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又打我,疼死了,爸爸,你说程松直怎么这么喜欢打人,爸爸,爸爸!”
耿少英从梦中惊醒一般,三魂七魄归位,勉强拉出一个笑,问:“阿葵说什么?”
耿尧安不想说了,扯着被子翻身过去要睡:“我不跟你讲了,我跟你讲话你都不听。”
耿少英叹声气,放下手机,凑过去抱着小孩:“阿葵,爸爸在想事情,不是故意不理你的,你别生气了。”
“想什么呀?反正你也原谅师爷了,还有什么值得想的吗?”
“今天护工叔叔把你一个师伯的手机号码给了我,我没想好要怎么联系他。”
耿尧安小眼神一飞,嘟囔道:“这有什么好想的?”
“要是一般的人,就不用想了,但这个师伯是你师爷的大弟子,是爸爸的大师兄。当年爸爸,”耿少英顿了下,“爸爸一气之下就走了,师兄师姐们都很生气,爸爸担心,你师伯还在气头上。”
会有人生这么多年气吗?况且,爸爸都已经回来了,还有什么气好生的?耿尧安翻过来,天真道:“爸爸,我觉得不会的,你走了他们生气,那你回来了他们应该开心啊!”
耿少英被孩子逗笑了,所有的烦恼消散一空,笑着帮小孩盖了被子:“嗯,我们阿葵说得对,爸爸不想这些事了,我们睡觉吧。”
睡觉是最好的解压方式。耿少英一觉醒来,全然打消了先私下跟大师兄解释的念头,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珍惜眼前光阴才最重要。
只是,当耿少英一打开房间门,就不可避免地愣住了。
次卧和书房的门几乎是相对的,以前他总是从书房出来就往次卧走,就三四步路,可如今,这么近距离地贴着,让他颇为不自在。
昨天拒绝了老师一次,今天呢?明天呢?他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再进这间书房?
说是来和解的,可他还没有足够的勇气细细回望过去。耿少英握紧拳头,走到书房门前,直直站了好几分钟,还是泄气地离开了。
算了,下次吧。
易老师已经在阳台上坐了好一会儿了,见耿少英出来,拉着他的手,道:“你看过我们少英写的文章没有?”
“没有,您说耿少英的文章是最好的。”
易老师依稀记得昨天跟这个人说过少英,说完之后心情好了不少,今天一起床,又想起了许多少英的事要和他说:“是啊,我们少英写的文章,拿去投稿,每回都能发。”
“那您怎么还会因为他写得不好而打他?”
“文章就是要改,怎么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精益求精嘛!”易老师拄着拐杖歪着头,让阳光落在脸上,“以前我们严先生多喜欢巍思,打他打得最狠,有一回吓得巍思不敢拿文章去给严先生看了,严先生以为他没写,又打他……”
大概是耿少英的离开给他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阴影,以至于他肆意修改记忆。事实上,刘巍思从没有被吓得不敢拿文章去给严先生看,被吓得不敢给老师看文章的,只有耿少英而已。
耿少英不与他争执,只是笑:“那您也得夸夸他呀!我听说,严先生看了好的文章,都要夸的。”
“太多人夸了,任谁看了我们少英的文章,都要说好,我要是再夸,小孩子尾巴要翘到天上了。”
耿少英苦涩地笑笑,心想,他只在乎您一个人的肯定,别人夸再多,他也从不放在心上的。
“等会他来了,我就让他拿文章给你看看。”易老师笑吟吟的,慢慢站起来往屋里去了。
楼下一家人整整齐齐的,程松直压根不想上来,程映泽也不可能让他上,可临了,刘巍思有些担心,催孩子上去看一眼。程松直本着完成任务的心,“哒哒哒”上楼去了。
一推开门,程松直就看见师伯陪着易老师在沙发坐着说话,易老师脸上都是笑:“我们少英研究屈原的,研究屈原的人很多,但只有我们少英最有灵气,你知……少英,你来了?”
“啊,我来看看您,等会我就去图书馆学习了。”程松直走进来,见他慢慢地收了笑,不知怎么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易老师正襟危坐:“你先别急,我昨天让你改的论文你带来没有?”
程松直脑袋发懵,怎么每回都能碰到不一样的问题啊?他是不是要把师伯在这里的三年完整地过一遍才行?不过师伯在这里,问题不大,程松直向耿少英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耿少英会意,笑道:“老师太着急了,才一天,怎么改得完?您都是留一周时间给学生改论文的。”
“就是,”程松直跟着说,“我好多地方没想好怎么改呢!”
程松直本意是拖延糊弄,可哪想到一下子就踩到了易老师的雷点,当即见他沉下脸来,怒道:“什么叫好多地方都没想好怎么改,我昨天跟你说的话你没记是不是?”
“我……”程松直眉毛乱抖,眼神飘忽,示意师伯赶紧救场,“我记住了,是、是……”是什么啊?
“老师,”耿少英接话,“小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嘛,可能还想再加一点内容,您给他时间慢慢改就是了,又不可能不拿来给您看。”
“对啊,我又不会先拿去给别人看。”
哪想到,易老师的脸色一沉到底,当即丢了拐杖,把程松直扯过来,抓起茶几上的板子“啪啪啪”地打了下去,疼得程松直跳起来,“吱哇”乱叫:“老师!为什么打我?”
“你过来!你给我跪下来!”
程松直惊愕地看着师伯,耿少英却也一脸茫然,被老头子吓短路了。
“还不跪!”
程松直一惊,赶紧跪下来了,但还是一个拖字诀:“老师,不是不让您打,但是您打我也得让我知道个原因吧?”
易老师将程松直往自己腿上一按,便上手扒他的裤子:“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心里清楚!还要我告诉你,你想装傻充愣蒙混过关是不是?”
“不是,不是!老师不要!”程松直上来之前穿的还是家居裤,弹性裤腰,一下就被扯下来了,屁股光溜溜,凉飕飕的。
正巧耿尧安出来,见了这场景,“啊”地叫起来。
易老师拿起板子冲耿少英道:“你带孩子回房去,等我好好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小孩子。”
“别、别!”程松直悲愤交加,正要喊师伯,却被板子一下打懵了,“啊!!”
“还叫?跟没跟你说过挨打不许喊?不听话就要挨打!我今天非把你这个屁股打烂不可,看你记不记得住教训!”易老师愤然道,扬起板子,对着小孩红红的屁股接二连三砸了下去,疼得程松直眼前直冒金星。
耿少英顾不得耿尧安,忙抓着易老师的手不让他打:“这个板子打人太狠了,不能打!”
“就是狠才要打,打得不狠他记不住!”易老师说着挣开了耿少英的手,“啪啪啪”打了好几下,打得拿两团肉凹下又弹起,很快变成了鲜艳的大红色。
“老师!我不敢了!不敢了!我记住教训了,您快别打了!”
“老师!”耿少英一把夺下了那块板子,记忆瞬间像野火一样烧来,把他点着了,手一松,板子“砰”地落在地上,“您怎么能这么打小孩呢?他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您要打他也要告诉他为什么挨打啊!您这样打他,他心里多怨您!”
易老师在气头上,见没了板子,干脆扬手“噼里啪啦”打了下去。易老师手掌宽大厚实,用力打起人来也不是好挨的,更何况屁股上已结结实实挨了十来下板子,每一巴掌下来,都是火烧火燎的疼痛,程松直眼泪都飙出来了。
“您还打!再打他就走了!”
如惊雷一般,话语震响了整个屋子。易老师的手扬在半空,没有打下去。
耿少英压着哭腔,道:“您好歹告诉他,为什么要挨打。”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