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比赛也拉开了序幕,不少参赛人员已经换好衣服在后台候场,脸上都画好了精美的妆,或紧张或兴奋地聚在一起聊天。
小小的一个歌手比赛高手如云,炸出来不少男神女神,现场气氛热烈,只苦了秃头主任,这个时间点了还得劳心劳力地四处巡查抓人。
“凌郴,给我一只耳机,我耳机坏了。”
段汐艰难地从人群中挤过去,拍了拍凌郴的肩头。
凌郴正抵在邢秋雨后背上低头刷题,闻言从题集中抬起头,似乎还有些迷糊,好一会儿才从花里胡哨的题目里头闯出来,看清楚眼前穿着白色西装的段汐。
“你不是要上场了吗?听什么歌啊?”凌郴问他,半点没有要把耳机给过去的意思。
段汐撇撇嘴:“你是不是没看秋姐发的节目单啊?我要后半场才上去,还早呢,快让我听听歌,我好紧张啊。”
他还是生平第一次参加比赛,看着一个一个人上台表演节目,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紧张得恨不得躲起来。
要不是想安慰人,他才不会上台表演什么节目。
“不给。”凌郴无情地拒绝了。
“为什么!给我一只也成啊!让我好好鉴赏一下您的歌品嘛!”
“另一只在邢秋雨那里。”
段汐:“……”
段汐鞠躬着后退:“打扰了,臣告退。”
叶筱青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拉住段汐的袖子就往后台走:“别玩了,快到你了,先去后台备场。”
“段汐?他刚刚干嘛来了?”邢秋雨转过身,“第五题你会做吗?”
“热身来了吧。”凌郴乐得直笑,他摘下耳机,耳边明明没有了女歌手低吟浅唱的情歌声音,却莫名蒙上了一层缱绻的意味儿,连带着心情都雀跃起来。
他拿过邢秋雨的题集,在第五题的图上拉了两条辅助线:“这都不会?看我的。”
看见邢秋雨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书本上,而是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凌郴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恶狠狠地说:“我脸上有花?看我干嘛,又不是没见过,给我看书!这么简单都不会,白叫你学霸了。”
说完他自己倒噗嗤一声笑了。
邢秋雨其实并不是不会做,他就想找个话题跟凌郴说说话。
他笑着比了个投降的手势,把目光移到了题目上,两条辅助线刚好勾勒出一个爱心的模样。
俩人吵吵闹闹地做完了这道题,段汐的节目也开场了。
等聚光灯打在他身上,段汐反而不紧张了,抬手轻落在钢琴键上,弹出一串柔和的声音,像玉珠落盘,余音袅袅,宛转悠扬。他唱的是一首老歌,有一段时间他们家附近一个贵族幼儿园经常放这首歌,凌郴和邢秋雨放学路上就经常听,也能跟着哼哼两句。
段汐还是第一回在众人面前弹钢琴唱歌,就连凌郴都不知道这小子还点亮了这技能,惊讶地抓紧了邢秋雨的衣袖。
邢秋雨揉揉他的手,凌郴又改握住了他的指尖,兴奋地说:“邢秋雨,咱家孩子出息了!”
邢秋雨指尖轻轻一勾,把他的手纳入掌心,满足地点头附和。
一曲罢,喝彩声不断。
邢秋雨刚想去队伍后头的书包堆里给凌郴拿件衣服,却注意到叶筱青神色异常地悄悄离席了,往综合楼方向跑去。
没过多久,段汐从后台溜回来了,西装放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只穿了件白衬衫,手里还捧着一束糖果花,一来就问他俩:“你们有没有看见叶筱青?”
凌郴好奇:“你找班长干嘛?”
“有事儿。”
拿着衣服的邢秋雨刚好回来,直觉他俩有情况,便指了个路:“我看见她往综合楼那边去了。”
“谢了。”段汐匆匆离去,正是往综合楼的方向跑去。
邢秋雨勾勾手指,凌郴心领神会,披上衣服,俩人猫着腰,躲着苏兰秋的视线,也跟着溜了,徒留两本题集放在凳子上被风吹开,翻阅到画着爱心的那一页细细描摹。
外头刚下过一场迷蒙细雨,空气里都是湿润的泥土味道,室内如火如荼进行着比赛,室外的昆虫也不甘于寂寞放声高歌。
段汐是在综合楼顶楼的废弃教室找到叶筱青的,他到的时候,叶筱青正蜷缩在角落里趴在膝盖上哭,月光斜斜地从教室前门照进来,从她身后拖了一条长长的影子。
她哭起来没什么声音,只有偶尔能听见她抽噎几声。
“班长,哭什么呢?”
段汐笑得晴朗,把怀里的糖果花束递到她怀里。粉红色的糖果花束小小一捧,衬得她的脸更是小了一圈,大半张脸都被黑框眼镜挡着,让人看不清神色。
无端地,段汐很想揉揉她的头发,问问她怎么把自己吃得这么瘦。
叶筱青胡乱地擦擦脸,问他:“你来干嘛?”
“来安慰爱哭鬼吧?”段汐说。
“你才爱哭鬼。”叶筱青小声嘟囔。
段汐却不反驳,笑着坐到她对面的桌子上:“嗯,爱哭鬼安慰你。”
“想哭就哭吧,今儿我帮你守着,哭到天塌下来我都帮你撑着。”段汐说,“但是下完雨一定要放晴哦。”
下完雨一定要放晴哦……好熟悉的话。
叶筱青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那个蝉噪蛙鸣的午后。
那个时候她的父母还没有离婚,没有一地鸡毛,没有摔锅摔碗,父母都很爱她,送她上了江城最好的幼儿园。她在幼儿园里横行霸道惹是生非,是个十足的“大魔王”——但却有一个人不怕她。
她是在角落捡到的那个小男孩,彼时的他被他小一岁的弟弟叫人打了一顿,正躲着哭,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起来好不可怜。
她在衣服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了一块老师给的水果糖递给他,恶狠狠地说:“哭什么,我都没哭。”
小男孩抬起头看她,她的脸上也脏兮兮的,腿上还有不知道在哪里摔出来的擦伤,但却笑得很开心。
他抽抽噎噎地接过糖:“可是……”
叶筱青:“算啦,你哭吧,天塌下来我给你撑着。”
叶筱青:“但是下完雨一定要放晴哦。”
小男孩眼里泪光闪烁,郑重地点点头:“好!”
叶筱青咧开嘴笑了:“吃了我的糖就是我的人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弟,我罩着你,我们拉钩!”
“拉钩!”
……
“是你啊……”叶筱青破涕为笑,“你唱歌还挺好听的,之前怎么没听你唱过?”
段汐嘚瑟起来了:“我的身价那是人人都能听的吗?那得买票。”
“那今天呢,怎么又唱了?”
晚风拂过,轻柔地在叶筱青发顶揉过。俩人都不说话了,安静得只能听见远处的吵闹声,像包了一层水一般远远传来。
就在叶筱青疑惑地准备看向他的时候,段汐说话了。
段汐轻声说道:“唱给你听的。”
段汐:“班长,我喜欢你。”
叶筱青愣住了,猛地抬起头望他,试图找出一丝开玩笑的证据,却闯入了,在月光照拂下,他好温柔的眼神里。
微风轻起,明月皎皎。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点颤抖,像呢喃般说出:“可是……”
段汐:“没有逼你一定要做出选择的意思,我在努力追上你,希望到时候,班长能给我一个机会追你。”
“为什么啊……”叶筱青慌慌张张地数着自己身上的缺点:“我那么普通,也不好看……”
“喜欢哪有什么为什么啊,班长。”段汐笑道,“再说了,谁说你不好看了。”
“如果是问我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告诉你,也只是想让你知道,除了父母,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在乎你……别难过了班长。”
“班长,我说的话永远有效,就像那首歌一样,随时欢迎你靠岸。”
叶筱青低下头:“谢谢你。”
正如段汐说的,她确实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但是无论如何她都很感谢段汐,如果不是他,她可能会沉浸在父母离婚的痛苦里面无法自拔。
“好啦,里面的哭完了记得归队,秋姐该喊人了。”凌郴双手作喇叭状大声喊道。
段汐走出走廊,目瞪口呆地看着手牵着手的俩人:“你俩什么时候来的?”
“放晴的时候。”俩人双双目移,凌郴谄笑道,“但你们放心,我们什么都没听见。”
“你俩上来干嘛?”段汐问。
俩人异口同声。
邢秋雨:“上来看星星。”
凌郴:“上来搞基。”
段汐扶额:“……”
叶筱青抹抹脸站起身来:“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被主任发现了就不好了。”
话音刚落,秃头主任的声音就从楼下传了上来。
“楼上的,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乖乖下楼登记校卡!不要以为学校搞活动就可以无法无天!”楼下的手电筒光突然晃了上来,精准无比地照到凌郴脸上,伴随着秃头主任中气十足的声音。
完蛋,秃头主任来查早恋了。
凌郴拍拍脑壳,后悔怎么没早点提醒段汐他们。
秃头主任最喜欢在搞活动的时候四处巡查抓早恋的了,如果光是他们仨男的倒还好办,他们一不抽烟,二不打架的,顶多记个不遵守纪律到处乱跑,可现在多了个叶筱青就难办了,她可是出了名的好好学生。
“还不下来是吧?”秃头主任又急又气,“我数三个数,再不下来被我们抓到的可就不止写检讨了!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
“这样,我和邢秋雨下去,你俩躲好了,找机会溜走。”凌郴当机立断,火速分配好任务,还抢了叶筱青一根棒棒糖,叼着糖大摇大摆地牵着邢秋雨下去了。
段汐抹泪:“先生大义!”
然后带着叶筱青潜伏在二楼的角落里去了。
“刚刚在楼上的就你们两个?”主任愣了,“俩大小伙子躲上面干嘛呢?抽烟是吧?”
“主任,这是糖。”凌郴无辜地看着秃头主任,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给他看,“我怕老师不让我吃糖,我就躲起来吃了。”
“那他过来干嘛?谈恋爱?”
“我怕黑,叫他过来壮胆的。”
邢秋雨也跟着笑,他那张学霸脸很有说服力,吸引了绝大部分老师的目光,一边招手一边说:“老师,对不起。”
“没有下次了啊,下次再看见你们就通通记过!”秃头主任这回抓到的人不少,自然没那么在意在里面浑水摸鱼的俩人。
段汐和叶筱青也趁机从秃头主任的背后火速溜走了,等他们听见声响看过去的时候,已经连衣角都看不见一片了。
“什么声音?”秃头主任挠挠头。
“可能是老鼠吧。”邢秋雨说。
凌郴也跟着附和:“主任,咱学校真的得灭灭鼠了,上回我在宿舍里看见老大一只耗子,比我手臂还长,吓死人了。”
“是吗?那我明天找人去下点老鼠药。”秃头主任登记完他俩校卡就放人了,“你们两个以后也别乱跑,这边教室废弃很久了,门锁都坏了,万一把你们关在里面了怎么办?”
“好嘞,我们知道了,主任再见!”凌郴牵着邢秋雨的手,一溜烟儿就跑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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