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中心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但紧张的中心已经从枪火交织的战场，转移到了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临时审讯室和灯火通明的指挥中心。
被俘的“假使徒”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正在由随队军医进行紧急抢救。剥离下来的生物仿真面具被送入技术部门进行最精细的分析，试图找出制作源头和破绽。
陆归途站在单向玻璃前，看着里面忙碌的医护人员和那张苍白陌生的脸，眉头紧锁。他身经百战，却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逼真、连近距离观察和战斗都未露破绽的伪装技术。
“‘神域’在生物伪装领域的科技，超出了我们的预估。”他的副官声音凝重地汇报，“初步判断，这种面具并非简单易容，可能涉及**组织培养和神经接驳技术，才能如此完美地模拟表情和微循环。”
陆归途没有回头，只是沉声问：“数据中心内部的损失评估和数据分析出来了吗？”
“出来了。对方的主要破坏集中在A区，毁掉了一些外围数据和备用服务器。但正如沈小姐所说，核心数据完好。不过……”副官顿了顿，“技术小组在清理战场时，在A区一个被流弹击中的网络交换设备上，发现了一个非法的物理接入痕迹，时间就在交战最激烈的时候。”
物理接入？陆归途猛地转身。
沈清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同样一夜未眠。
林哲将初步损失报告和那个“物理接入”的发现呈递给她。
“小姐，对方的目标可能从来就不是强行夺取或摧毁核心数据。”林哲分析道，“这场强攻，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声东击西’，目的是为了掩护那个短暂的物理接入。有人在交战最混乱的时候，潜入A区，用物理方式连接了我们的内部网络，时间虽然很短，但足以做很多事情，比如……植入一个我们尚未发现的、更深层的后门程序，或者窃取某些特定而非核心的数据。”
沈清焰靠在椅背上，揉着眉心。这种感觉很糟糕，就像你知道家里进了贼，他大张旗鼓地砸了客厅，吸引了你所有注意，但真正的目标却可能是书房里某个不起眼的抽屉。
“全面扫描整个系统，尤其是A区关联的所有服务器和数据库，查找任何异常数据流、未被授权的访问记录或者潜伏程序。”沈清焰下令，“另外，排查所有在袭击期间有访问记录的非核心数据，看看有没有我们忽略的东西。”
“明白。”
沈清焰拿起内部加密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陆归途留给她的那个直接号码。合作既然已经开始，情报共享是基础。
电话几乎是被立刻接起。
“是我。”沈清焰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依旧清晰，“我们这边发现了物理接入的痕迹。看来，我们都被耍了。”
电话那头，陆归途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他沉稳的声音：“我这边也是同样的结论。那个俘虏，是弃子。真正的‘使徒’，可能已经得手了。”
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双方的技术团队都在不眠不休地进行深度排查。
沈清焰的人侧重于商业数据和内部网络，而陆归途的团队则更专注于追踪“物理接入”的来源和“神域”可能的技术特征。
终于，在第二天下午，几乎同时有了突破性的发现。
沈清焰这边，林哲带着一份报告，脚步匆匆地走进办公室：“小姐，查到了！袭击期间，被异常访问的非核心数据中，有一份是关于集团二十多年前，参与承建‘渤海第七海洋研究所’的原始建筑设计图纸存档！那份图纸本身已经废弃，研究所也早已改建，没有任何商业或技术价值！”
几乎是同一时间，陆归途也收到了技术部门的报告：“首长，通过对那个生物面具的残留生物信息进行溯源分析，结合我们掌握的‘神域’活动数据库，确认其技术特征与三年前在欧洲失踪的一位顶尖生物材料学家，霍华德·李的研究方向高度吻合！而霍华德·李失踪前，最后公开出现的地方，就是沪市！”
两条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信息，被同时摆在了陆归途和沈清焰面前。
废弃的海洋研究所图纸？失踪的生物材料学家？
陆归途立刻调阅了关于“渤海第七海洋研究所”的所有存档信息。表面上看，这只是一个早已废弃的普通科研机构。但他敏锐地注意到，该研究所最初的保密级别曾一度被提得很高，后来不知为何又骤然降低，直至废弃。
而沈清焰则让林哲去调取集团所有与这个废弃研究所相关的、哪怕是已经被遗忘的关联项目和资金往来。
两人再次通过加密通讯进行了简短的交流。
“看来，‘使徒’真正感兴趣的，并非‘星耀’的现在，而是与这个废弃研究所有关的过去。”沈清焰得出结论。
“霍华德·李的失踪，可能也与此有关。”陆归途补充，“‘神域’对生物伪装技术如此热衷，一个顶尖生物材料学家对他们至关重要。他们这次行动，一石二鸟，既可能获取了与研究所相关的线索，也干扰了我们对霍华德·李下落的追查。”
迷雾似乎散开了一些，但露出的真相却更加扑朔迷离。一个废弃的研究所，为何会引起“神域”如此大的兴趣？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就在两人试图将这些碎片拼凑起来时，陆归途的加密线路收到了最高优先级的紧急情报。他的脸色在阅读完情报后，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他立刻接通了沈清焰的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沈清焰，我刚收到消息。霍华德·李……我们找到他了。”
沈清焰精神一振：“在哪里？”
陆归途的声音沉得像铁：“在公海。一艘隶属于‘天枢’集团旗下，名为‘探索者号’的远洋科考船的……冷库里。他已经死亡超过七十二小时。船正在返回沪市港的途中。”
沈清焰握着电话的手，指节骤然发白。
霍华德·李死在了“天枢”的船上！
这不再是简单的商业间谍或技术争夺，这是一桩栽赃嫁祸，或者说，是一个直接将她和“天枢”拖入更黑暗漩涡的致命陷阱。
电话两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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