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色阴柔的人脸上泛起潮红，神思松懈，情绪显露无疑，高声笑道：“哈哈哈，你怎么知道凤旗把那老不死的关在朱明府里，那群老儒生挖破整个洛都都找不到！”
“对！”另外一人明显也是十分得意，“老东西肯定想不到凤旗早就知道了真相，还自以为是，把人骗得团团转呢！”
叶阶本只是以为这两人可能掺和了一环，没想看来竟是关键人物，他正准备开口询问这凤旗是谁，“叶嘉名”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无问自答：
“李捷身为苍鹿学宫祭酒，门徒仅有十名。他们口中的凤旗，是他百年前收的最后一名，以凡人之身强塑火灵根得踏仙道，执掌三宫，巡逻满城的朱明府也由她率领。李祭酒座下门徒，仅这一位留在云州。”
“既然是这位，李捷消失十天倒不算稀奇。”“叶嘉名”说着这些时，恢复了那一副漠然的语调，还补充了一句，“看来，我没杀错人。”
叶阶不敢看他，匆匆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尸体，心道：你看我也没用，错没错又不是我说了算。
按照碧云的要求，事已至此，叶阶知道了这位李祭酒的位置，就可以出发找人了。他本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两人口中的真相和他所行之事无关，本不该多问。
鬼使神差的，叶阶没走，开口问道：“抱歉，劳烦问一句，什么真相？”
“还能是什么真相？”那人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被捆得和个粽子似的，还是带着和他捆在一起的人前仰后合地笑起来，“哈哈哈，凤旗这臭虫舔了李捷一百年，足足一百年，远超我等虫豸的寿数，自以为和我们不同，但究其根本和我们有什么不同呢——她的娘，她的爹，她的妹妹，可是被李捷杀死了啊！”
“自说不能对凡人动武的李大祭酒，就像她杀死大强那样，一招既出，就随意杀死了三个凡人哈哈哈哈哈！”
“哎呦，你是没看到大强告诉她时，这女人是什么表情，可精彩呢……”
两人一唱一和，背靠背地晃着，像是两个不倒翁，滑稽可笑。但就是这两个歪歪扭扭的不倒翁，满嘴癫狂又仇恨的话语，令人不寒而栗。
叶阶实觉这么一折仿若话本子里才该唱的情节，他道：“既是如此，一百年前的事，你们是怎么知道……”
话音未落，那两人仿佛笑声未止，两团捆在一起的身体一齐颤了颤，竟然是化做一缕黑烟消弭——
“怨？”叶阶并非第一次见到这东西，没想到自己竟然没看出来，“焚雪所解之情不会有假，一百年前的怨，怎么会活到现在？”
天生万物，不论人畜，生前有千百种情绪，生后魂魄不投黄泉，便会化作怨鬼于人世徘徊，简称为怨——但怨有大有小，大则能令一州陷入幻象，小则徒有满腔怨恨，但留存不过三年便会自然消散。像这等误打误撞由焚雪一奏，三问不过而消散的怨，明显是后者，完全没能力留存百年。
“你看，”“叶嘉名”牵着他走到尸体旁边，“我想，这也许是一部分答案。”
叶阶秉持着死者为尊的理念，除开给人阖上双眼之后，定然是没有细看。
这具尸体是一剑封喉，除开头身分离，本应当没有其余的症状，但此刻叶阶被“叶嘉名”带着相看一番，发觉此人倒像是缩水了，骨架宛如七旬老人，皮肉松弛，滚落另外一边的脑袋是头发自根部呈现雪白之色，被他阖上的眼睛如今大张——里头黑洞洞的，眼珠不翼而飞，骇人之极。
“这人魂相方才明明只有二十岁，但这两怨消失之后，他如今却看来又一百一十三岁。”“叶嘉名”漠然陈述道，“以身养怨者死后无魂，早知留着让你问问到底是哪位仙人替他塑这一副肉身，强撑百年之久。”
“叶嘉名”如此言辞，称得上温和二字。
以身养怨者，是一个很委婉的说法，这东西的正统称谓，叫做血尸，可谓是修仙界最头疼的一类邪物。
怨有强弱，他们生前虽然大多为人，可成了怨便完全丧失了人性，它们虽可化为实体，但其中一部分出于恶趣味，竟然把本体寄生于生者，最好是修者的身上，自己化为对方身上的一部分，日日夜夜折磨选中的宿主，直到对方在折磨中疯狂或者死亡，宿主的躯体便会成为任由他操控的“阴兵”，而宿主能够拥有的选择除开自残镇怨与自杀摆脱折磨，就只有成为下一个怨这一条路可以走。
不过事有正反，于怨而言，侵入和占据修士身体身体并非易事。正因如此，能够制作出血尸必定是强横无比的怨，能够成为血尸的，也必定是皮肉结实的修仙人士。
这人是个凡人，那两怨虚弱无比，叶阶确凿无疑。而普天之下，能够重塑肉身的，促成这样一桩惨剧，也只有仙人能够做到。
可让一介凡人强活一百年，受两怨日夜折磨，老实说，叶阶不相信末无法会这么做。
如今道统衰落，即使是灵气充盈的上界，如今也只有三位仙人——蓬莱天守，天堑问尘以及隐世殷殷，统称三仙人。
“也许，可能是某种少见的邪术。”叶阶道，因为他也不愿相信另外两位仙尊是做出这事的元凶，不过这话一出口，明显有些不太在理。
“有这个可能。”“叶嘉名”没有否决他，手中灵光一现，竟是把那副尸骨收敛整齐，“走罢，去朱明府。”
“叶嘉名”做这些事时，脸色仍旧很冷，也仍旧坚持不懈地牵着他的手，竟是不打算放开的意思。
叶阶一开始还能把他的行为解释做看管嫌疑对象，但牵了这么久就显得十分奇怪。
叶阶看着对方认真的侧脸，委婉开口：“既然是要一起查案，这个手是不是不用这样牵了？”
“说的对，”“叶嘉名”似乎觉得很有道理，轻轻一笑，五指强硬地扣上他的五指，“这样牵对吗？”
“……”
少年，扪心自问，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还差最后一章改完，今晚10点发[合十][合十][合十]
——
叶阶：我怕打不过，又怕打过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很明显，怕打不过是曾经作为■■的习惯，怕把人打死是作为“师祖”的直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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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旧日喜鹊，仍识今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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