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走廊都被烧塌。熊熊大火中,众人只听得“砰”一声。消防员呼叫手中设备,群众议论声嘈杂。唯有一个人静默。他站在人群后,注视着那扇曾经打开又重重关上的窗户。
有人轻轻拍他肩膀一下,他过于专注,没有回头,第二下才拽回他的注意力。
他望着的人一眨眼站在了他身后。
成霜咳了一声,嗓子有些烟熏火燎的感觉。她阴着一张脸说道:“还看,看也不救人?”
她和司月再次灰头土脸地出现在远山面前,不得不说,历史是一种重复和循环。
远山的目光落在成霜的袖口,沾染了笑意:“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群云之力已经回来了。”
成霜立刻反应过来,质问道:“你居然真是故意的。故意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远山说道:“唯有如此,你才会恢复群云之力。身处绝境,才会生出孤勇之心,而这正是恢复神力的索引。”
当她忘记她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无比坚信她是昆仑的司云神君,她的神心才会焕发出神采,群云之力才会寻着那一脉气韵回到掌心。
即使这需要让她身处险境,但为了她能够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他依旧作此选择。
成霜恼怒,这恢复神力的办法果然很昆仑丘,作死第一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远山眼中一瞬间划过自信的光亮,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成霜总觉得这句话在哪里听过,却抓不到记忆的关键。
司月没头没脑地接道。“我知道后面下一句。你老虎口大,我野牛颈粗。”
“……”
远山的目光中有所探寻:“你们一直在等我?”
司月将自己被烧焦的衣角打了个结,说道:“习惯了,就知道你靠不住,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靠你不如靠我们霜霜。”
成霜握紧拳头。“没有!”
“那就好,和我想的一样。”远山松了口气,虽然有些失落,但正在他的预料之内。
“你就这么确信?”成霜有被气到。
“因为我了解你。”远山说道。
远山的确很了解成霜,越是绝境,她越会奋起反抗。但他不了解的是,今世的成霜,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成霜。
成霜直想给远山一拳,但她忍住了。秋后算账,等她聚神完成,看她怎么教训他。
-
滚滚浓烟熄灭,旅馆烧毁严重,却并未有人员伤亡。因为救助及时,只有为数不多的旅客被浓烟呛到,在医院呼吸科接受治疗。
警方调查酒店起火原因,照例询问了所有住客。当问到一位不愿意透露名字的司女士,起火前有没有发现过什么异常情况时,司女士说:“如果非要说异常的话,旅馆旁边玫瑰园底商肉夹馍店的鸭血粉丝汤有点异常,建议卫生部门介入调查。”
孤山旅馆起火案中十分离奇。如此大火,现场居然找不到起火点。直让旅馆请来了风水大师,谁想风水大师一到,竟然引发了全体员工辞职,这让整个事件画上了一个更为荒诞的句号。
本地新闻频道的播报已经结束,司月让成霜打开选秀节目,她要搞秀了。
她一边看男团选秀,一边叠着一些纸盒子,不解道:“可是我们明明闻到了汽油味儿,连这也找不到?”
远山陷入沉思,忽而站起来:“是忘忧草的味道!”
忘忧草原产自昆仑山脉,本无特殊气味,但一旦被用于开人记忆道,就会散发出一股浓烈的味道,像极了人间的汽油味。
神族漫长的寿命里积攒了太多忧愁和苦痛,当记忆太长,而载体的承受能力不足时,他们就会去寻找忘忧草。服之令人忘忧。但就像嗑药一样,最终从上瘾走向疯癫。陆吾上任后将它列为禁物,诸神不得触碰。所有的记忆,不可逃避,不许逃避。昆仑神应当清醒、理智地面对现实。所幸昆仑丘的日子比较刺激,大家会时不时地自己发疯,对于忘忧草也没有什么强烈的兴趣。也没有因它闹出过事来。
成霜和司月还在讨论忘忧草怎么流到了瓦罐组织手里,远山却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人生短短百年,尚且不需要到食用忘忧草的程度。
只有一种可能。从昆仑贯通到人间,生生世世的记忆,整条记忆道被打通了。
一旦启封整条记忆道,这些行差踏错的神族就会产生极大的悔恨之心、怨恨之心、妒忌之心,最终为人所用。
远山想起重黎的复生,更觉危机四伏。他肃声道:“我要出去一趟。”
成霜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他是去给操心大王打小报告——向尽职尽责的司昼神汇报此等大事。
贯通人的记忆道便足以成为押至天之九部候审的滔天大罪,连西王母都没有判决权。何况,这些人还曾是散神。
司月女士发言:“您就是个微神,还没晋升到昆仑高管层呢,就上赶着给昆仑丘操起这份心,属实过于爱岗敬业了吧。”
成霜附议:“你不愧是司昼的朋友,操心的命。”
远山鄙夷道:“二位请注意言行,上报此事本应该是你们两个的任务,谨记自己是昆仑神的身份。”
两人讪讪。
下岗太久,等着返聘,被放逐的责任心还没有回过劲儿来。
远山走后,司月忽然有些紧张,说道:“完蛋,一旦远山离开,咱们俩准没好事。”
“你不要乌鸦嘴了!”成霜捂住司月的下半张脸,怒道:“他只是个用昆仑木的微神,我如今可恢复了神力,你还要什么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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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周,司月不停地折纸。
折了几百个纸垃圾篓,是可以尊称一声“折纸大师”的程度。
二十三年来,司月卖过很多种东西,包括但不限于“姐妹俩土豆粉”和“糖醋大饹馇”,最后发现还是卖煎饼比较平稳。谁想房租高涨,入不敷出。她决定开源节流。开源体现在,兼卖杂物——先从折纸卖起,这个不用进货,拿成霜用过的资料废纸就够用了。节流则是——退租,搬到成霜家。
这叫“祸水东引”,让压力转移到成霜头上。
成霜只好去兢兢业业地继续上班,在聚神完成前,一个人养活两个半人。
最近齐闻看她的眼神都写着“堕落”两个字,她说成霜不再是这32楼最勤奋的科研人了。
成霜惭愧,但又不能告诉她,自己总是在忙于逃命。
待她想仔细编织一个理由时,齐闻迅速将她拉入了名为“会务组”的群。
得,不用解释了,接下来想消极怠工也没有机会了,“会务组”三个字就是夺命利器。所长老头又想承办会议。
成霜吐槽:“怎么这老头不知道累呢。”
司月琢磨过味来,拍着大腿说:“这两次遭难,洞天大厦和孤山旅馆,一个你工作单位,一个是你开会酒店,你就说你们所长是不是幕后黑手!”
成霜当即反驳:“不可能。”她们所长老头可是病倒在床,依旧笔耕不辍,在学界奋力耕耘的人。有这么折磨自己的反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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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周末,成霜仍旧接着商议会务的名义上门探查。
她拎着水果和巧克力,齐闻抱着一摞会议论文集,敲开了所长家的门。
从她踏进门的那一刻,就在用神目仔细观察这座房子,想找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但很不幸,完全没有。
所长老头见成霜一直在欣赏他的家具布局,不禁喜笑颜开:“小成喜欢我家的设计,当时确实请了很有才华的设计师。”
有这么明显吗。成霜拍了拍书架,讪笑道:“您家里这布局,虽然看起来普通,但一定是暗藏玄机。”借着动作,手里的云丝绕着书架勘探了一周,没有发现气息凝滞的地方。
真这么正常?
所长家的布置是所有读书人的梦想——到处都是书架。尤其是客厅,没有电视机,只有一整面墙的檀木书架。纸张味夹杂着檀木香。按照古今中外的顺序摆满了理论书以及他自己的著作和基金项目本子。
成霜手上用了几分力气,书架的侧壁似乎有几分松动的迹象。所长笑道,“小成好眼力,很少有人能发现我这个设计巧妙的机关。”
他走到自己的著作栏,熟练地摸了几下。书架缓缓由中间向墙内侧推开,俨然是一座密室。
齐闻本在闲闲翻看书架上的资料,此时明朗的一张脸上也冒出问号:这能单纯用“设计巧妙”来形容吗?在里面搞密室杀人都有条件。
所长招手,让成霜和齐闻把那盒巧克力也带进去。
他打开壁灯。
阴森气息被暖黄色的壁灯照亮。一座巧克力陈列馆,赫然亮相。
密室里也有整整三面墙的书架,只不过,存放的都是巧克力。
各式各样,五色缤纷,不少还没有开封,装在精致的礼盒里。更有一夹子巧克力标本,如同集邮。
洞天大厦皆知,所长爱吃巧克力,他的办公室茶几上有巧克力摆盘,连所里的年终礼包都附赠一大盒巧克力,但夸张到这个程度,属实是没人能想到。
这个高而清瘦的老头,精神矍铄地向年轻的两位下属介绍他的藏品,还特地从标着“珍品”那一栏,捡了一把巧克力,数着个分给她们。“就这么多,不能再多了。”
齐闻说出了成霜的心里话:“所长,您真的不会巧克力中毒吗?您上次住院是因为糖尿病吧。”
所长讪讪地笑,“巧克力是好东西,多吃吃补脑,有利于学术进步。”
成霜os:真不该听信司月的鬼话,误会你是反派,你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吃巧克力吃到住院的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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