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参香者众多.
竹上均遇臣子携家眷，引起不必要的礼节问安，惊扰旁者。
于是，顾月裴领他主子避开主路，小道上山。
秋蝉山高，顾月裴闲时常用此山做体能训练，颇熟。
果真避开大部分群众，只一路上鲜遇几生人。
生人见那有两人背着包袱，不走主道上山——以为是在山林中寻坚果菌子一类的，并未多注意。
只是上山之路，脚下泥土湿黏，穿林越草，外衣也浸上水汽。
还好另有备套。
临近中午，将达山顶，出小路前，寻了块大石做靠，换上干净外服与鞋履。
从小路出。
竹上均未赏山顶风景，就迫不及往观房去。
山顶东观虽来人少。
但竹上均到时，前仍有三人正排队。
他快脚走了两步，紧续队伍。
他身前女子面上系着薄纱，不看得容貌。
乌黑云鬓细致盘起，未有碎发垂下。
露出纤细脖颈。
脖颈在灰紫锦服之映衬下，更显白皙柔嫩。
身穿正装，并未暴露过多肌肤、勾勒什么曲线。
竹上均目光不由得被她吸住。
竹上均反应过来，自己无意盯了身前姑娘许久——忽觉大意失礼！
暗掐指腹，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注意力落在门外的倾斜石板上。
石板有雕——
不袒胸 不露脐 进入殿堂不戴帽
莫浮夸 莫高声 脚下鞋履莫携泥
重生信 重恭敬 万灵祈福重若轻
三句愿 三品香 秋蝉安佑三界才
竹上均微开手臂，小幅度抬脚，查看自身有无不妥。
队伍向前挪，再前面那一男一女从观房中走出。
这层观房，内设两蒲垫，一次两人同参拜。
刚出来那位浅黄色少女，应是面前灰紫衣服姑娘的同道人——竹上均猜测。
她轻声对她，“小姐，关关替您保管面纱。小姐祈愿时，其奇和我在外候着。”
灰紫衣服姑娘点头，柔荑伸向耳后摘下。
面纱褪去，竹上均终得见她面容——
她 好 美
仅有这三字。
此时，门外道士端过两盆净水。
示意他们，清洗干净双手后，便可进观房参拜。
两人拨动盆中清水，仔细洗净。接过道士递来的帕布擦干，一并迈过门槛。
同跪一左一右蒲垫。
“请来者祈三愿。”房内道士经营流程。
祈愿不必同声同落。
作为外城籍人士，李蛮歌担忧秋蝉观有特别祈愿规矩，不敢轻易开口。
况这是她生来首次入观参拜，欲仿学有经验之人的句式祈愿。
默言。
作为常为国民众生祈愿的君主，竹上均确实初次来祈己私愿的观中，经验寥无。
以为身边女子同样是京城人士，猜想——也许她常至这秋蝉山参拜，祈愿句式，想来能借鉴一二。
默言。
房内寂静。
良久。
各怀心思的两人见对方都未开口。
李蛮歌向左看——
竹上均向右看——
二人目光相撞！
尬！
两人礼貌性眼神相互致意。
随后纷纷转回头去，虔诚面向前方。
或许他心里默念过愿了。
不行，我要明说！
李蛮歌想着，就开口轻声祈道，“一愿这秋蝉灵山安宁永续。”
还未开口说第二愿，便听左边蒲垫那男子，“一愿这秋蝉灵山安宁永续。”
竹上均听她如此祈愿，以为一愿献给灵山，是特别的规矩——赶忙虔诚学起。
李蛮歌顿了顿，“二愿我自身自己安平无灾。”
谁知那男子也紧跟，“二愿我自身自己安平无灾。”
竹上均内里：这愿好啊，这愿便是今日参观之初衷！
李蛮歌，“三愿陛下竹上均安康无病。”
这次左旁男子没有紧跟发声。
竹上均听右边蒲垫之人第三愿，不由一愣。
侧目，微视她虔诚三拜的动作。
认识吗？完全无印象——他敢跟自己打包票，他头回见到如此漂亮的姑娘。
那她为何三愿分一愿予我？
我现下才登基半年。
受何之功？
不得不说，心中略有所动。
莫是自己哪些政事帮到了她，所以才来为我祈愿？
被民众肯定不就是一直以来所求之一么？
还是。
身旁这女子知我身份，故意为之？
竹上均的目光又黯了几分。
接近我——为了权力，为了窃密？
竹上均小幅度摇头，不敢往下想…
又一瞬捋通，否定了刚才想法！
不对！
和星河在返宫途中，临时拉马赶至秋蝉山。
行程目标并未告知宫人。
且登山效率之快，根本不可能有时间，供有心之人通风报信，再安排人员上至山顶。
另且，外服简易伪装。
小道登山，谨慎观察，遇人鲜少，更无相识之人。
再加，曾前，完全没有参秋蝉观的习惯——旁人不可能晓了去。
只有星河昨夜才知。
顾星河不可能背叛——竹上均肯定。
倘若这真是顾星河掐着准确时刻，安排的女子，那目的大概只有——为我寻妻？
不能吧…
顾星河以往，从不多嘴建议我婚姻情感之事，更无向我引荐哪家女子的先例，调侃都未曾有得。
况且，倘若真着急了我的婚姻，以他对我的熟知，断不敢，也不会，用刻意吸引之手段。
他明知我喜欢大方简白的关系。
所以。
真的只是巧合。
巧合她真心为我祈愿。
巧合我就在旁边听闻。
竹上均想，这算不算民众对我的一番爱戴与肯定？
应该算的吧…
李蛮歌三拜后起身。
听迟迟未开口的左边那人，“三愿旁灰紫姑娘安康无病。”
李蛮歌站起身，等室内道士言语下一流程，并不八卦【庞徽茈】是哪位佳人。
羡慕有专人为其祈福。
但不禁蹙眉：这位身姿儒雅，看起来腹有诗书的公子，能不能为心上人祈愿时，自创一番？
室内道士见竹上均三拜完起身站稳，下一流程，“请来者供香钱。”
李蛮歌的锦服外表款式简洁大气，内衬口袋设计略精细复杂。
她于袖中解扣寻银两。
虽道士仍是闲散适意的神情，并无不耐与催促。
竹上均有意缓解她被等待的尬境，先向道士递过银票五十锭银做登记，供入箱中。
转头，见那灰紫姑娘拿出了银票：面值一百锭银。
竹上均内道，想来这姑娘家境颇实，也是——衣服虽简洁，但面料绝非普通民众耗的起之物。
竹上均略有欣慰，她生活富足之余还来感恩，其中许多也能流入济民事业中。
今日我遇到人美心善子民，是我的幸运。
但灰紫姑娘手持银票的角度略有变化…
竹上均从欣慰祥和的眼神，到瞳孔逐渐变圆——
这是！
这是！
一沓一百锭银票！？
原本清净的室内道士，挠后脑，问，“全部？”
李蛮歌点头。
室内道士接过，一张一张数，两遍，再确认，“五十张——统共五千锭银？”
李蛮歌点头。
室内道士提笔做登记后，供入箱中。
竹上均还于愣神之时——手中被递来三品特质鹅梨香。
那室内道士，又是挠了挠后脑，不知要给李蛮歌什么香，转了两圈。
特质鹅梨香，已是秋蝉观予众的最高规格。
最后，从一加了锁的柜中，取出紫芽丹华香，三品，递给李蛮歌。
紫芽丹华香，稀贵。
秋蝉观逢月初，由大道长，奉香三品至山顶鼎炉。
不过今日在山顶东观，观房内轮值的室内道士，就是他——大道长。
两人引红手中线香。
室内道士：“请来者奉上香。”
两人向鼎中奉香。
竹上均看不出来灰紫衣服姑娘手持线香，是紫芽丹华香。
只觉她那香——高度一致，香身比他粗约莫两倍，通体暗紫色，引红后，连同盘于空中的烟都是紫气，香路飘得久而远且烟雾形极聚，许久才氲开，香味稳压盖过他手中的特质鹅梨香。
所持线香虽未燃到他手上，竹上均仍感到指尖发烫。
那室内道长适时发声，“只要心诚，既望夜，定有一蝉，为其愿高鸣。感谢来者奉香…”
两人出观房门槛。
竹上均目光追随着灰紫姑娘去寻她同伴往下山步道离开的身影。
直至她出视野之外。
顾月裴及后来排队的人，进入观房。
竹上均在外候他时，也迈上观景台——从这个角度，望望他所在的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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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日，李蛮歌结束素食沐浴焚香。与宋关关、鞠其奇时常外出，体验京城特有服务。
尤其临近中秋。
市面上的物件更是丰富多样，桂花酒，柚子，扑萤扇，嫦娥灯，以及京中各糕点坊的特色礼盒。
踏上可以通向城外河道的承包小型花船时，行李比来京那日多了许多。
还好大多为食物，玩具——可以给船上解闷。
登船离京之时，是中秋傍晚。
这天的夕阳都美得令人生泪，橘色的岸，橘色的水。
出了京郊范围，河道宽阔了起来。
李蛮歌在花船阁外的甲板上，摆好小桌。三人各占小桌一边。
小桌上是京城各家有名的糕点。
月饼垒成高高的饼塔，厚厚的月饼边像极了唱戏的高靴。还有剥开的柚子，石榴，桂花酒，清蒸的螃蟹…
李蛮歌叫花船的撑船师傅过来用饱。
撑船师傅用饱后，便去另外一边翘的高高的船头，一下又一下撑船。
船尾甲板三人，对着水面东升的硕大圆月，尽着兴，欢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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