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经过提点一般,卷宗里的纰漏被一条一条地挑了出来。
成霜叹服:“他们怎么这么厉害,连司昼做的卷宗都能审明白!”她又问道:“司昼怎么解释?”
“司昼供认不讳。”晚霞面色灰败。
据说司昼只是翻了翻那些卷宗,便认罪了。
西王母连话都没说上两句,英招就当场宣布:“昆仑司昼,其心可诛,判处渊刑。”
“渊刑”俗称“焚身刑”。大渊中的弱水能让神身有焚烧之感。对于神智坚实的神来说,也许能撑很久。但偏偏这道处罚还有一道前序,就是派钦原鸟啄碎罪神的神识,没有完整神识的支撑,神身的崩溃也许就在一瞬间。
司月本就是采自大渊的净世玉璧,未曾落入弱水前就浮了上来。而远山被流云挽着,也不曾真正地落进弱水。而司昼,可谓是要毫无保护地受弱水焚身。
“这下是真完了。”朝霞丧气地说。
成霜想起赵长生此前的那句警告。这是什么意思,拿司昼换远山?
成霜忽然想起一个人,问道:“西王母呢,她不保司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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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瑶台,陆吾神已经静立多时,面色很不好看,胜遇鸟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陆吾神是出了名的不待见神鸟,除了毕方,他见三青都冷着脸。据传陆吾神还有杀神鸟的事迹,原先那个钦青鸟不就让陆吾神祭天了吗。想着,胜遇拢了拢自己的羽毛,瑟缩了一下。
他觉得最近昆仑丘一定是犯了什么冲,怪事一件接一件。先是天之九部开启三境会审,没日没夜地审卷宗,然后又是当庭训斥西王母,召了司昼神质询。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整个昆仑都收到了那声如洪钟的一卷天令。
诸神骇然,纷纷前往肩吾山求见陆吾神,却连他的影子都没捞到。诸神紧张起来,怀疑昆仑丘要关张大吉了,于是壮着胆子奏请瑶台问讯。
胜遇出去应答,反被诸神围住,他们七嘴八舌,问天之九部因何事震怒?司昼神到底做了什么?西王母为什么不在,什么时候回来力挽狂澜?陆吾神呢,他是不是要独揽大权了?就知道他受司昼神辖制很久了。昆仑丘得罪上峰气数是不是要尽了?
这帮不着调的神,怎么就不盼昆仑丘点好。胜遇干脆变回了鸟,叽叽喳喳,不说人话。于是羽毛被揪掉了好几根,鸟生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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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台神殿的上首坐着西王母,传说她掌管五刑,有着极为可怖的面容。但实际上看起来却如一位雍容美妇,满面和气地摆弄手头的令牌。
西王母正在查看每一块玉令的折损程度。这等小事本不必她来做,只是打发时间罢了,这光景实在是打不了牌了。
她一边翻着典籍,一边核对材质、持有者姓名和颁发时间。
司昼的玉令被收缴上来,孤零零地躺在一旁。昆仑丘无神不敬司昼,因而她的玉令几乎不大使用,光亮如新。
西王母已经晾了远山很久了,终于开口叹了一句:“陆吾,算了。”
“当初你要司昼同你建设昆仑的时候,怎么不说一句‘算了’,如今昆仑已成,新政已行,你稳坐瑶台,司昼就只能得你一句‘算了’?”远山怒道。
西王母瞥他一眼,说道:“不救她才是昆仑丘最好的选择。”
“但没有司昼,就没有昆仑。”远山此话大有不敬之意,毫不把西王母放在眼里。
西王母把玉牌一放,温润的玉质泛着寒光,她冷声道:“司昼认罪的时候你在哪?”
远山说道:“我承认我在别处耽搁,那么你呢,她被扣押你明明就在近旁,你有尽力救她吗?”
“我怎么救,英招最先警告的就是瑶台。以司昼和我的关系,没有把我也扣起来就算是卖我这张老脸的面子了。”西王母拍了一下自己保养得当的脸。
远山讥讽道:“狡兔死,走狗烹。”
西王母闻言有些生气,脚旁趴着的白虎也跟着嘶吼了一声。
“凡间也多是鸟尽弓藏之事,我行走人世多时,见得多了,若是你未存此心,就拿出你的办法来。”远山直言道。
司昼出事,让他没有心情对西王母保持虚假的尊敬。
西王母抬眼,锋芒毕现。“陆吾,你这脾气越来越像成霜了,我是不是不应该放你下去。”
西王母还记得司昼第一次带远山来见她的时候。那时的他还有一副温和的性情,后来,虽然戴上了陆吾神的假面,但在她们面前,他卸下架子休整时仍旧是那个平易近人的远山。但此时,他似乎只是陆吾神,昆仑丘不再有比他更有威权的神君。
西王母感慨往事,继而说道。“天之九部说你监管不善,罚你去管理帝圃。比起司昼的处罚,这已经算是很轻了,你要识势。”
远山额角冷硬:“明降反升,他们想用我?”
“你就当他们是惜才,我们都明哲保身吧,司昼揽下所有重罪,也为了保全你我,保全昆仑丘。”西王母再次重复自己的态度。
“不可能。”远山骤然拂袖:“我与司昼从远古行至今日,难道是一朝一夕的友谊?你不救,我自己救。”
西王母头风要发作了:“你想怎么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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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走了。瑶台外的胜遇刚松了一口气,便被人一把薅住了。
成霜问他:“刚刚陆吾神和西王母说了什么?”
“这……我不敢妄言。”胜遇甚至不敢撤回自己的翅膀,司云神手下没轻没重的,再给他薅秃了。
“不敢和我妄言,那你总敢和司月妄言吧。”成霜闪到一边,漏出西王母的倒霉外甥女来。
司月很有亲和力地和他聊家常:“胜啊,你和我絮叨絮叨,我三姨和陆吾神说啥来着,我怎么看见他出来的时候都快气成倭瓜了。”
“你听见他们吵架了?”胜遇奇道。
“我俩来的晚,就听见陆吾神最后一句话,给我吓坏了。”司月半真半假地随口说道。
胜遇顺口接道:“是不是‘迟早反上天去’?”
诈出来了。成霜司月面面相觑。
成霜装作冷静:“嗯,就是这句。”
胜遇临走前,成霜嘱咐他:“多吃点核桃,警惕新型诈骗。别谁一说你就信。”
胜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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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霜和司月在瑶台门口找了个清净地方,坐下来合计了一下。远山都气地说出这种话来了,她俩再去求情有什么用呢。
两个人沉思了一会儿便分别了,成霜想法子找人救司昼,司月则准备去找太阳神呆会儿,太阳神心宽体胖,一向能开解人,她现在很需要一些正向情绪。
等司月走到山野间,看到赵长生笑呵呵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的第一反应是,神格有着落了!
却听得赵长生开口第一句话是:“是我告发的昆仑丘。”
直白得比这白昼还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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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月傻了。万万没想到是赵长生偷家!
赵长生认真地说:“为了赤水,我只能这么做。”
没有人如赵长生这样清楚,司昼与赤水之间那一段极为隐秘的联系。赤水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流失,而想救他,只有置司昼于死地。
司月怒道。“赤水怎么了,要让整个昆仑丘陪葬!”
赵长生心里只有赤水,一点也不管昆仑丘所有人的死活,她是赤水的唯粉吧!
赵长生郑重说道:“我来见你,就是让你救昆仑丘的。我为你们留了一线生机。”
司月愣住了,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能承担这种重任。
赵长生握住她的手,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九元广场地下,重黎明明设置了禁锢神力的阵法,成霜却点着了仓库。”
司月茫然地点头,她记得,成霜就差把这事写进自传了。
赵长生给她提出了一个“照猫画虎”的重要任务。
司月:“是不是有点难为我了?”
她给司月打气:“现在成败系于你一身了。”
司月麻了,她要不还是回坑底躺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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