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子那饿狼一样盯着草环的眼神,并没引起云逸风的注意,他满心想的都是哪几种草药能治跌打损伤。
所以在雪球“叽”了好几声之后,他依旧没意识到雪球是在乞食,只当小兔子是疼得狠了,在撒娇喊痛。
饥肠辘辘的雪球眼看着食物离自己越来越近,哪里还等得及食物的主人是否同意?
于是,当云逸风走到老牛旁边,刚要伸手去拿背篓时,雪球突然奋力一跃,“嗷呜”一口,用尽刚刚攒下的全部力气,把自己吊在了老牛头顶的草环上。
它一边死死咬着草环不放,一边还用四条小腿拼命扑腾着往上扒拉,唬得云逸风赶忙左手去拉牛鼻环,右手张开去托它的小屁股,生怕它掉下去被牛给踩了。
雪球并未察觉云逸风这番细腻的心思,它只知道,自己终于不用饿死了!
它借着云逸风托举的力道,三两下就爬到了草环中间,完全不理会老牛受惊甩头的动作,只紧紧地扒着卡在牛角上的草环,风卷残云般地扫荡起了环上的花朵。
待云逸风好不容易安抚住老牛,分出心神去看它的情况时,那草环上的花已经只剩下孤零零的三五朵,而雪球的肚子,却仍旧瘪得像什么都没吃。
云逸风伸出食指,轻轻挠了挠小兔子的头毛,见小兔子只是抖了抖耳朵,依旧埋头苦吃,不由感慨地嘀咕了一句:“你这究竟是饿了多久啊?”
雪球“叽”了两声,有点儿嫌弃云逸风打扰它吃饭,后来又想起眼前的两脚兽大概听不懂兽语,无奈之下,只能抬起后爪挠挠脖子,给自己去去心火,然后低下头去,继续啃剩下的几朵花。
它这厢正琢磨啃完花以后怎么跳牛跑路,就见云逸风又从背篓中翻出许多看起来柔嫩可口的花朵,还挨个掐掉了硬梗,一并堆到了它的面前。
雪球被这从天而降的花山砸了个大的,幸福到差点儿没晕过去,“跑路”的念头瞬间就被它抛到了脑后。
当它再次转头看向云逸风时,那双亮闪闪的大眼睛中,已经直白又热烈地写上了“好人”两个大字。
云逸风则被它这人性化的举动逗得忍俊不禁,心中开始萌生“要不要养只小兔子”的想法。
他轻轻地把草药汁揉进雪球左肩的伤处,静静地看着雪球啃花,直到雪球快把花堆啃平,进食速度渐渐慢下来的时候,才柔声开口问道:“兔兔,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家吗?”
雪球闻言,迷迷糊糊地把小脑袋从残花中拔了出来,歪了歪头,“叽?”了一声。
它不太明白“回家”是什么意思,因为玄霜映月兔的祖传词典里,没有“回家”这个词,只有“回窝”和“归巢”,它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含义。
虽然不懂兽语,但云逸风神奇地理解了雪球的疑惑,他把手掌摊平,伸向雪球,解释道:“回家就是跟我走,我去哪,就带你去哪,我给你找吃的,包你吃到饱。”
吃到饱诶!雪球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它确实十分心动,甚至两只小前爪都不自觉地往云逸风的方向扑了扑。
但此时左肩突然传来的疼痛感,让它九霄云外的理智瞬间杀了回来。
它轻轻缩了缩爪子,歪着脑袋仔细打量了云逸风一番,然后就缓缓退回了原位,开始继续埋头啃花,心中暗想:
这两脚兽也是个幼崽吧?他自给自足恐怕都费劲,怎么可能养得了我?算了算了,还是不要给别人增加负担了,能吃到一顿饱饭已经很幸福了。
云逸风见小兔子缩了回去,倒也没太失望,他知道,野生的小动物都警惕非常,眼前这只能让他上手摸,估计也是饿昏了头的结果,想让它跟自己回去,恐怕需要正经投喂一段时间,养熟了以后,才能再做打算。
只可惜明日他便要去镇上灌顶启蒙了,日后回不回村里,还是两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闲暇慢慢投喂。
如果等下次……这只小兔如此年幼,看样子也不太懂得自行觅食,能否活到再见,尚未可知……
想到这里,云逸风决定再试一次,如果小兔子还是不答应,那就是他们有缘无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哪怕此生再无交集,自己也、也……也一定不后悔!
于是,他伸出双手,轻轻地从牛头上托起小兔子柔软的身体,认认真真地把它捧到自己眼前,语气温和地说道:
“兔兔,我跟你说说我为什么想带你回家好不好?”
雪球看了看眼前两脚兽幼崽的神情,感觉他好像很认真,秉承着“别人认真,自己也要认真”的传承理念,它赶紧咽下嘴里的花瓣,又抬起前爪洗了洗脸,然后端端正正地蹲坐在云逸风的掌心上,轻轻“叽”了一声。
见它竟这般通人性,云逸风愈发惊喜,他赶忙踩折了一小片蒿草,学着大人的样子,板板正正地,跪坐在倒伏的蒿草上,然后把雪球轻轻放到了他的对面。
雪球有点儿懵:这娃不是想跟我说为啥要养我吗?他搞这么大个阵仗干嘛?难不成两脚兽养兔子还有什么仪式吗?传承记忆里也没说啊?
云逸风其实只是想把小兔子当成家人一样对待而已——虽然从小到大,没人教过他家人之间应该如何相处,但他知道,村里哪家有亲友来串门时,那家的大人都会扫榻相迎。
这无边的草原上自然没什么床榻可扫,但在小孩子眼里,倒伏的蒿草,又何尝不是天然的床榻呢?
毕竟家里床上的席子,可也都是草编的,四舍五入一下,他也算是扫榻迎兔兔了,嗯,逻辑通,没毛病!
一想到自己很可能从此拥有一个真正的家人,云逸风不但坦诚又热切地表达了自己对雪球的喜爱,还颇有技巧地交代了自己的家境。
比方说,他虽然是孤儿,但宗门会发放鳏寡孤独惠济,所以他并不缺吃穿用度;
再比方说,他向来自理能力强,从四岁起就开始放牛、采草药、做零工,到现在攒下的银钱,足有三百两,不怕因为生病没钱医治而死掉。
还比方说,他从村外的守村大阵上,琢磨出了护身用的小型防御阵,不论是布在屋外,还是随身携带,均可抵筑基巅峰一击,能保自身无虞。如果养了兔兔,他可以给兔兔的小窝也布上防御阵,让兔兔安睡无忧等等。
最后,云逸风还双手合什,真心实意地对雪球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没有家人,兔兔,可以请你当我的家人吗?我一定会把你当亲弟弟,每天都把你喂得饱饱的,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雪球可耻地心动了,它不知道灵石和白银是什么,但不论是天天吃饱饭的许诺,还是能安全睡觉的小窝,对一只尚未满月的幼兔来说,统统都是顶级诱惑!
于是,雪球大着胆子往前挪腾了两下,把自己的前爪搭在了云逸风的膝盖上,轻轻“叽”了一声。
云逸风顿时幸福感爆棚,他双手托起小兔子,腰腿猛地一个发力,直接从蒿草席子上蹦了起来:
“我有家人啦,哈哈哈哈,我有家人啦!”
雪球再度被两脚兽的反应给搞懵了:
等会儿,你干啥呢又蹦又跳的?我都同意跟你回家了,你倒是跟我结契啊?!
不结契,别人把我抢走了怎么办?!不要乱蹦啊!好晕!
其实这倒也怪不得云逸风,因为他从未想过雪球是能结契的灵兽。
论理,他不过是在草原上随便放个牛而已,谁家灵兽愿意在这么个边陲破草甸子上满地跑?
论情,灵兽哪个不是高高在上见多识广,怎么可能听见个画饼就愿意跟人回家?
论运,各大宗门的天之骄子,哪怕历经千辛万苦,也难见野生灵兽一面。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肖想那传说中的美事?
所以在他眼里,小兔子只是天生聪慧灵巧,颇通人性而已,至于“灵兽”,呵,他做梦都不敢往这个方向梦。
过了半天,见云逸风又跳又叫,又跑又闹,又埋肚肚又撸背毛,就是没有结契的动作时,雪球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两脚兽幼崽,该不会不知道怎么结契吧?
就在这时,云逸风又猛亲了它头毛两口,然后把它举到眼前,兴奋地说道:“兔兔,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取毛线名字?老子自己有名字!你个笨蛋两脚兽!
雪球愤愤低下头,“吭哧”一口咬在了云逸风的拇指上。
六岁孩童的皮肉自然不及草梗坚韧,雪球只使了三分力,那细白的肌肤便承受不住,猛然崩裂开来。
也许是真把雪球当成了至亲至爱的家人,哪怕冷不丁地被咬了一口,云逸风也没甩手把雪球扔出去,反倒是紧张地把环抱的手势改成了托举,还忙不迭地问道:
“兔兔你怎么了?我是不是抓疼你了?”
他本来没指望小兔能回应自己,正打算把小兔放下再检查一下,却不料一个清脆的幼童声音,在他脑海中乍然响起:“不是兔兔!是雪球!”
“呀!”这回云逸风是真的被惊到了,“兔兔你会传音?!兔兔你是灵兽?!”
“都说了呀,不是兔兔,是雪球!”小兔子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这个两脚兽幼崽,怎么就是讲不听呢?
“嗯嗯,是雪球呢。”云逸风此时终于回过神来,他赶忙把小兔子放到草垫子上,一本正经地抱拳施礼,一躬到地,“见过雪球弟弟,云逸风这厢有礼了。”
雪球见状,也学着他的模样,合起前爪,对他拜了拜:“问逸风哥哥安,雪球也给你见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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