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子可是已经卖出去了,我们这么偷溜进去被发现的话会被抓吧?”老皮站在栏杆左右观察着没人的街道,替身后的两人放风。
范禾易看着高见青翻过栏杆落地,冲老皮摊开掌心。
“什么?”老皮不解,慢腾腾地从口袋里掏出早上从早餐店顺出来的几张纸巾,瘪着嘴放进他手里,“我就拿了这几张,没了。”
“钻石。”范禾易把那几张纸塞回她书包的侧兜,重新伸出手,言简意赅,“你可以留在这儿放风,但钻石得跟我们进去才行。”
老皮在几个口袋里来回摸了个遍,最后一脸谄媚的冲范禾易露出笑脸:“我还是和你们一起进去吧。小高可是说了这钻石起码值三千万呢,要是弄丢了你拿三千万出来赔给我,我又要为难收还是不收了。”
范禾易了然一笑,抓住身边的栏杆直接翻了过去:“先把包丢过来,跟紧些。”
高见青轻车熟路地走在前面,带着范禾易和老皮避过花园里的大坑,绕到了主楼后一条枯藤密布的游廊。
“从这儿走?”老皮小心避开那些失去叶子的藤蔓,紧跟在高见青身后。
高见青露了个笑,把手里的木棍递给老皮,自己拨着面前的路,拐过几个弯,在墙上便出现了一扇只能供人侧身通过的窄门。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父母会限制外出时间,我哥他们偶尔会带我从这扇门出去放风,”高见青蹲下身,手伸进廊边的花砖围栏里,砖头落地传出一声闷响的同时,他拿了把钥匙出来,“还好没被清理掉。”
“所以现在你还能进去。”老皮凑近看高见青开锁,因为这句话,得到了他一个笑容。
范禾易看着他用那把钥匙开了门,一言不发跟在两人身后,沿着狭窄的通道走到尽头,从两架书柜中走出,进入了这栋洋楼的房间。
“一楼的书房是我大哥二哥一起用的。”隔了这么多年重新走进来,高见青望着书房里的陈设,觉得陌生又熟悉,这些在
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场景,他生活过十九年的家,现在看来说是恍如隔世也不为过。
书架上大块的空白被蜘蛛网填充入侵,只是不知道那些位置上原本的书是被买下房子的新主人清空,还是原本的旧主人带走了。
范禾易在这间书房里走了一圈,推开门便到了客厅——这间屋子几乎是郊区的那间房子的放大版,陈设布局和高见青的记忆没有出入——完全一样。
高见青和老皮跟着离开了书房,他漫无目的的独自在客厅里游走,最后停在了房子的新主人当作垃圾收拾出来的一堆东西面前,站在那儿。
看着那些,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范禾易检查着茶几下的几个匣子,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高见青的方向。
最后离开书房的老皮来到高见青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他抬手指着混在几个塑料袋最中间的那张巨幅全家福黑白照:“这是我出事前一个月拍的,坐在前面的是我父母,左边是我大哥高见柏,右边的就是我二哥。”
“小高和你的哥哥长得不像,反而更像妈妈呢。”老皮也看着那张照片,招呼着一边的范禾易来看,“小范老板,你也来看。”
范禾易终于得了借口,这才来到两人身边看到那张照片的样子,确实,十九岁的高见青在外貌上完全没有变化,他是父母的结合体,鼻子眉毛像爸爸,眼睛和嘴巴更像妈妈,总之是遗传到了漂亮的基因。
这两人注意着照片的时候,那颗钻石的光芒隔着衣袋又透出来,老皮带着它走向餐厅的方向,光芒随之黯淡,相反是越往楼梯走越发明亮。
“你现在会怪我吗?我怀疑你的家人。”范禾易看着那张照片上笑得最开心的十九岁的高见青,忍不住问。
“你不知道我二哥是什么样子的人,所以怀疑他也不奇怪,”高见青摇了摇头,他对这一切还怀着乐观的态度,“只要找到证据,证明他的清白就好了。”
“小高,我们能上到二楼看看吗?钻石好像是对这边有反应。”老皮扬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三人沿着楼梯上到二楼,光芒渐渐明亮,甚至开始频率很高的闪烁,直到第三间房门前。
“这是谁的房间?”范禾易在那扇门前停住脚步。
高见青攥住门把,艰难的拧动,推开了那扇门:“是我大哥的房间。”
这间屋子与其说是富家公子的卧室,不如说更像某种工匠的工作室。床和柜子只占据了一小块地方,反倒是沿着窗边铺开的一张巨大的工作桌格外醒目。
“我大哥成年之后独立出去自己开了首饰公司,那之后矿场就交给二哥管理了。”桌子上还摊着没有收起的工具,落着一层灰尘安静的等待它们的主人,高见青站在那张桌子边,抹去玻璃上的灰尘,露出下面压着的图纸,“他在家里的时候就会坐在这儿画图纸。”
老皮自然的进入侦探模式,顺手拉开身边的柜子:“小高,你们家搬走的时候很仓促吗?”
“我记不清了。”高见青摇头。
“衣柜里只少了夏装,秋装没有带走还能当作是想要到时候再买,但连做首饰的工具都没有带走,我们暂且就认为是仓促的吧。”老皮拨过挂着的大衣,壁柜上的神秘反光从衣服间隙中折射出来。
她迅速收好钻石,两手并用扒开那几件衣服:“小范老板,这儿!好像是有暗格!”
范禾易来不及收回的目光和高见青正好对上,他没有动,直到高见青点了点头才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衣柜前。
那只暗格用一只木把手作为打开方式,老皮刚才看到的便是固定把手用的铜扣,范禾易握住,只微微发力便拉开了那块腐朽的木板,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老皮腾出空隙让身边的高见青取出那件东西——是只厚大的牛皮本子。
高见青翻开扉页,掉出一张已经被风化的差不多的黑白照片,依稀还能凭借轮廓辨认出是楼下那张照片的缩小版。
前面的部分完全是小孩子的字迹:“……今日我开始上学了,父亲送我本子要我从第一日开始记录,虽然不懂,但我应当可以做好的。”
“这是高大哥的日记吧?”老皮心虚地回头看了眼范禾易,她没想到会找到这么私人的东西,干笑了两声,“看来走的真的很匆忙啊,连日记都没有带走。”
街道上手电筒的光束隔着窗子照了进来,范禾易压着两人的肩膀蹲下,压低了声音:“这条街上有治安巡逻,我们得走了。回去再看吧。”
高见南的日记几乎没有断过,从念小学开始,大到报纸上的新闻、家里的生意,小到学校的作业、每日三餐的内容都格外详实的记录了下来。
“1907年7月22日,第五个弟弟的满月宴。前两个弟弟去世之后父母的伤心终于结束了。这个瘦小孱弱的的孩子,带着我们所有人的瞩目,健康平安的度过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月。父亲给他取了名字,叫做见青,这是个好名字。
我们见青好好长大吧,哥会像父亲希望的那样,把全世界的青云都放到你要走的路上的……”
“1907年12月3日,今天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见青长了两颗牙齿……”
“1908年8月21日,今天出门前,见青开口说了人生中的第一句话,是大哥。见南稍微有些嫉妒。他总是偏爱见青,看到什么好的东西都想要带回来给他,但最后见青还是先喊了我。见南啊,看来你还是不够努力……”
“1910年12月18日,见青今年穿了妈定做的红棉衣,可爱的像年画娃娃……”
“1912年9月3日,送见青进了小学校门,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就要自己走到人群里去了,最近总想起他刚出生的样子,现在已经长到我的腰间了,小孩子长得真快啊。看着他走出家门再渐渐走远,总担心以后我能帮到他的地方越来越少……”
高见青翻看着,他的前十九年人生几乎都被记录在这本日记里了,或许是逐渐长大,越往后翻关于日记主人的事情越少——高见南一天写两面,一面是手绘的首饰设计图,另一面全是和高见青有关的内容。
不忍细看,高见青直接翻到了1926年的5月,不出所料,他很快就找到了那天的记录:
“1926年5月22日,见青出了意外。游行时坠江,被救上来时脸色发青,医生说状况不好,肺部积水……”
墨迹扩散开来,不知道是沾上了水痕迹还是别的什么,高见青凑近了一些试图确认那个巨大墨团下模糊的字迹:“见青,你总问哥有什么愿望,哥……哥只求你能醒过来,能活过来。”
范禾易从洗手间出来,高见青还在棺材里翻看着那本日记,他犹豫了一下,安静的走向卧室门,握门把还未按下时,高见青开口喊住他:“范禾易,我找到我不记得的那些部分了,留下陪我一起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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