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更衣室出来，季司程拽着池瑜的手腕直接把人带进电梯，顺手按了G层。
“我送你。”
“我不回去，我等会在医院午休，下午还要上班。”池瑜脸不红，心不跳地把电梯门又点开。
季司程单手擒住池瑜两只手腕，又点亮G层，毫不留情地拆穿道：“刚才护士妹妹说你下午调休。”
池瑜：“……”
漏风的小护士，不仅把人放进来，还泄露同事的排班。
明天该建议蔡主任给小护士重新安排入职培训了。
池瑜住的地方离医院不远，拐了几个弯就到了。小区环境──其实是拥挤的民房，可以说是很普通，甚至可以用糟糕来形容，没有绿化，楼间距也很近。
“你住这里？”季司程皱眉。虽说池瑜现在才工作几年，但是这里远离岱山市中心，租房子应该不会很贵，不至于承担不起。
“离医院近，方便。”池瑜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伸手去拉车门，却拉不开。
“季先生，车门。”池瑜硬着头皮问。
池瑜发誓自己以后买车，绝对不买奔驰，车门也太不人性化了了，竟然只能主驾解锁，虽然自己应该也买不起。
季司程把手指放在解锁键上，却并没有按下去。
“不请我上去坐坐吗？”季司程突然问。
车窗没开，季司程好像来之前还喷了香水，是有点陌生的檀香，混杂着车内残留的淡淡烟草味。
猝不及防地对上季司程深邃的目光，池瑜想到卧室那套突兀的深色床品，还有房间里弥漫的同款松木香水味。带他上去自己岂不是暴露得一干二净？
“呃……今天不是很方便。”池瑜心虚地移开视线，嗫嚅道。
注意到副驾上的人明显变得为难的表情，是怕自己会对他做些什么事情吧，季司程联想到池瑜几年前曾经说过的话，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哒。”清脆的解锁声。
季司程：“下去。”
池瑜不明白他说错了什么话，只觉得季司程突然之间好像变得非常生气，车门刚关上，就直接开走了。
男人没有坚持上楼，池瑜本该松一口气，但是不知为何有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池瑜也不傻，他知道季司程今天屈尊降贵来找他，是带着点找他复合的目的，但他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直接间接的多次婉拒，脸皮多厚的追求者也受不了，更何况是季司程。
池瑜在原地的车尾气中呆立了一会，抱着写文章的材料袋上楼了。
黑暗的楼道里，手机屏幕亮起，是很久没有主动联系的人打过来的电话。
笼罩在心里迷茫和失落烟消云散，池瑜嘴角弯起弧度，眼睛变得明亮，动作紧张地接起电话。
“喂，妈妈。”
“小瑜啊，你下班了吗？”
“刚下班到家，妈妈你吃饭了吗？”
张淑敏没有回答池瑜的关心，她直接问道：“小瑜你手上还有钱吗？妈妈这里急需要用点钱。”
笑容凝固在嘴角，眼中光芒一点点黯淡，池瑜勉强地回答道：“还有一点，上次打给你的用完了吗？”
“瑶瑶账户里的钱用完了，医院那边说下个月再补缴不上，就要出院，你王叔……”
“好，我知道了。”池瑜打断她，原本兴奋的心也冷静下来，“过几天工资发下来，我会把钱转过去的。”
回到房间坐下，池瑜坐在桌前，想要查阅一些资料，翻了好几页，才发现自己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把笔记本合上。
池瑜毕业后刚工作的时候，久不联系的张淑敏回到了岱山市，不知从哪搞到了他的新手机号，开口就是一顿驱寒问暖。
想不明白为什么从来只在每月银行转账户头出现的妈妈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自己，池瑜内心是万分的喜悦和珍惜。
即使有时候妈妈找自己要一点生活费，池瑜也是不说二话就给了，只希望妈妈能在闲暇之余，像这样子时不时联系自己。
一开始张淑敏还会和池瑜寒暄一会，才委婉地提出找他拿点钱，到后面对方打电话过来，直接开口就要钱。
池瑜仰躺在床上，空荡荡的房间里很安静，他听到楼上邻居的小孩笨手笨脚地在演奏钢琴的声音，还有不知道哪层楼夫妻吵架的声音，楼下篮球场少年呼朋唤友热情的呼喊声。
只有自己，孤身一个人躺在床上，像一袋被抛弃在孤岛上的垃圾。
即使此刻自己马上死掉，也不会有人发现，只能等自己真的散发出垃圾的臭味的时候，别人才会发现死了一个人。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没关紧的窗户吹进一阵微风，池瑜好像真的在自己身上闻到了一股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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