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水之间，两人的距离不知不觉又近了许多。
绿衣牵墨，呼吸相错。咫尺之间，叶阶辨出对方的语气隐含怒气，颇感茫然：“传音不就是传音吗，还能有什么意思？”
……
在听完宿飞光讲述传音的隐含意义，叶阶懵了。
此时此刻，叶阶站在原地，有些绝望地希望这个世界上真有时空逆转的方法，这样再怎么说也能回到过去先给那不靠谱的末无法打一顿——如果世界上有不靠谱的师尊排名，那天守仙尊本人绝对遥遥领先，稳居第一……
“抱歉……”叶阶现在算是彻底懂了什么叫做山里人进城——有嘴说不清，“我，真不知道传音还有这个意思，以前，没人教我。”
宿飞光盯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在考虑这话真假，半响才答道，“好，我相信你。”
“不过叶公子，”宿飞光话语一转，目光像是要透过叶阶这个人，看清他的内里，“你究竟来自何处，竟会连这样简单的常识都不知道？”
叶阶没打算隐瞒，他闭了闭眼，“请见谅。我乃不世山妙微道人……本名的话，的确是叫作叶阶。”
此话却无欺瞒之意，不想宿飞光闻言，一时间并未做答。
那张面具下漆黑的眼中情绪如一池浑水，辨不清楚，片刻后，宿飞光像是才反应过来，却是嗤笑一声，“妙微道人叶阶，真是好大的身份。”
叶阶不晓得宿飞光为何如此表现，不过其所言之意的确不假，他也无法反驳，干脆咬了咬唇，试探性地转移了话题，“要我带你闯过去吗？”
“不必了。”宿飞光眸光沉沉，并不给叶阶逃避的机会，他语气冷厉，“叶阶，你看得清楚，亦有实力闯过，说着传音与我共行……逗我好玩？”
当然不是。叶阶发誓自己绝无此意，他颇为绝望地看着对方，深觉此事完全解释不通——难道要他告诉对方其实你对象挂了一百年的通缉人是我而我虽然是妙微道人实则境界掺水严重吗？
根据他听过那么多话本杂谈的经验，这完全是前男友跑到现任那里耀武扬威的恶毒情节，至于前男友他到底惨不惨，叶阶厮以读者一般不会管这些有的没的。
……是的，他就是这样想的。
叶阶张了张口，雷伤的后遗症随着迟疑麻痹了四肢，他无力申辩道，“我没有想骗你。”
“是吗？”宿飞光似乎是懒得再说，他语气冷如锋刀，缓慢地划开了那一道两人秘而不宣的故事，“一百年前，喜鹊桥上，叶阶，你能够保证没有骗我吗？”
沈……叶阶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在原地站稳，他看着那道复杂而诡异的面具，先一步地在迟来的痛苦与绝望中感到了一丝安心。
他是宿飞光。叶阶想。
叶阶几乎是花光了全部的力气，才能够使自己不去注意宿飞光话语里的问题，或者说，对方亲手劈开的真相，充耳未闻，“抱歉，飞光……。”
“就此离开吧。”叶阶突然庆幸突破境界让他的状况看起来差到不能再差，毫无再跌落的底线，他捏紧手中因为灵力不稳而出现的焚雪，声音缓和，“如你所说，我骗了你，而你的身份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怎么回事，你的道心怎么……]
[没事。]叶阶面无表情地回复了识海里末无法的回音，为防对面的宿飞光说出更多，干脆调动焚雪的灵力给人抛出了朱明府。
……
焚雪作为一代仙器，初时锻造时所用的天材地宝便称得上极品，因此如今灵力充足，即使是在叶阶现在无法全力调动它的情况下，一人一器闯个障眼法落下的阵，可谓是如鱼得水。
[妙微，你遇到他了。]
叶阶站在墙上静静地俯视内宅，正努力地想从哪找寻被凤旗藏起来的李捷。识海里，末无法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不是他，是他现任。]叶阶正满心烦躁，正巧这个造成自己对传音有误会的源头在他脑里说话，话语也不大客气起来，[师尊你能不能不要每天就盯着我的道心看，我现在还活着呢。]
[出门了就翅膀硬成这样……也不知道谁豁出性命都不要这道心——]
叶阶关了识海，吊儿郎当的传音终于不在脑海里叽叽喳喳。
传音是可以单方面关闭的，只要没了识海，管对方是给他里面种了分魂还是灵力，都毫无作用。
比起外宅，内宅里的侍卫基本都是筑基乃至金丹期的修士，分布密度比起外面来说也更多更密，白甲上挂着统一的玉牌。
仗着焚雪，叶阶艺高人胆大地抓了一个侍卫的玉牌看了看。
玉佩不过巴掌大小，其上刻着白鹿饮溪，血色纹路交织如网，沉入神思，却没有别的联系了。
他看不明白，也没有翻遍内宅的打算，看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侍卫，内心暗自希望焚雪这次争气点，笛尖轻点对方额头，“我问你一个问题，饶你不死如何？”
焚雪不在宿飞光面前，果然很是争气。少年手中的长笛猛然气势暴涨，血色的光芒仿佛要凝成实质，舔舐着侍卫的脸颊。
侍卫蜷缩在角落，几乎是惊恐万分地看着笛子，连后退都不能，艰难万分地点了点头。
“好，不过不要想偷奸耍滑。”叶阶给他解了禁声令，缓声补充道，“这凶器我现在都不怎么控制的住，你要是乱叫的话，我不能确定你的死活。”
侍卫连连点头，认怂得很是丝滑，“大，大人请问。”
叶阶剃头担子一头热，对朱明府的了解完全只浮于从别人口口相传，他如今进来了，轮到自己问线索了，全然是一片茫然。
早知道趁着没犯病之前多问宿飞光凤旗是个怎么样的人了。事到临头，叶阶终于慢半拍地开始后悔了。他站在原地思考片刻，谨慎地挑了一个线索开口问道，“你们大人，最近常在内宅什么地方？”
“大人……凤宫主最近常在熙云阁。”侍卫畏畏缩缩报完姓氏，也不敢看叶阶的脸，忙不迭地求饶道，“大人不要杀我，小的上有老下有……”
他话才说了一半，叶阶收回焚雪，一个手刀就送人进入昏迷。
后面这小子被发现的话，应当会被算作被奸人要挟吧……
叶阶把自己看不懂的玉佩扔回了人身上，他再次跳上墙，身形如同鬼魅，携着某红色流光穿梭于内宅之中，如访无人之境。
熙云阁是设在内宅东南角的一处阁楼，它简朴大气，其翠色牌匾上褐字飘逸不羁，足有四层，飞檐做翼，灰瓦朱漆，居内宅腹地，遥望一街之隔的学宫。
现今日暮西沉，夜色将起，此间阁楼也有部分湮没于光影之中，披着血色橙阳，看来倒别有一番趣味。
作为凤旗今日常常到访的地方，叶阶迅速地扫视了周边，不知是她太自信还是别什么的原因，算上按着路径巡逻的侍卫，此处满打满算竟然只有十个侍卫。
作为擅闯人家宅邸的贼，叶阶对自己定位很清楚。她无声无息顺着墙角遛进了阁楼背后，挑了扇半开的空窗就跳了进去。
叶阶选择空窗，本是对自己身份的尊重，但他刚前脚点到落脚之物，后脚就发现屋内竟然还有一道平和绵长的吐息。
这熙云阁是按照藏书的规制所见，阁主香木堆积的书架似乎要顶至穹顶，不仅书架，地上，墙边以及几张桌子上都堆满了古旧的竹简与书籍，空气里漂浮着尘埃，陈旧腐积的气味早已盖过香味自成一派。
呼吸声的主人一身素白破旧的单衣，外披苍青长袍，他坐在这林立的书卷之间，一张被收拾整齐的书桌前，扬眉朝着刚翻过窗的人扬眉一笑，“谁人来访，居然不走正门？”
叶阶的轻功称得上无声无息，放在秘境里是只有高阶异兽才能察觉的存在，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出行不利，接连三次出行，都被人亲眼目睹。
“走正门容易被发现。”叶阶扫了阁楼仅见的范围，看着此人悠闲的样子，看了看满眼的书，再次召出焚雪直指对方，“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焚雪再一次发出了恐怖的威势，甚至于有别于那位侍卫，它大概是判断这位不太好惹，血色笛身的周边竟然隐约凝滞出了带着邪性的黑气。
这位无名之人被焚雪指面，倒没有生出惧怕之色，他只是扫了一眼长笛，明显有些无奈，“这位……应该是碧云长老底下的人吧。”
“不过看来，她似乎没给你李大祭酒的画像。”这位皮相看来不过一介青葱书生的人悠悠开口，“本尊乃苍鹿学宫现任李捷是也，如假包换。”
叶阶：？
按照正常的思路，这位被拐的老头权势如此豪横，好歹也得找个僻静幽深的地方。叶阶先前侍卫问那样的问题，本是打算探一探这位凤旗的常去的地方有机关暗器什么的，破解一翻才能找到李捷所在。
可叶阶现在看着李捷端正书桌，实在不能不认同碧云说的另外一种可能。因为在这样的时刻，李捷手中还摸着一本《咸蟹杂谈》——这厮大概在他进来之前还在看这种名字就不知道偏到几里地作者的书，此种情况，叶阶不能不怀疑是这位李大祭酒可能就是临时反水了。
由是如此，叶阶没有收笛，“我知道了。东西呢？”
第二次申没过，难免被打击到稍微更新慢了一点，星期天补更，申过第三次没过我就不会管了——不过文会写完的，如果有人看发个评论也是可以的qwq蠢作者真的很想有人沟通交流也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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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朝朝暮暮，忘与君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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