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跑?没门!”裘疆在地狱谷内生活了几百年,踏石走上峭壁,不过是日常消遣,她攀爬悬崖的速度比谢九辛还要快。
前头的谢九辛见裘疆快要追上,脚下一用力,蹬落一块大山石,山石如冰雹般狂暴而下。
裘疆在山石间跳跃躲避落石,这场由谢九辛人为造成的山体滑坡,并未伤害到她。
谢九辛已先裘疆一步跃上悬崖,他挥了几鞭子,黑鞭在空气中发出破空声,足以见得他挥鞭的力度。只见他后退几步,悬崖上扬尘些许,他一脚踏地,身子借力凌空,手中鞭子化作一柄钻地钢枪,笔直地往悬崖之中探去,顿时,碎石漫天,他手里的黑鞭还在奋力往大地深处钻,钻啊钻啊,黑鞭只剩鞭头的位置还留在地表。
眼见裘疆就要爬上悬崖,谢九辛加快手中动作,人退到悬崖外侧,双手持鞭头,开始抽鞭。
他要断了这处悬崖。
钻进地面的黑鞭,又慢慢被谢九辛抽出地面,简单的一进一出动作,悬崖却开始晃动,落石不断。
如此大动作,堪称山体滑波。
整处悬崖,如同被一刀削去一块,落石乱飞,黄沙漫天。
在不远处观战的周亮,见到此情此景,已然习惯,和当初那些特级在地狱谷一脚踏裂地面的场景比起来,谢九辛所做的这些,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一块乌云挡住了半空中的圆月,大地突然暗了几分。
飞落的乱石中突然弹出一个矮胖的人影,是裘疆,她竟然从断裂的悬崖中逃出生天。
在落石的轰隆声中,竟然还能听见裘疆的咆哮声。
“谢九辛!”
裘疆手里握着一筒黑色铁器,她将那铁器一拧,从中便射出万根银针,穿透弥漫地黄沙,直朝谢九辛而去。
一直在场外观战的周亮,看到这一幕,心提了起来,脚下落石不少,周亮连踢数脚,落石朝银针飞去,帮着挡住银针,仔细再一看,只见根根银针冒着寒光,其上不知用什么东西淬过,这银针只怕是有毒。
依然有不少银针朝着谢九辛的方向飞去,谢九辛用黑鞭挡去大半,但耐不住银针数量太多,还是有四五根银针未能防住,刺进了谢九辛体内。
这银针极细,刺入体内丝毫不觉疼痛。
只这银针一入体内,谢九辛就明白过来裘疆在银针上动了什么手脚,是地狱果实,每一根银针都被裘疆泡在地狱果实的果汁中,谢九辛虽然不惧地狱果实,但地狱果实入体,对有死者的实力削弱却依然存在。
谢九辛不愿再恋战,给了周亮一个眼神,作势要冲出地狱谷。
裘疆本想追上谢九辛,这时,一枚信号弹却在半空中绽开,是乌梦发出的信号弹,紧急时联系用。
就这么放过谢九辛,裘疆眼里闪过一丝不甘,但和她的计划相比,谢九辛转瞬就被她抛之脑后,等解除地狱谷禁制,她有的是时间来解决谢九辛。
谢九辛和周亮跑着跑着,这才发现裘疆并未跟上。
“裘疆怎么突然发难?之前不好好好的?”周亮皱眉说道,“难道她要带领侏儒出谷?她想出谷就出谷,怎么来找你的麻烦?”
周亮五感已恢复七八分,刚刚他可看见了,裘疆射出的银针有好几根刺入了谢九辛体内,此时不用躲避裘疆的追捕,周亮终于可以给谢九辛拔出银针。
周亮将银针放在眼底仔细查看,“这银针上是不是淬了什么东西?”
“地狱果实。”谢九辛说道。
地狱果实和神明果实相生相克,一个抑制身体的时间流动,一个加速身体的时间流动,这两种果实,对于不死者的身体而言,各有各的用处。
谢九辛从周亮手指间拿过银针,他将银针放在手指尖细看,“裘疆信誓旦旦可以出谷的法子,原来是这个啊,我那个大姐,竟然遗漏了这点,地狱谷可是有最克不死者的存在。”
大姐?谢一冭么?周亮在心底寻思。是啊,地狱果实让侏儒世世代代无法发育,可侏儒若是将地狱果实用来对付贵人不死者,贵人不死者可是要遭殃了。
地狱谷并非无坚不摧,在裘疆的带领下,地狱谷的防守被逐个攻破,贵人不死者遍布地狱谷的五感禁制得以解除,五感遨游在地狱谷上空,到处都是欢欣鼓舞的庆祝声。
裘疆为了迷惑谢九辛,也依言治疗了周亮的五感紊乱,周亮的五感紊乱虽然没有全好,但也好了七八分,终于,周亮也可以探查地狱谷这个世界。
欢欣大同小异,未能给他惊喜,有几处探查到的情况却让他记忆深刻。
那是在地狱谷深处,几处低矮的小屋子里,蜷缩着几个面容枯色的“老”人,地狱谷侏儒没有神明果实,真实面貌并不会老去,但他看见的这些“老”人,是他们神态中有“老”气。就算不论侏儒被圈禁在地狱谷内的这三十多年,在之前的日子,侏儒同样受贵人不死者压迫太久太久,他们太久没有离开地狱谷,在未见尽头的生命中,他们终日枯坐,一成不变的日子像是水蛭一样,经年累月,吸走了他们的生命力。
周亮的五感对他们投去最后一撇,看不见尽头的生命,真的是恩赐吗?
周亮和谢九辛从地狱谷逃出生天,这下好了,以冭帝为首的贵人不死者容不下谢九辛,以裘疆为首的不死侏容不下谢九辛。总之,大衍部洲是不能再待了,两人又只能再次返回大衍朝廷。
有了裘疆出手,周亮的五感紊乱好了七八分,剩下的靠吃药好好调理,就没什么大概问题。五感紊乱了太长时间,突然间恢复过来,周亮竟然还觉得十分不方便。
这段日子,远离纷乱的大衍部洲,两人重新找回了生活的平静。两人过着游山玩水的安稳生活,按理说心情该十分放松才是,但不知为何,周亮的心底却充满了不安。
冭帝忙着接管一个新世界,裘疆忙着同冭帝打擂台,两拨人如今都无暇顾及谢九辛。但时间无情,等两伙人之间的争斗已成定局,被他们视作眼中钉的谢九辛又待如何?
而且,周亮看向谢九辛,依他所认识的谢九辛,可不是个会安安分分等待的性子,只怕冭帝和裘疆还没对他出手,他已先一步解决麻烦了。
这样一想,周亮心中安定几分,是啊,谢九辛可不是什么软柿子,无论是应对身体力行的战力攻击,还是应对波涛汹涌的阴谋诡计,谢九辛都没在怕的。
反倒是他,在谢九辛的映衬之下,他就是一朵纯白无瑕的小白花,被人卖了还连带帮忙数钱的那种。
周亮看着谢九辛,缓缓叹了一口气,满脸惆怅,当初的他如此担心朝廷和部洲彼此得知对方的存在之后,世界要如何风起云涌,如今事情真的发生了,他内心剧烈波动过、挣扎过,此刻,却还是选择了同谢九辛待在一起。
他怎么就被这个混蛋吃得牢牢的?
“谢九辛,你是不是给我下什么**药了?”
谢九辛只朝周亮投去一个眼神,仿佛在说,好端端的,又怎么了?
谢九辛不理周亮,他早已摸清周亮的性子,这家伙在说服自己喜欢他一事之上,怪有天赋的。
他会自己说服他自己,他爱我。谢九辛这么想到。
果不其然,没一会,周亮自己凑了过来,满脸听天由命的表情。
谢九辛一看周亮这神情,就知道他猜对了。
周亮凑过去轻啄谢九辛嘴角。
“五感恢复了,释放五感巡游大陆的时候,看见几千万、几亿的人口如何生活在这块大陆之上,我的心却不知为何没什么波动,我知道现在正有不好的事情降临在他们头上,可他们的选择,他们的命运,我无力干涉,几十亿人啊——我怎么关心得过来。”
周亮的手轻轻揉搓着谢九辛的脸颊,他也将自己的头靠过去,两人的头抵着头,“一个人,我只关心你一个人。”
谢九辛的心突然用力一跳,仅一下,很快又平息了。
“谢九辛,我们来亲亲吧,恢复五感之后的亲吻感觉完全不一样。”
谢九辛的心又是一跳,这家伙竟然开着五感干这种事。
“我们分开太久,让你最近有些黏人。不过,周亮,你应该还记得我不喜欢被人黏着吧?”
什么时候周亮能说服他自己可以不那么黏人就好了,谢九辛这么想着。
周亮好话说尽,哄着谢九辛让让他,“之前我五感紊乱,我们接吻、拥抱,甚至是在床上,我的感觉都七零八落的,之前的日子都是无效黏人,不算数的,从今天开始算黏人日子,好不好?”
谢九辛竟然心软了,“只再给你三天时间。”
夜里,周亮缠着谢九辛胡闹到下半夜,周亮食髓知味,不知餍足,谢九辛却已经沉沉睡去。
看着谢九辛的睡颜,周亮有些恍惚,谢九辛身上有种矛盾的断裂感,他很难将这个在他身边安睡的谢九辛,与操纵两个大陆走向如今局面的操盘手联系起来,同样地,他也很难将愿意待在他身边的谢九辛,与同冭帝、同裘疆所向披靡战斗的谢九辛联系起来。
“怎么会有人如你这般复杂?”周亮的手指轻抚上谢九辛的脸,温柔注视着他。
重逢的这些日子,除去外环境的糟糕,他和谢九辛之间可以称得上美好,仿佛他们就是一对普通的情人,天天腻在一起吃饭、睡觉,怎么看对方都不会腻。
也许是太过美好,周亮心中忧虑,这些美好会不会如同易碎的琉璃一般,转瞬掉落成屑。
周亮拉过谢九辛的手,将他自己的脸放进去谢九辛掌心,慢慢摩挲,“我们之间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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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棋局: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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