但是胜在干净敞亮。
此时热气萦绕的木桶就在房间正中,与门外隔着栏旧屏风。
脱下粗布外衣,又褪下亵衣泡进木桶里。
桶中的水微微有些烫,热意徐徐渗入进他的身体将其包裹,驱散了他的疲惫,
这是他在之前村中中从未享受过的,但身体残存着的熟悉感仿佛他以前便是如此。
因为过于惬意,陷入涣散困倦中,就没有听见屏风后的门传来吱了声响。
“小公子,打搅了,你伤势还未痊愈,我便……”
少年声音是率先传入的,他走路很轻衣摆摆动弧度不大。
待他绕过屏风时,须臾间衣摆与声音齐止。
映入眼帘的是青年结实的背脊,或许因为以往的修练使其不过分健硕而是肌理匀称,背上纵横着深浅不一的伤痕残留。
肩胛几处疤痕令他微微怔住,不过很快便回过神。
因为在热气腾腾的水雾中,隐隐约约散着烛光斑驳粼粼。
或许是他声音过于轻柔,青年倚着木桶边缘并没有回应他,像是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热气在房间弥散的原因,陈灵只觉两颊微微生热。他见那如玉的侧颜,眉弓明显下是轻阖住的睫毛与挺立的鼻梁。
他一直都是知道青年的俊美无双,可还未曾这般直白见过,附上的目光不移动分毫。
垂着青丝的耳垂渐泛薄绯,雾气朦胧中那双丹凤眼隐约闪过其他神色。
又像是错觉,因为那对眉眼转而流露担忧。他不敢上前,只得抬高嗓音唤去。
这一声惊扰了陆宝远,他缓缓苏醒,睡眼惺忪。意识清晰后发现身旁的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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