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澄走到慕瑶跟前,垂下眉眼,无地自容道:“慕瑶小姐,都怪我没有看好我们小姐,我太粗心了,才让她……”
“你也别太自责了,即使能看住宁宁一时,也看不住一世的。”慕瑶稳了稳情绪继续说道,“还是说说宁宁的后事吧,我刚才来的时候,府里没有挂白布和白花,这是怎么回事?”
蔚澄欲言又止,面露为难之色。
慕瑶眉头微蹙,“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讲的吗?”
憋在心里的怨气已久,蔚澄终于一吐为快,“慕瑶小姐,孙府人觉得小姐死得晦气,所以孙家人没人管小姐的丧事。孙府只是打发人回喻府报丧,想让喻府把人抬走了事。可喻府觉得小姐至死都还是孙家的媳妇,由喻府出面治丧显然于礼有悖,所以喻府也没有接招。喻孙两府就这样你推我,我推你的,小姐的后事拖到现在还没有着落。”说到最后,蔚澄的眼圈又红了。
喻宁的生母早早就过世了,她的父亲后新娶了四房姨太太,当然没人在乎喻宁的死活。
随着蔚澄的话说完,慕瑶怒火骤燃,“别怕,有我在,这个事掉不到地上。”
有慕瑶这句话,蔚澄悬着的心放下了些。
蔚澄跟着喻宁多年,而喻宁与慕瑶又是焦不离孟的情谊,所以蔚澄也是自认了解林慕瑶的。在蔚澄眼里,慕瑶温婉柔顺,安静随和,性格里不带一丝锋芒和凌厉。可自从好友喻宁婚后过得不幸福,慕瑶接连几次都是出语惊人,行事果敢,这多少改变了蔚澄对林慕瑶的一贯印象。今天,面对喻宁的身后事,慕瑶所展现出的冷静自若,淡定从容,更是令蔚澄刮目相看。
诚然,温柔娴静是慕瑶给大多数人的印象。其实也难怪熟识慕瑶的人都以为她是一只温顺的小绵羊,那些年慕瑶待在深宅大院里,生活平乐顺遂,安适自在,无需也没有机会展现她刚毅勇烈、倔强自信的另一面。但事实上这些更闪亮的部分才是刻在慕瑶骨子里的东西,而这些耀眼风华有的还是叶阳晨教会她的。
就慕瑶自身而言,如果一生能过上安宁平和的日子,她也的确愿意悠悠度一生,并贞静自守。人生短暂,慕瑶实不愿把光阴和时间浪费在与人争斗争执之中,她认为那是一种消耗。
但凡事皆有两面性,与世无争不代表任人可欺。慕瑶不太在乎自己受了什么委屈,可如果有一日是自己的朋友,家人和爱人受到了欺负,她就只有竖起自己的棱角,准备应战。
丧事耽搁不得,慕瑶站起身道:“蔚澄,带我去孙财的院子,我要去见见这个衣冠禽兽,聊聊宁宁的丧事。”
“是,慕瑶小姐。” 蔚澄应声答应着。
两人朝着屋外走去,还未开门,便听见院子里有一女人粗鄙大喊大叫着:“你们两个人打起精神来,守好这个屋子,不要只像个死人一般站在那里。那个瘟神一般的女人的死了,不要让她的晦气弄脏整个宅子。”女人的声音异常尖锐刺耳,充斥着泼辣妄为的味道。
慕瑶柳眉一挑,用力推开房门,然后莲步盈盈般径自走了出去。
见喻宁的房里走出的女子空灵清逸,刚刚大喊的那个女人不由得微微怔住,随即对着守房门的两个丫鬟吼道,“妩儿,浞儿,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看的门?”
“夫人,那个人自己硬闯……”妩儿和浞儿异口同声道。
那个跋扈的女人瞪了两个丫鬟一眼,“都是废物。”
慕瑶回头看向蔚澄,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蔚澄向前一步,附耳道:“这就是孙财新娶的小妾姬痕。”
慕瑶心中了然,“原来这个女人就是宁宁绝笔信里说的孙财新纳的小妾,果然是个河东狮。”
慕瑶缓步向前,并未正眼看那个姬痕,只是在路过那女人身旁时停住了脚步,淡淡地说了句:“麻烦你小点声,我朋友生前喜欢安静。”
姬痕目光如刀,“你是什么东西?敢教训我?”
慕瑶驻足,转身看向她:“你说话要给自己留余地,做人也是。虽是萍水相逢,但劝你一句,尽快离开孙府,准确说是离开孙财,否则有你哭的时候。”说这话时,慕瑶语声平缓无波,甚至听不出一丝怒气。慕瑶从不喜欢大声讲话,嘶吼的时候更是从没有过。
说完,慕瑶抬腿便走,直接去了孙财的院子。
面对林慕瑶的不怒自威的气场,姬痕心中竟生出一丝恐惧感,她愣在原地,良久才回过神来。
被人那样骂着,这在慕瑶的人生里还是第一次,要说她心里没有一点委屈是不可能的。只是喻宁的死,孙财才是罪魁祸首,慕瑶不愿与无关的人纠缠。不过慕瑶相信,如果叶阳晨在场,那个姬痕大概活不过眨眼之间。
慕瑶来到孙财的院子,蔚澄主动上前敲门,半晌,孙财才开门走出来。
见是林慕瑶站在院子中央,孙财稍稍收敛往日的嚣张气焰,毕竟慕瑶的父亲是西关道刺史,他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孙财上前几步,“呦,是林大小姐啊?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你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慕瑶眼里多了一抹蔑视,“孙老爷,可否到偏厅一叙?”
孙财伸手落向偏厅的那个方向,“请吧!”
进了偏厅,孙财命丫鬟道:“快给林小姐沏上好的茶来。”
慕瑶微微抬手,“不必了,我只几句话,说完便走。”
孙财讨了个没趣,心里暗气。
慕瑶直奔主题,沉着道:“我就不绕弯子了,孙财,请尽快安排宁宁的后事。”
“这个不劳林小姐费心,我自有计较。”
慕瑶语气淡淡,“若我一定要费这个心呢?我再说一遍,宁宁的后事我要个说法,你到底是办还是不办?想来孙少爷未及而立之年,难道就耳听聋聩了吗?”
“林小姐怎可出言无状?”
长这么大,慕瑶还是第一次骂人,还真有点不习惯,可是为了挚友,她也顾不上斯文和涵养了。
慕瑶神色平静,“我只给你半盏茶的功夫,时候一到我就走,这也是你唯一的一次机会,之后我就没这么客气了,一切后果你自负。”
“林小姐这是在威胁我?”
“算是吧,不过我这个人从不会言而无信,说了就一定会做。”
孙财冷哼一声,眼里多了一抹不屑,心里暗忖:“你一个丫头片子能折腾出多大的天啊?吓唬谁啊?”想到此处,孙财话语中也多了几分犀利,“抱歉,这是孙某的家事,即使林小姐是内子的好友也无权干涉。”
“我觉得与孙老爷说话就是浪费时间,不过我既然说了给你半盏茶的时间就会做到,你这样冥顽不灵,但愿日后不后悔。”
之后两人沉默无言,时间就这样一点点过去。时间一到,慕瑶突然站起身来,径直朝门外走去。
林慕瑶就这么连个招呼都不打便走,孙财反而有些心慌了。他正纠结着要不要再与林慕瑶商量一下,可眨眼间慕瑶已经走了出去。
蔚澄依旧等在偏厅外,见慕瑶走了出来,她连忙上前低声问道:“怎么样呢?”
“出去再说,你跟我回家一趟。”
林慕瑶走得很快,蔚澄跟着她出了孙府。
一路上慕瑶都没有说话,蔚澄很想问,但看慕瑶沉郁的面色,她还是忍着没开口。
到了林府,回了自己的房间,慕瑶这才开口道:“蔚澄,那个孙财冥顽不灵,指望孙府操办喻宁的婚事我看是不可能了。你只需等我三日,三日之后我就把宁宁从孙府抢出来,届时宁宁的后事全由我来操办。”
说完,慕瑶在心里默念着:“还有三日就是七夕了,叶阳晨也该来了,他来了就好了,今年他可千万不要来迟了啊。”慕瑶知道,叶阳晨应不会失约的,她也从未像此刻这么盼望见到叶阳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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