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董素的交易达成,但回家的路上,叶阳晨并没有很开心。
林慕瑶当然了解叶阳晨嫉恶如仇的性格,更何况这次和解的那个人还是他的仇人,他的心里就更会像吃了苍蝇那般别扭。慕瑶心疼着叶阳晨,于是哄他道:“怎么?觉得不痛快?忍耐的很难受吧?”
“娘子,你又猜出我的心思了?”
“我猜想你一定想把董素千刀万剐,可你此时又需要顾全大局保下他的性命,你一定非常不愿意吧?”
叶阳晨眼眸里闪现一丝猩红,“当然不愿意,换做从前,我不会顾及什么大局,宰个人而已,哪有那么费事?”
林慕瑶嘴角勾起,“你呀,一辈子就喜欢用刀箭论理。可世间的事哪能什么都用武力来解决问题呢?即使你杀了董素,父亲也回不来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还父亲清白,而董素就是很重要的人证。”
叶阳晨的眼神重新归于平静,“其实这些道理我都明白,所以我刚刚在牢里并未表现出对董素的厌恶至极。我今天憋的这口气,只有将来发泄在黄魏身上了。到时候我就在黄魏身上多插上两刀,解我心头之恨。”
林慕瑶翻着白眼,一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林慕瑶了解叶阳晨,他是那种仇人跑到天边他就追杀到天边的人,今天能忍耐到这个程度,已经很难得了。
慕瑶是那种非常善解人意的女孩,对自己的心爱之人更是给予最大的包容和体谅。她虽然也很不喜欢叶阳晨凡事付诸武力的性格,但人都是优缺点的,她也知叶阳晨是江湖中人,不能以常理度之,所以每当叶阳晨怒不可遏要手刃恶人时,她不会硬生生地阻拦。夫妻一体,慕瑶愿意与叶阳晨一同承担任何风雨险阻,所以太多劝解的话她不必多说,而她刚刚说那番话,也不过是希望叶阳晨能想通一点,想开一点罢了。
叶阳晨也不想让慕瑶担心自己,于是岔开话题道:“瑶儿,你今天好厉害啊,我认识你十年了,都不知道你的口才这么好?”
慕瑶的脸颊微染一抹嫣红,“我还是不喜欢说太多话的,再说平日也无需我说太多啊,平时除了在你身边,就是跟我们那些兄弟在一起,大家真诚相待,形同家人,更不需要我多说什么的。今天实在是没办法啊,那个家伙抵赖,你的嘴又那么笨,我就只有主动帮你说啊。你知道我的,我本就不是爱出风头的性格,无论何时,在你面前时,我只愿做那个简单的林慕瑶。”
慕瑶的话令叶阳晨感动,叶阳晨牵起了她的手。
街上行人众多,慕瑶有点难为情,她嘟起嘴,然后用自己的衣袖盖住了她与叶阳晨相握的手。
虽然不能将董素杀之后快,但天牢之行的目的总算达成,到了家后,叶阳晨的心情渐渐好了些。
晚上,叶阳晨依旧让丁鹏做了很多菜,四人好好地多喝了几杯。
用饭的时候,叶阳晨冲着丁鹏说道:“明天我们四人分头行动,慕瑶去天牢救董素,你和洛洛带上董素的家信去董府去接董素的妻儿,我要进宫面圣辞行。你记住董素的妻儿一定要乔装打扮,且一定要走他们府宅的角门。”
丁鹏发问道:“哥,我们为什么要救董素那个奸贼的家人?”
叶阳晨解释着:“也不算是救,只是暂时留着他的狗命,将来当人证钓大鱼。”
丁鹏虽然没有全明白,但也没有再追问下去,“那我救完董素家人之后呢?”
“之后你们在城外等着,我们四人在城外会和。”
洛洛急着问叶阳晨:“那我们去哪儿?这就回归化吗?”洛洛这样问,是因为她不想那么快回军营,这样每日都能跟丁鹏在一块儿,她恨不得永远不要回去,至少这样的日子能持续久一点。
“不,我们去中安郡。”关于董素救出后把他安置在那儿,叶阳晨已和林慕瑶商量过,商量到最后,慕瑶觉得还是把董素安置在叶阳晨的家乡中安郡泽清山更为妥当,叶阳晨也深以为然。一来泽清山地处偏僻,外人较少,董素更不容易被人认出。二来泽清山的好汉都算是叶阳晨的家人,较军营里兵丁更可靠,董素的藏身之处便不容易泄露。
把董素救出来,叶阳晨还是费了一番周章,在他没有扳倒朝中奸臣前,可不能让董素被歹人灭口了。
洛洛一听叶阳晨这样说,开心地抚掌,“太好了,现在天气暖和些了,我们回中安的路上正好游山玩水。”
丁鹏一撇嘴,“你就知道玩。”
“要你管!”江雨洛歪着头瞪着眼睛。
叶阳晨玩味笑着,“丁鹏,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总欺负洛洛啊?”
“哥,我冤枉啊,明明是我总被这丫头片子压制着。”丁鹏辩解道。
“你是男的,就多让着点人家女孩嘛!”
“你还不是慕瑶姐让着你多一些?”虽然丁鹏是小声嘟囔着,但是其余三人都听到了。
林慕瑶看向叶阳晨娇美一笑,“看吧,大家都觉得你平日里经常欺负我的。”
叶阳晨冲着丁鹏一瞪眼,“臭小子,现在敢顶嘴了?看我抽空怎么收拾你?”
丁鹏看向林慕瑶,“嫂子要给我做主。”
“诶,你小子还来劲了?”叶阳晨假装威胁。
“不许欺负我弟弟。”林慕瑶接话道。
“你别管。”
林慕瑶冲叶阳晨努着嘴,“哼,既然叫了我一声嫂子,我当然要护着了。”
叶阳晨看向丁鹏,假愠道:“你小子等着,等你嫂子不在这儿,我再好好跟你算账。”
虽然这次回中原来只有他们四个人,可四人每天围在一起吃晚饭,那其乐融融的气氛却让每人心中感受到一种小家庭般的温暖。感触最深的人竟是江雨洛,因为她难得有这么多的时间跟丁鹏在一起。
翌日,大家按计划分头行动。
有了昨天与陆豪的见面,林慕瑶再去天牢换囚可谓顺风顺水,替换董素的死囚是陆豪提前准备好的。
林慕瑶在牢房施展易容术的时候,陆豪就在身旁守着,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从前,陆豪只知林慕瑶聪明绝顶、智计无双,却不知她还有易容术这个本事。董素化完妆后,估计连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至于董素的那个死囚替身,也被林慕瑶装扮得与董素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一切准备妥当后,陆豪将董素和林慕瑶从天牢后门悄悄送出,马车早已停在门口。陆豪为人细腻,车上还有他为叶阳晨准备的盘缠、衣服和糕点。
陆豪一拱手,“林将军,后会有期。替我跟叶帅说,这次他回来匆忙,下次他回来,我们一定要多坐在一起叙叙旧,并喝上几杯。”
“一定的,陆豪,你也多保重。”说完,林慕瑶的马车朝着城郊驶去。
丁鹏那边也还算顺利,只是董素的两个儿子不知事,听说以后要过平民的日子了,一时哭闹撒泼,一副完全难以接受的样子。董素的夫人还算识大体,苦口婆心地去做那两个没出息儿子的思想工作,可还是无济于事。这两个败家子就是想不明白,怎么突然间家里就糟了从天堂到地狱的变故,怎么纸醉金迷的好日子就一下子消失了,他们甚至还埋怨起董素,怪父亲不小心才致家败。
这种能同甘不能共苦,出了事就彼此怨怪,完全不像家人的样子,令丁鹏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怒喝了两声,那两个纨绔败家少爷这才消停了些。
冷静下来后,一想到要逃难了,董素的家人还是慌作一团,恨不得把家私都搬走。丁鹏见屋子里的场面一团糟,他满脸鄙视,干脆躲到院子里松口气,只让董素的夫人尽量少带东西,且收拾的动作要快。若不是哥哥叶阳晨交代的事,丁鹏半点不会管董素家人的死活。
江雨洛见丁鹏出了屋子,也便跟着出去,“你这人怎么那么没有同情心啊?”
丁鹏坐在了台矶上,“我拜托洛洛小姐,你不要乱给我歪派罪名,扣帽子,你知道董素的为人吗?你知道这家人做了多少恶事吗?要不是我哥留着他的狗命有大用处,我不砍他十万八千刀,就难解我心头之恨。”
洛洛也坐在了他的身侧,“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你这个人就是冷血,为人就是没有叶未寒和善厚道。”
洛洛不提小六还好,这样两相比较,丁鹏顿生醋意,“我承认小六兄弟人很好,但请你不要拿我们两兄弟来比较。还有我冷不冷血关你什么事?我的血是冷是热你不明白总有人明白,你不懂也总有人懂。我的热血都给战场了,都给我自己的信仰了,而不会给卑鄙龌龊的小人。”
“你……”江雨洛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我知道你喜欢小六,那我就祝你们有情人终成夫妻,这总可以了吧?”
一听丁鹏这样说这样误解,江雨洛伤心极了,“你真的不明白吗?你真的是这样想我的?”
“我明白什么?我该明白什么?”
洛洛气得嘴唇翕动,“你就是个笨蛋。”
丁鹏无话了,他再生气,也不能反复与一个女孩子论短长,那样他也太没风度了。
两人沉默了,江雨洛心里觉得委屈,眼睛里闪起泪花,良久才又轻声道,“你就不能跟我说话的时候温和点吗?”
见洛洛哭了,丁鹏突然有些慌了,他与清扬一样,最见不得女孩哭了,“好啦,好烦,你别哭啦,我最多下次不顶着你说话了。”
听丁鹏算是哄自己了,洛洛突然心里一暖,委屈的情绪烟消云散了大半。
洛洛抿着嘴说道:“那我以后也不总说话气你了。”只是洛洛一想到丁鹏误会了自己喜欢小六,还是会很失落,她心里怪男人都太笨,自己的心意都表现得很明显了,对方还是什么都不明白。可惜她一个女孩子,不好意思主动说出自己的心事。
两人争吵完,又突然和解了,一时气氛中有着似有似无的情愫。
“没什么了,我出去角门守着马车,一会儿屋里那几个人都收拾好了,尽快让他们出来就是。”丁鹏不敢多看江雨洛,连忙走开。
望着丁鹏的背影,洛洛心尖还是拧着,她还是想让丁鹏明白自己的心意,但此时不宜,也只能再找机会让他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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