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市的天空被铅灰色的云层笼罩，酝酿着一场迟来的秋雨。空气沉闷，压得人喘不过气。
沈清焰位于“天枢国际”顶层的办公室，却依旧明亮、恒温，如同一个独立于外界的小世界。她站在巨大的电子沙盘前，上面实时显示着全球资本流动和“天枢”核心产业的运营数据。
林哲站在她身侧，汇报着最新情况：“小姐，李长风已被监管部门控制，‘长风集团’实质上已破产。我们在此役中获利丰厚，并且成功切断了‘神域’通过‘长风’进行资金周转的一条重要渠道。”
沈清焰的目光并未离开沙盘，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扳倒“长风”在她意料之中，算不上什么值得欣喜的胜利。她更关心的是那个隐藏在背后的“执剑人”，以及他递出的那份语焉不详的“邀请”。
“给对方的‘回礼’，送到了吗？”她问。
“按照您的意思，没有通过电子渠道，而是以最传统的加密信函方式，送到了国安部对外公开的一个保密信箱。”林哲回答，“内容只有时间、地点以及一个经过三次加密的验证码。”
沈清焰点了点头。她不喜欢被动。既然对方已经表明了存在，并且似乎有某种意图，那不如由她来设定会面的舞台。她倒要看看，那位能调动“谛听”，行事风格如此强硬的陆归途，究竟是何方神圣。
陆归途的临时指挥中心，设在沪市一栋不起眼的政府大楼深处。这里信号被层层屏蔽，安保等级提到了最高。
他刚刚抵达沪市不到二十四小时，已经将“使徒”潜入的情报分发下去，各部门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运转。但“神域”的“使徒”级成员，个个都是千面人，行踪诡秘，短时间内难以锁定。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那封来自沈清焰的加密信函。副官将解码后的内容呈递给他——明晚八点，浦江私人美术馆，凭码入场。
“首长，这会不会是个陷阱？”副官谨慎地提醒。沈清焰此举，显得过于主动和大胆。
陆归途看着那简单的时间和地点，目光深沉。“不是陷阱。”他缓缓开口，“这是摊牌，也是试探。她想掌握主动权。”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个女人发出这封邀请时，那副冷静又带着些许挑衅的神情。
“那我们……”
“准时赴约。”陆归途做出决定，“既然最高授权允许‘有限接触’，这就是最好的机会。有些话，隔着屏幕永远说不清。”他也需要近距离观察沈清焰，评估她是否真的具备成为“有限合作”对象的资格。
浦江私人美术馆，今晚只为一组客人开放。
沈清焰提前到了十分钟。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蓝色西装套裙，没有过多装饰，却气场逼人。她站在一幅抽象派画作前，看似在欣赏，实则脑海中在飞速推演着稍后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八点整，脚步声在空旷的美术馆里响起，沉稳而有力。
沈清焰转过身，看到了那个只在照片和资料上见过的男人。
陆归途同样穿着便装，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和长裤，却掩盖不住那股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铁血气息。他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加冷峻，五官轮廓如同刀削，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秒。没有寒暄，没有客套，只有彼此眼中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评估。
“沈小姐。”陆归途率先开口，声音低沉，没有任何起伏。
“陆先生。”沈清焰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地方我选的，开门见山吧。你监听我，我反击，算是扯平。你递线索，我邀见面，算是互有往来。现在，告诉我，你，或者说你代表的势力，到底想做什么？”
她的直接，有些出乎陆归途的意料。但他欣赏这种效率。
“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神域’。”陆归途言简意赅，“他们想要‘星耀’的技术，也想要你的命，或者，掌控你。我的任务，是阻止他们，清除威胁。”
“所以，我是你任务中的一环？需要被‘保护’，或者被‘管控’的目标？”沈清焰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目前看来，沈小姐似乎不需要保护。”陆归途的目光扫过她，意有所指，“但合作，可以更高效。”
两人的对话在空旷的美术馆里进行，语调平静，内容却针锋相对。
沈清焰明确了陆归途的官方身份和底线，陆归途也确认了沈清焰对“神域”的敌意以及她所掌握的惊人能量。
“合作可以。”沈清焰最终表态，“但我有三个条件。第一，我的商业决策和‘天枢’内部事务，你们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涉。第二，情报共享必须对等，我不能只做被动的信息接收者。第三，合作期间，我的人身安全由你方负全责，若因你们失误导致我或我的人受损，合作即刻终止，后果自负。”
条件强硬，近乎苛刻。
陆归途沉默地看了她片刻，那双深邃的眼里看不出情绪。“前两条，在不妨害国家安全的前提下，可以原则性同意。第三条，”他顿了顿，“在我的职责范围内，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这不是完全的承诺，但已是沈清焰预料之中，一个军人能给出的最实在的回答。
“很好。”沈清焰伸出手，“那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陆首长。”
陆归途看着她纤细却仿佛蕴含着力量的手，稍作迟疑，伸手与之相握。她的手微凉，触碰的瞬间，却像有电流划过。
就在两人手掌松开，初步协议达成的瞬间，陆归途的加密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微变。
几乎同时，沈清焰的手机也响了，是林哲打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接起。
听筒里传来林哲急促的声音：“小姐，我们位于西郊的‘星耀’原始数据备份中心，遭到身份不明武装人员突袭！对方火力很强！”
陆归途这边收到的信息更具体：“首长，确认是‘使徒’带队行动！目标正是‘星耀’备份中心！”
风暴，毫无征兆地提前降临。
陆归途眼神瞬间凌厉如刀，看向沈清焰：“你的条件，我答应了。现在，我需要备份中心的所有结构图和安防布局！”
沈清焰没有任何犹豫，对着手机干脆下令：“林哲，把西郊数据中心的所有权限，临时开放给陆首长的人！”
合作，在枪声中仓促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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