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禾穗家小区门口停了下来,松水区离这边确实很远,那里全是高档小区,环境很好,绿水青山风景优美,和禾穗家这边完全不一样。
池逾下了车,他绕到禾穗那边替她拉开了车门,禾穗愣了半天,车内空间有限,空气不通,她的鼻腔里充满了淡淡的薄荷清爽的香气,是池逾身上的味道。
冷风猛地涌了进来,冲散了薄荷的气味,禾穗这么想着,耳朵突然红了,闻他的气息实在是……
禾穗暗自羞耻了一下,回过神来,下了车,她认真地看向池逾,耳朵还红着,说:“今天真的谢谢你,麻烦你了。”
池逾皱了一下眉,他看着禾穗说:“不麻烦。”
风吹得很冷,禾穗的鼻头和眼尾都冻得发红,她看着只穿了一件毛衣的池逾,心上一紧,他也很冷吧。
“池逾,快点回家吧……谢谢你送我回家。”
风吹得好冷,池逾,你快点回家吧,你肯定也很冷。
池逾心头苦涩,他想送她到家,可是,她让他回去,就送到这里……
池逾的喉结艰涩地滚了滚,他说:“好。”
禾穗似乎是还像是想说什么,她踌躇了一下,终究什么都没说。
池逾看着犹豫不决的少女,轻声问:“还有什么事吗?”
禾穗抿了抿唇,眼睛还泛着红,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能说什么呢?她想说其实她喜欢他,想说今天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他才好,想对他说很多很多想说的话,可她终究什么都没说。
千言万语都涩在了唇齿间,她连嘴巴都不敢张,像是怕他猜到她的心思。
怕他知道,又怕他不知道。
池逾像是从天而降的神,一如当年,在她的世界黑暗时突然出现,犹如裂缝中的光,照进黑暗。耀眼到,她不敢睁开眼睛,怕这是她的幻觉。
他是她的圣殿,她是他虔诚的信徒。
池逾看着站在面前的少女,她似乎又发呆了,他轻声说:“禾穗。”
禾穗回过神,说:“什么……”
池逾的眉眼弯了弯,他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禾穗快乐。
恰好此时不知道谁在放烟花,灿烂盛大的烟花绽在池逾头顶,少年像是发着光,犹如神明坠落,少年眉眼镀了光认真看着她。
禾穗觉得那视线太过炙热,灼得她眼眶发热发酸,她不自觉地想哭。
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一个人,降落在她的世界里,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让她的世界发着光。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禾穗回过神时池逾已经打了车,对着车窗招了招手,禾穗抬起僵硬的手也招了招。
禾穗踩着棉拖走到单元门的时候,看到那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急切地望着通往单元门的小道。
是外婆。夜快深了,小区里家家户户亮着灯,灯火通明,禾穗眨了眨眼,心头涌上酸涩,她跑向那个身影,紧紧抱住了外婆。
外婆年纪大了,眼睛不是很好,看着钻进怀里的禾穗,才反应过来这是她心心念念等着回家的乖孙女儿。
外婆眼眶一酸,她心疼地摸着禾穗的头发,听到怀里委屈的哭声,自己也跟着哭了。
禾穗听到外婆在哭,抬了头,眼眶红着,连忙去擦外婆的眼泪,说:“外婆……别哭。”
老人不停地轻拍着禾穗细瘦的脊背,颤声说:“穗宝受委屈了。是外婆不好,外婆不好……外婆带穗宝回家,我们回家。”
“不是,外婆好……外婆特别特别好。”
禾穗眼睛红着,脸颊还没消肿,她扯着嘴角笑了,眉眼弯弯,她说:“外婆,我们回家。”
老人抹了一下眼泪,看着笑得灿烂的孙女儿,握紧了禾穗的手,高兴道:“好,我们回家喽。”
禾穗回到她的卧室,衣柜已经被人整理好了,整整齐齐,禾穗的宝藏盒子在她的书桌上。
禾穗打开了那个盒子,里面的东西整整齐齐的放着,一样都不缺,黑色的伞,过期的糖,星星糖的罐子是一个崭新的星星玻璃罐。
和之前的那个不一样,塑料糖纸上还沾着水,整整一罐。
盒子旁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得是:穗宝吃糖,穗宝的宝藏外婆给你捡回来了。
禾穗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滴了出来,晕开了纸条上的字,她记不清自己今天流了多少眼泪,这样的自己,她不喜欢。
禾穗吸了吸鼻子,她不敢想外婆是怎样清理了遍地的玻璃渣,又是怎样挑出了糖,怕有玻璃渣,她把那些糖全洗了,又买了一个新罐子装了起来。
禾穗晚上抱着星星糖罐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有人摸她的脚踝,把清凉的液体轻轻地涂在了伤口处。
又有声音喃喃着:“穗宝……穗宝乖。穗宝疼坏了吧……”
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了禾穗的小腿上。
禾穗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睡梦中的她睡得不太安稳,眼角有泪滑了下来,滑进了铺散在枕头上的发里。
……
那天过去,庄衔棠没有再追问禾穗那件事,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庄衔棠和禾向松跟往年一样,两个人闹着要离婚,但终究还是凑活着过着,庄衔棠和他吵了一架,他走了,出去接着打工。
似乎是因为她和禾向松的事,庄衔棠好像想不起来她打过禾穗的那件事,日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向前。
陶佳妮是第一个知道禾穗有手机了的人,她赶紧叫禾穗下了一个Q.Q,班里大多数人都玩这个,花里胡哨的主题背景之类的设置很迎合青春期少年少女们的心理。
禾穗之前有Q.Q号和微信号,在外婆手机上登过,她费尽地想了半天才想起帐号和密码,终于登上了。
陶佳妮的头像上的小圆点亮着,她在线,禾穗正看着,手机提示音响起,陶佳妮的消息发了过来。
已经是晚上了,禾穗偷偷窝在被子里,点开了和陶佳妮的聊天界面。
[桃加土豆泥:在吗穗宝?]
禾穗回了一个“在”。
下一秒,陶佳妮甩了一个群聊让禾穗加上。
禾穗不明所以,只是乖乖点开了群聊,点了同意,她其实没怎么看清楚,直到进了群,她看清了群名称“淮中扛把子”。
禾穗还没反应过来,提示音响了几下。
[周正:@陶佳妮陶姐,这谁?]
[陶佳妮:当然是我们穗宝啦。]
[周正:在下眼拙,没认出来。@禾穗欢迎穗妹儿加入我们淮中扛把子团队。]
[周正:欢迎欢迎! jpg]
[夏萌:丢人现眼. jpg]
禾穗看着夏萌发的搞怪表情包一时没忍住,唇角弯了弯。
[陈意珩:@周正我选择不加入(狗头)]
[周正:没得选,别笑我,你陶姐起的群名称。]
陈意珩一时语塞,这群名称一看,呃……就很陶佳妮。
[陈意珩:@陶佳妮你是这个(牛逼表情包)]
[池逾:聊什么呢?我手机都快响炸了。]
突然看到熟悉的名字,禾穗眯着眼睛用视线慢慢描摹了一下那两个字。
[周正:呦,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周正:请您喝茶.jpg]
图片上是一杯飘着热气的茶,五颜六色的字体写着“请您喝茶”,四个字还闪着。
[陈意珩:……@池逾大学霸不会开免打扰吗?]
[夏萌:周·狗腿·正]
[陈意珩:@周正不是我说,周啊,你这表情包我爷都不用,太土了。没图早说啊,我有,叫声哥就给你。]
看到夏萌的那条消息,禾穗忍不住笑了笑。
[周正:@夏萌伤心小狗. jpg]
[周正:@陈意珩想得美,要不叫你陈狗呢,你是真狗。]
[陈意珩:周。请您喝茶.jpg]
陈意珩:请变脸如翻书的绿茶喝茶。
[周正:艹,你不是说这清朝老图嘛!陈狗,你干嘛偷我图?!我这图绝无仅有,潮得独一无二。]
陈意珩:确实挺潮……
池逾刚洗完头发,一只手擦着,水珠顺着流畅的脖颈线条淌在锁骨上,他单手打着字,看到这儿勾了勾唇。
[池逾:没人可怜你]
简短有力,周正的一颗心被击了个粉碎。
[周正:你伤了一颗少男的心(流泪)]
[周正: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周正:蓝瘦香菇(流泪)]
[陶佳妮:刚刚在忙,你们挺能聊得啊。@夏萌笑死我蒜了。哈哈哈……]
[陈意珩:@陶佳妮红烧不加蒜,谢谢。]
[陶佳妮:滚]
陶佳妮翻了半天没见禾穗说话,她吃了一口橘子,打字。
[陶佳妮:@禾穗穗宝,出来聊天啊。]
禾穗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看到有人@她,是陶佳妮。
禾穗一个紧张,不知道说什么。
[禾穗:大家好!(鞠躬)]
[夏萌:欢迎穗宝!]
后面连了一串欢迎的话,池逾没一会儿就下线了,周正七嘴八舌地说池逾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平时叫他上号也不怎么回消息,都懒得看99 的消息,今天怎么回人消息了。
陈意珩表示赞同,毕竟池逾这狗桃花旺,不知道加了多少女孩儿的联系方式,为了不让她们缠着自己要,干脆都给了联系方式,就是从来都不回消息,跟凉了没啥区别。
白瞎了人家女孩儿的心意,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池逾看了眼两个人长篇大论的消息,撩了一把额头上的碎发,无声地笑了笑,冷漠疏离的眼睛也变得温柔起来。
她可不一样。
她不是别人,是他的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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