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灵气波动，缓缓汇聚到榻上盘腿相对的两人身边，灵力从古祚身上引出又一点点汇入池念的经脉，带领他寻找气感，运行周天。
缓缓收力，待灵气波动平息，两人睁开了眼。
池念活动下手脚，仔细感受好一会儿，长舒一口气。
“还是没有感觉？”
“没有。”池念摇头。
自决定修炼开始已有一月，古祚为他寻了适合他的功法，准备所需丹药，一点点教导他如何捕捉灵气，如何运行周天，有如此良师步步引导，手把手教，该是极大的幸运，但是，他探寻不到灵气。
他现在正处于虚妄山山的一处灵脉穴点，浓郁的灵气哪怕是练气期的小弟子在此随便修炼，也能上个小阶，可是，他感觉不到，甚至是古祚勾动灵气直接送入他的丹田，带领他运行周天，他也没把那丝入体的灵气留下。
池念没有修炼的资质。
两人相对沉默着。
半晌，古祚开口，“我去寻洗髓的灵草，这些日子，你就待在这里，我必替你寻来。”
池念张了张口，没有拒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自嘲一笑。
我真是个祸害。
古祚走了，去那极危险的渊渡，为他寻找洗髓的灵草，为他杀他的半身铺路。
虚妄山的雪啊，下得极大，一片接连着一片，看着吵闹。
池念算着日子，今日，是腊八。
“腊八啊！惠儿，腊八了。”
他笼着厚厚的皮裘，里三层外三层裹着，院中的树不知道是什么，这么冷的天竟然长出一片片晶莹的长叶，连缀着雪丝，是俗世看不到的美景。
远处渐渐行来一人，在这大寒的天里只着一身轻纱百迭裙，行动间银铃叮咚，进了才见这女子不着罗袜，就这样赤脚上山，每行一步，脚下的雪花凝实，留下繁复的花纹，再近些，就能嗅到一股淡雅的花香。
“找古祚吗？他不在。”这里平日并没有人来，这还是他来这寰霁天府见到的第一个人。
“不，我找你。”女子声音清冷，“我是蝶眠香，我的母亲是弧月真人。”
池念并不认得蝶眠香口中的弧月真人，对她的到来感到诧异，他和修界的人，没有交集。
“你的伤是母亲治的，雍泽君几日前拜见母亲，听说，你要修炼。”
蝶眠香的语气很平，甚至听不出情绪起伏，“我比较好奇，一个灵魂受损，肉。。体孱弱，毫无资质的人，如何摸上修炼的门。”
池念本要向其致谢，不想接二连三的直接话让他没有开口的机会，手腕被一道灵力扣抓，接着便是一股清凉在体内四处游走，身子从内到外被探查清楚。
“就你这样破败的根底，绝无修炼的可能。”蝶眠香收回灵气，“死了这条心吧，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你死不死无所谓，何苦搭上别人的性命。”
池念明白了，原来是为这，他捂住唇轻咳两声，毫无收敛的灵力即使离开，也留下渗人的寒气，穿刺着骨缝。
“不劳姑娘担心，池念是个妄想贪婪的人，见识到如此风华，怎会死心。”
蝶眠香本要转身就走，不想这俗世的凡人也敢反驳她的话，不由生出些恼火和厌恶。
她停了脚步仔细打量面前的人，不得不说长了张好脸，该是妖艳媚丽的容色，因病失了媚艳却平添几分怜弱，相较于风姿摇曳的红莲，更像是任风雨摧折的欲坠白菏，一时不知，哪样的他会更美。
蝶眠香微微挑眉，露出些情绪，缓缓靠近池念，仅停在一步之遥。
“你知道，寰霁天府有一个好地方吗？”她浅浅出声，“一个能够滋养你灵魂的寒潭，但是，对你来说极其痛苦，你敢去吗？”
池念看着面前寒气上涌的潭水，身后的蝶眠香出声，“怕了？雍泽君可是在这儿，泡了三月有余，治愈了大半损伤。”
回想蝶眠香之前的话，以寒凉之气持续保持神魂清醒，使潭中之人不由自主地回想，去思考，去感悟，去反省，同时感受着放大数倍甚至属实被来自灵魂的伤痛。
“的确是个好地方。”池念没有回答她是否害怕，只应下她说的好地方。
蝶眠香冷笑，不再停留，直接走了，擅闯惩戒司行刑之地，无论他进不进去，是死定了的，何必在此浪费时间。
池念想了想，还是解了外面的披风，下水吃了重，以他这身子，拖不动它爬上来。
潭边的寒气直往骨子里钻，蝶眠香留下的那丝丝点点反倒不值一提，一脚下去鞋袜尽湿，随着走动从脚踝淹到半腰，他感知不到周边的灵气，只觉得这水真凉的刺骨，冻得人清醒，他找地缓缓坐下，由着潭水漫过下巴，只停留在鼻下。
这么坐了会，也没什么灵气突变，渐渐觉得人要动僵了去，思绪却逐渐脱离，骗人得吧，不是说保持清醒的吗？
世间能够逆天改命洗涤灵髓的东西本就稀少，药性柔和不留后患的更是少之又少，古祚也是无意听说在渊渡的深处，长着一颗翻乾草，服用之人如同这草一样，随着修为增长，一点点洗去体内的杂质，在此期间需要大量的灵力支持身体的修补，相较于其他药草来，它更慢消耗更大，却也最适合池念。
这本就是个传言，但也是目前让池念修练的唯一办法。
这里就是渊渡，相传此处原本是一原始灵地，当年大战时，混乱中一道剑光破开虚空劈在此处，将这处劈开个深渊，而上面的生灵也滑入了深渊中，谁也不知道它有多深，也不知道渊中的生灵变成什么样子。
古祚理了理衣袖，将那长长的发带贴身放好，想了想，还是将它缠在腕臂上，纵身一跃，那抹红就像是在黑暗中。
身体失重，极速下坠，池念感觉，他跌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沉珂繁重的脑袋开始翻阅自己短短二十年的记忆，再次回看这些，没了任何的情绪，他如同一个过客，看着陌生的场景。
是的，熟悉的陌生，他只觉得，好像结束了，是的，结束了。
再次观看。
像一片波动的湖面，一点点荡尽纹理，平静无波。
“姐姐，你今日，很漂亮！”少年羞红了脸，看着面前穿戴整齐的少女，露出大大的微笑，惹得周围一片笑声。
“惠儿就是好看，穿这个裙子更好看了，我自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裙子。”婻上上下下打量着池惠儿，不住的夸赞。
“这是，是叫，叫……”白悠满脸惊艳，确实在想不出这叫什么。
“留仙裙!”扎昆娜昂着小脑袋，“为了做这件裙子，珠珠婶可是和大族打听了个遍，才做出来的。池惠儿，是不是和你们人族的一模一样？”
池惠儿抚摸着身上的衣服，冰凉丝滑，轻盈柔软，不同于任何一种料子，衣裳上缀着漂亮的叶子，没有繁琐的刺绣，却带着漂亮的底纹。她轻走几步，裙摆连波微荡，显露出春风拂过，唤万物摇曳，时不时冒出一两只小动物来，野趣十足。
“珠珠婶子能吐出这么多颜色的丝，多亏我们找了的果子呢，特别是白悠姐姐!”扎昆娜昂着小下巴，等着夸，白悠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着。
“谢谢你，扎昆娜，谢谢白悠姐姐，谢谢大家！”池惠儿对着众妖行万福礼，直起身来冲众人微笑。
“今儿，是我及笄之日，特请大家与我同喜!”眼前的少女不再是刚见时孤寂惶恐与脆弱，现在的她充满力量，带着浓烈的光，夜晚的烛火不再使她害怕，日日同众人一起修炼，哪怕炼体时伤痕累累脚底磨出血泡，也不停歇，不同于他们认识的脆弱的人类。
白悠送上了一罐花蜜，从荒境独有的朝阳花中采集，花如其名，生长于危险陡峭的悬崖上，永远面向朝阳，生长得极为灿烂，“小孩子，该吃点糖，甜甜嘴。”她温温柔柔说完便退到一边。
“这个是我看祭祀大人的书里说的，好像是，腊八粥，有些东西荒境里找不到，我用了其它代替了。”婻端来一碗腊八粥来，招呼着其他人自己去盛。
池惠儿细细嚼着，慢慢咽下，甜甜的朝阳花蜜伴着浓稠的粥，在资源荒匮的荒境，凑齐八中食材，也不知道耗费多少精力。
咽下香甜的粥，脑袋就被坤住，扎昆娜在她发间插了什么东西，“珠珠婶问道我们孔雀族时，我就翻了翻族中保留下来的人类记载，看了你的骨龄，大致猜着了，你该是缺个，额，簪子，诺，送你了!”
“是笄!”斯木里开口接话。
“哎呀哎呀，我知道的，就是一时忘了而已!”扎昆娜摆摆手，认真看向池惠儿，抹了她的泪，“哭什么呀!你可要好好带着，不能丢掉了!”
这可是本公主最漂亮的尾翎了，孔雀三百年一换翎，想想现在还秃着的尾巴，扎昆娜扒拉这指头，想着换翎还有二百多年，哎，为了她，我都不漂亮了。
池惠儿拉着扎昆娜的手认真点头，“我一定好好护着它，把我丢了也不丢了它!”
看着周围的朋友，池惠儿止不住泪水，她本来只是一时任性地一提，要一件裙子而已。
爹爹，大哥，二哥哥，惠儿及笄了，还有了一群好朋友，还有，爱我的人!
池惠儿回头，看着身边的斯木里，斯木里没说话，拉住她的手，在她手里塞了个硬硬的东西，就这么十指相扣。
他们品尝着婻的手艺，夸赞池惠儿如莲微荡的莲步轻摇，闹着要学，站着一排跟着她的步子。
啪!
门突然被打开。
“公主!”一个头戴羽翎，狼狈负伤的少年冲了进来。
“族里出事了!”
看了很多太太的新手避坑指南，返回来读自己的文，发现真是条条踩坑，节奏慢，自以为细致的描写却割裂了读者读感，学到了很多，极是更正，希望这本些完可以有些进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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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腊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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