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越来越热，93市场的瓜果摊琳琅满目。
一个青年，从手臂到前胸，纹着一只瘦脸白额虎。他光着膀子，捡了两根黄瓜，却没有要付钱的意思，小贩敢怒不敢言。
“干哈呀，小柱子，我现在梭话不顶用了四不，跟你梭多儿遍不要白拿别人东西，不长记性呢？”
来人年长一些，穿着文化衫，胖乎乎的肉脸，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腆着小肚腩。
小柱子点头哈腰，“这不是习惯了嘛，四哥别生气。”
“不好习惯得改知道不？”魏老四夺过来一根黄瓜，一边啃，一边让他把另一个黄瓜给人送回去。
小柱子挤出一个歉意的表情，把黄瓜塞到小贩手里。
小贩慌忙推拒，“大哥您吃，不够还有。随便吃，不要钱。”
小柱子像吊睛白额虎一样瞪他一眼，吓得他慌忙收下。
“这就对了嘛，大师梭了，要化解上次灾祸留下的业障，就得行善积德，走，去积德。”魏老四带着花臂青年朝着93市场的尽头走去。
尽头是袁记水产。
受人之托的魏老四来劝一个年轻人迷途知返，切勿再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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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老四自从上次折戟于自家小区之后，许久不进城了。在家里听听小曲儿写写自传，平复一下受伤的心灵。好不容易来一趟，就闹个没脸。气得他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成霜躺在提音巷的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块多边形镜片，实时收看魏老四口吐芬芳。
此时按下接听键，亲切地叫了一声“四哥”。
四哥很受用，也很为难：“妹子，上回许锦声的事情我谢谢你帮我圆场，但这次不是我不帮你，我好说好喇的，这小兔崽子他不识好歹。”
他好心提醒袁某，瘟神追求不得，会遭灾。说到这里，他回想起上次的惊魂一天。从早到晚，损兵折将，最后将自己都搭了进去，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而小柱子毫无眼力见儿，继续给他打着扇子。
成霜继续架高他：“要不然怎么求到四哥头上呢，好办就不劳您大驾了。您看是吧，这种人好好说话根本没用。”
魏老四叹口气，又给赵长生拨了一个电话。
“赵大师，我已经从良了，这么干真不影响行善积德吗？”
赵长生从成霜手里接过一个苹果，边啃边说：“积德看的是效果，不要执着于手段。人家有恩于你，你涌泉相报，这是大义。有德有义，才会得神庇佑，运道走得好。”
魏老四汗颜：“是是是，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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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君惠自觉文人雅客。而眼前这个流氓，不仅一脸凶相，胖出了双下巴，身边的小弟也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这两个人去而复返。袁君惠不禁再次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小柱子附耳道：“哥，他好像厌恶你。”
魏老四恼羞成怒地给了小柱子一下子。“别他妈厌恶了！”
小柱子委屈地捂着脸。
魏老四把扇子往桌子上一拍：“你小子，挺牛啊，你爸见了我还得喊四哥呢。好说好喇你不听是吧，那就不整虚的了，直说了。”
袁君惠想了想，还是没有叫“四伯”。
“看你爸面子上，知会你一声，那个叫司月的瘟神和我犯冲，你再搁她旁边混，小心误伤你。”
袁君惠一听，坐不住了，开始三贞九烈。“你要对她做什么？”
小柱子把手机屏怼到袁君惠眼前。
袁君惠大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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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第一医院。
司月头上裹着纱布，一堆沾血的玻璃碎片装在器皿消毒盘里。
袁君惠不甘心地问医生，“她的脸还能恢复吗？”
年轻的男医生利索说道：“好不了了。你是她对象？她头部也遭受撞击，脑子不太清楚了。想结婚趁早吧，多照顾照顾，有利于记事。”
司月看起来确实有些痴呆，时常愣神，嘴角流淌着口水。
袁君惠有些不敢上前，他试探着问司月记不记得他。
司月：阿巴阿巴。
他又问了司月几个问题，司月全部做出费解的样子，似乎努力想明白他在说什么，却始终不能给出满意的答案。
袁君惠大失所望，拉着医生的手：“我不是她对象，就是一路人。你们好好照顾她，我就不打扰她静养了。这点钱是街坊邻居众筹的一点心意。”一叠现金塞到医生的手里，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袁君惠前脚一走，成霜就掀开隔壁的围帘，跳下了床。
“呵，不堪一试。”她唾弃道。
医生朝外看了一眼，关上门，锁紧，扔掉病历本，甩开白大褂，显露赤水的本来样貌。
赤水扔开那叠钞票，似乎多在他手上停留一秒，都会脏了手。
“呆滞”的司月立刻恢复正常，灵敏接住。
本在走来走去，给司月换液上药的护士赵长生也放下手中的试剂。
赵长生混江湖的时间久，比赤水演得到位。而赤水只会一脸沉痛地看着司月，感慨“可惜了”，一句医学术语都没有。
远山从意识海中跃出，感叹道：“真是可惜了。”
只有他真心惋惜，再也看不到令人发笑的蠢话情书。
对付袁君惠这种人，不能硬来。否则他会把自己想象成，为了爱情死都不怕的忠贞公子。整间病房如同一个小型剧院，上演的是《金蝉脱壳》。
“这小子跑得倒快，要是真喜欢，她变成什么样都得陪着。”赤水辛辣点评。
司月摆脱了死缠烂打的追求者，心情大好，CP雷达启动。她一边拆自己头上裹成千层糕的绷带，一边问赤水：“如果司昼变成白痴，你还会喜欢她吗？”
赤水冷哼三声。
“关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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