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男人正陆续把各种纸扎陪葬品扔进大火中,余下的人则聚在喜棚中攀谈闲聊,那位做法的道士被人拉着,半推半就进了喜棚,立刻让众人围了起来。
姜早仔细观察,发现一男人抱着纸扎电视机扔进火中后,回头看了眼喜棚,走到高台侧面,拿了根烟借着高台的火点燃,退到阴影处站着抽烟偷懒。
她顿时有了主意,先在树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固定住手机,跳下树,猫着腰绕到抽烟的男人身后,蹑手蹑脚靠近,再乘其不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刀砍在那人后颈,男人连声音都没发出便失去了知觉。
她迅速把男人拖到阴影深处,拔下男人衣服套在身上,再戴上男人的面具,正大光明走到那道士做法的香案边。
这香案上一应法器倒是齐全,她赶紧点了三根香敬天,又用毛笔蘸足了朱砂在符纸上快速画了个符,也不等朱砂凝固,直接用左手食指和中指夹住符纸,口中默念祈雨咒——
五帝五龙,降光行风,广布润泽,辅助雷公,五湖四海,水最朝宗,神符命汝,常川听从,敢有违者,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查自网络)——
咒语念完,手中符纸突然无火自燃,她迅速把燃烧的符纸扔向空中,同时桃木剑出鞘,嗖一下朝上穿过燃烧的符纸。
符纸被桃木剑穿过后,突然朝着不同方向四散爆开,划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光弧,完美连成一个硕大的金色祈雨符文,被她朝上一掌打向高空——
在那符纸被桃木剑穿透后幻化成金色符文时,冥婚现场的人便都被惊动了,大约因那空中的符文太过惊艳,以至于所有人都被吸引,并没第一时间去管姜早,此时见那金色符文消失在夜空中,才纷纷回过神看向她,可哪里还有姜早的身影——
轰隆隆——夜空突然电闪雷鸣,瞧着像是要下暴雨。
“怎么回事,怎么要下雨了?”
“不可能,我提前算过,今晚不可能有雨。”
“你看那闪电,就在头顶,只怕是雷阵雨。”
众人都慌了神,那道士最先反应过来,跑到香案前想要做法止雨,奈何晚了一步,刚点上香,瓢泼大雨便砸了下来。
雨势汹涌,瞬间便将燃烧的火焰压低了,道士心急如焚,若不能及时烧掉两具尸体,这冥婚便失败了,他想强行止雨,可案上的符纸已经被雨水湿透,瓷碟里的朱砂也被雨水冲散。
道士无计可施,转头对挤在喜棚里的人大吼:“赶紧把喜棚抬到高台上遮雨,火不能灭。”
喜棚下的人面面向觎,并没有立刻行动,这雨下的又大又急,人站在雨中连眼睛都睁不开,谁也不肯离开这唯一的避雨之地,道士气得够呛,冲过去催促喜棚下的人赶紧出去,现场乱成一锅粥。
雨只落在坟地的冥婚现场,而姜早早已跑到坟墓边的树下,脱了男人的衣服,取下面具爬上大树,朝山下望去,见警灯闪烁的光亮越来越近,这才在树枝上坐好,饶有兴致地看道士和喜棚里的人扯皮。
直播间里乱成一锅粥,弹幕一条条刷着——
【主播你刚才在干嘛?做法吗?】
【下雨了,火要灭了,太棒了。】
【主播你还会功夫,刚才那一记手刀好飒!】
【你们觉不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是主播求来的?】
【你的意思是方才主播那样,是在做法求雨?】
【很有可能,主播算命那么准,做个法求个雨不是很正常吗?】
【主播,你好厉害,收我为徒吧。】
在道士的不懈努力下,喜棚里的人终于三三两两走了出来,把压在喜棚周围的大石块搬走,自觉站在喜棚边,一同搬着喜棚往高台去,可雨势太大,山上的土壤让水一冲,泥泞湿滑,不时有人滑倒,这喜棚又大,众人离得近,也不方便行走,故而搬了半天,不过也才移动了一米。
道士看着几乎被雨水扑灭的大火气的跳脚,跑过去推搡搬喜棚的人,催促他们快些。
这些人戴着面具,本就有碍视线,此时雨幕遮挡,完全被打头的人带着往前走,猝不及防地被人推搡,无一例外全都摔倒在地,有那脾气暴躁的,爬起来摘掉面具狠狠扔在地上,直接不干了。
道士也不惯着,依旧催促众人加紧时间,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撂挑子,余下搬喜棚的人越发搬不动,简直寸步难行,有人又见高台下的火已经完全被雨水扑灭,再把喜棚搬过去也没什么意义,索性都不搬了。
道士气得破口大骂,骂着骂着雨就停了,他欣喜若狂,赶紧让人再去点火,然而高台上的柴全都被雨水打湿,根本点不着。
“刚才站在香案后的那个人呢?”道士愣了半天,终于想起姜早,四处张望,可哪里还找得到人!
“道长,这,这可咋办?”老姚被大家推出来询问道士。
“咋办?”道士已经气的没了脾气,“刚才让你们抓紧时间用力搬的时候怎么不听我,现在问我咋办?我也没办法!”
他说罢甩袖就要走人,刚转身,便见一群警察冲了过来——
完了,道士心一沉,暗暗后悔今个儿出门前没给自己算一卦。
姜早跳下树,走过去对警察道:“同志,我叫姜早,是我报警说这里有谋杀案。”
“胡说八道!”道士率先上前,只觉着姜早像方才在他香案前做法的人,但因那人戴着面具,又穿着宽大的男装,他其实也不确定,再者他不相信能祈雨的人会如此年轻,并不将姜早放在眼里,镇定自若的跟警察解释道:“我们是在举行冥婚仪式,哪有什么谋杀。”
老姚在人群中看见姜早,心下纳闷,他记得很清楚,地窖的门他锁得好好的,这姑娘怎么出来了?他和二成对视一样,站出来帮腔,质问姜早:“你谁啊,不是我们村的吧?这冥婚可是民俗活动,警察同志,民俗活动不违法吧?”
“民俗活动当然不违法,”警察看向周围,又道,“但你们这个所谓的冥婚是封建迷信,违不违法我们要查过才知道。”
“警察同志,冥婚的男人是他们通过网络骗来的,人应该还活着,就在高台上。”姜早对警察说道。
带队的警察见村民明显慌张的神色,立刻相信了姜早的话,朝身旁一位年轻警察使了个眼色。
那人立刻朝柴火高台跑去,分别检查了红绸包裹的两个人,跑来回话:“报告队长,两个人一死一活,死人瞧着应该死了有些日子,脸上出现尸斑,男人有生命体征,但陷入昏迷,是否有生命危险要送去医院检查才知道。”
“叫120了吗?”
“已经通知总部叫了。”
“好。”警察目光在道士和老姚之间扫视,“怎么回事?说说吧。”
“那男的自己愿意和死人冥婚,人家死者家属给的钱多啊,我们也只是拿钱办事。”老姚油嘴滑舌推卸责任。
“他们刚才想放火烧了高台。”姜早插了一嘴。
“你胡说!”道士脱口而出。
“胡说?”警察指着柴火台问,“那下头明显有烧过的痕迹,还说没放火?”
“那,那是专门用烧过的木头搭建的台子,”道士张口就是谎话,“你们过来的时候有看到着火吗?”
这下把警察给问住了,他们来的时候确实没看见火光。
“是雨水浇灭了火焰。”姜早解释道。
下雨了?警察更是一头雾水,他们一路上没见着下雨啊,可再看脚下,发现这片墓地的地面全都湿了,泥泞不堪,到处都是积水,确实像刚下过雨,难不成就这一片下了?
那边警察已经检查过台子下的木柴,过来汇报:“队长,木柴湿热,还在蒸腾水汽,应该是燃烧后刚刚被水扑灭。”
警察目光犀利地看向道士:“这要怎解释?”
道士语塞,警察大声说道:“都带回去。”
姜早关闭了直播,跟着一块儿去警察局做笔录,瞿安也被送去了医院抢救。
公安局里,村民们被分别审问,起初还不承认,后来有人给当地公安局的网站上发了一段视频,正是姜早冥婚直播的全过程,警察很快发现这条视频,原本想找到发帖人,但对方似乎是个电脑高手,隐藏了ID,根本找不到。
警察把这条视频播放给村民看,村民自知事情暴露,这才坦白。
原来道士也是村里人,家里祖上出过一位道士,解放后一直帮人办白事,也是一次偶然,有人找他给死去的孩子办冥婚,承诺给不少钱,他忍不住诱惑,偷了尸体回来办了冥婚,拿到钱后,起初的忐忑不安荡然无存,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无本买卖,便干脆干起了这个行当。
起初只是在周边村落和城里的殡仪馆找客源,后来干脆上网打广告,渐渐的还真接到一些单子,不过大部分人都是找死去的人冥婚,活人冥婚还是毕竟是少数。
至于为何会骗来瞿安,完全是凑巧,他平时闲来无事喜欢刷刷短视频,看看直播,那天他进瞿安的直播间,看他一脸淫相,便计上心头,重新注册了个女号进入直播间,又是购买粉丝灯牌又是刷礼物,甚至花钱雇了个漂亮女孩跟瞿安视频连麦,果然,瞿安很快给他发了私信,邀请他一同直播,他便顺势邀请瞿安来云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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