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回去

没有顺利,无所谓困难。

没有困难,也无所谓顺利。

作为这个时期人民群众发表意见的主要方式,林书禾见过很多大字报,当学生的时候,她在闹市见过的大字报内容五花八门,但是前世的规训让她成为了沉默的大多数。

林书禾的记忆里也是有对这个世界的混乱事件的印象。

走资本主义的道路的当权派,是口号中的“彻底摧毁李家王朝”的必须被摧毁的特权者;造-反的革命派“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正义的事业必胜”“粉碎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新反扑”、“从政治思想上、理论上彻底批倒臭中国的赫鲁晓夫”;□□的□□的“经济问题高于政治及意识形态问题之上”。

总之乱的比大乱斗还要乱,是林书禾实在无法理清的。

她在宿舍写完初稿,又用不熟练的毛笔多誊抄了好几张,想了想又在每张大白纸上都添上了语录的内容:

“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

“批判宗派主义,团结一切力量”、

“卫生部的工作只给全国人口的15%服务,而这15%中主要还是老爷。广大农民得不到医疗,一无医,二无药。卫生部不是人民的卫生部,改成城市卫生部或城市老爷卫生部好了。”

“医学教育用不着读那么多书,高小毕业生学三年就够了,主要在实践中学习提高”。

毛主-席要求城市医生下基层服务农村,城里老爷医生不愿意服务农村,中下贫农培养自己的医生还要被阻拦。

农民的时间宝贵,农民的革命情感也不能被诋毁。她现在只想快点结束陪着无意义的表演,快点回白泽大队从事生产劳动,农业生产都不容耽搁。

林书禾在卫生院的宣传栏、公社的专门贴大字报的好几处有毛主-席语录的墙上都一一贴上,这样做的人不少,林书禾的举动实在算不上特别,有人看见她大字报的标题,也不觉得有什么特殊的,不够有吸引力,转而去看别的。也有路人看了看林书禾,也是因为她比旁人肤色更白、五官好看多看几眼罢了。

林书禾四处贴完自己的意见与建议之后,晚霞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

林书禾同公社卫生院说了不在参加后续的培训之后,只想赶紧在天黑之前步行回白泽大队去。

林书禾以为自己随大流写的“意见和建议”不会有什么水花,顶多也就是在公社卫生院留点印象而已,这么多人,谁管谁是谁呢?

她不知道的是,很快,她的大字报不仅仅是在公社,更是被人揭到了宛城市里。

公社的卫生院怎么被批的,回到生产队的社员们无从知晓。

市里知道了一些现状的存在,安排市里医院下派了医疗队深-入到农村办训练班,也有的距离市区比较远的县城办起了流动卫生学校,是宛城的县乡公社都知道的后续改变。

林书禾走了十来分钟就离开了公社,来到了自然村,她能看见太阳落山了依旧在田里上工的生产队的社员们,她们的孩子在附近的土里、沙子里面玩耍。

地广人稀的乡村,天色渐暗,乡道上少有路人经过,耳边传来远处天空中掠过的布谷鸟的声音,忙了一整天,林书禾腹中空空,加快脚步。

一个小女孩跑到林书禾身边,仰头跟着林书禾,小孩子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林书禾手里拎着的袋子,墨子酥的香味随风传入她们的鼻腔。

林书禾看着小孩子渴-望的眼神,停下了脚步,站到了路边,余光却看见她们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孩子,年纪大的一两个孩子大概七八岁,带着一串小萝卜头,估计都是这个生产队的社员的孩子。

蹲到小女孩的身边,林书禾对着后面的孩子们招了招手:“站大路边下来,靠边。”

看见林书禾的动作,孩子们羞赧又馋的,都乖乖听话的走到路边。

“姐姐你是不是从长风街上回来呀?”其中一个大孩子不好意思的问,“大妈给我们买过长风街的墨子酥,可好吃了。”

“是呀,大妈给我们都买了。”拉着姐姐的下摆的孩子,馋得眼睛没离开过林书禾。

林书禾看几个孩子的衣服虽然有补丁,孩子们的衣裳都是洗的干干净净的。

“你们家在哪呀?”林书禾从袋子里拿出方方正正的纸袋子,一边打开,一边问。

另一个大孩子指了指坐落在大路对面不远处的屋脊和屋顶,林书禾看过去,只见几棵高大的杜英树的枝叶之间隐隐绰绰随着晚风摇动而时隐时现的飞檐翘角在昏暗中泛起幽光,她隐隐听见檐角的风铎叮咚作响。

“我们都住在亡羊庙里面。”

“早就改名字了,不是庙了,是我们住的家。”孩子们的言语叽叽喳喳的。

林书禾手下动作一顿,分开黏在一起的芝麻和糖、油混合做成的酥块,给每一个孩子一块墨子酥。

“谢谢姐...”孩子们感谢的话还没有说完。

“不好意思,”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孩子们从来不会这样向路人...”

"没有,是我要给的,孩子们都很乖,没有讨,"林书禾回头看见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妇人。

“大妈”大一点的孩子怯怯地看着来人。

“大妈你也吃”年纪小的孩子尚且没有什么羞-耻的心思,只是觉得好吃的也要给大妈吃。

虽然听林书禾这样说,妇人脸色还是难堪,她从口袋里拿出钱和粮票,准备塞给林书禾。

结果林书禾比她更快一步,将手里没分完的墨子酥和袋子一起塞给了妇人,就赶忙躲开了,快跑几步。

“没事的,姐,给孩子们吃,我要抓紧回家了,家里人等着。”林书禾边走边回头说。

妇人看林书禾着急忙慌的样子,奇怪听这个小妹的口音,就是她们乡的口音,可是如果谁家有这样清丝丝(清秀漂亮)的姑娘,没道理她不认识啊。

宛城在清末和民国因为战争,人口损失惨重,很多居民都是后期移民来的,因此宛城是十里不同音,随着时间的交融,不同区县之间是可以顺畅交流的。

林书禾一方面是担心妇人真的要塞钱和票给自己,一方面是真的怕天黑了,自然村的黑夜就像未知的黑洞一样。

林书禾转弯走到水库边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月亮悬在天上发出唯一的光源。

附近都是农田,丘陵,农村的田地里,有着露天放在田里的黑色棺木,上面盖着瓦片,这边的习俗是人死之后办的丧事,可能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及时下葬,就会在丧礼之后的三年或者五年再办葬礼进行下葬。

所以,偶尔能见到农田里摆放着黑色的棺木是正常的事情,里面长眠的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民。

林书禾前后看看,碰巧这一段路没有人家,也没有路人,这段路的右边是一个很大的水库,路基修的很高,她走在路上可以轻易地俯视到大路左边的地势比较低矮的农田。

忽然,林书禾的余光里看见一个棺木边出现一个上身的黑影,她微微转头,想看清楚,那个身影又不见了,她定定的看着,上身的黑影确实又在棺木的另一边出现,就这么,一会儿出现,一会消失不见。林书禾屏住了呼吸,看了看,那个身影似乎坐在了棺木上。

林书禾不知前路如何,她转身回头,快步走,转弯之后,开始快跑起来。

方辞礼忙完了白泽大队的农机维修指导工作,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公社的卫生院。

他停好自行车,没等他问完话,保卫科的工作人员就说人已经回大队去了,顺便给他指了指卫生院的宣传栏,让他自己去看看大字报。

“林小妹说她写了五六分,贴了好几个地方,都贴到公社大院门口了。”

大叔想了想,“噢,供销社门口也贴了,哪里人多,那小妹都贴了。贴完就背着包走了,说着急回大队参加农忙和挖地道,抓紧时间走了。”

方辞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谢谢大叔,你知道这位同志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吗?”

“你刚好问的巧了,这位同志天天来回都跟我打招呼,临走她还给我糖果了,她忙完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怎么着也六点多了。”

谢过这位大叔,方辞礼赶忙去看了林书禾写的大字报,方正的毛笔字没有什么风骨,能看出写字的人的着急,他一字一句的看了,直到看见了落款人姓名那里写了“方书禾”,心里觉得奇怪,着急到姓都写错了吗?

方辞礼离开,去了公社和供销社、初级中学把长贴大字报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林书禾都不在,离开卫生院又看到了林书禾写的四份大致相同内容的大字报,落款都是林书禾,看来只有卫生院里的那一份是笔误写错名字了。

在街上也没找到林书禾,想起大叔说的话,方辞礼又骑上自行车,往白泽大队的方向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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