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试探完许温的邓成功和张龄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虽说话未点明，但许温明显看起来比明灿那块抹油的石头识相，邓成功合算着之后尸检报告要是有什么对宏伟集团不利的地方，就从许温下手处理。
想到这里邓成功就心情大好，甚至吹起了口哨。
一旁的张龄懂他是想拉拢许温，把法医拉下水处理尸检方面的“残留问题”。
许温转过墙角停下脚步，他衬衫袖口的扣子开了，他也不急着走，就站在那慢条斯理的系起了扣子。
邓成功口哨的调调隐约顺着楼梯传上来，许温恍若未闻，他只是专注的系着扣子。
金边眼镜下，那双眼垂着，瞧着那枚扣子，流露出一种温柔的神色。
邓成功的口哨声飘远了，半晌，许温系好扣子垂下手臂，低低的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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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雯的母亲林玲丽局促的坐在明灿的办公室里，那唯一能视物的眼紧张的盯着桌上的一杯清茶，她喝不下。
门外，孙琪琪凑过来小声和明灿汇报，“明队，许法医确认了死者身份，是刘雯。”
明灿仰头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李玲丽一见明灿进来，就紧张的站了起来，她花白的头发有一半黏在了脸侧她都没有发现，只是搓着手盯着明灿。
“同志，是不是，是不是找到我女儿了。”
她声音颤着，但眼睛圆睁着一眨不眨，紧瞧着明灿的表情分辨着。
明灿应对多了这种状况，他也不急着回答，反而先扶住了李玲丽的胳膊。
“找到了，节哀。”
李玲丽一口气没提上来，这些天萦绕心头的不妙直觉在此刻终于得到了应验。
她当场就眼前一黑，晃着要倒，但明灿那双有力温热的手撑住了她的手臂，顺势扶着她坐在了椅子上。
“阿姨，我一定会负责到底，相信我们。”
李玲丽愣愣喘着气，她神色近乎涣散，双手胡乱抓着，攥紧了明灿的袖子，手用力的发起抖来。
明灿蹲下身平视她，她看见明灿那双圆眼后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喘着大提了口气，嘴里念叨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是遇到事了，我就知道。”
她定了下神，祈求的看向明灿：“同志，我的雯，我的雯一定是被人害了，求您一定要抓到凶手！”
她那只好眼怒睁着，几乎烧了起来，火焰里又涌出河流，眼泪从她另一只瞎了的眼里流出来。
两只眼，一睁一闭，一怒一哀，一只不眨不避，一只早已泪流不止。
明灿握住刘母那双抖个不停的布满老茧的手，只这一握，他就明白了李玲丽的决心，那些劝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人是在税务局工地发现的，宏伟集团想按施工意外处理，想要和家属私下赔偿和解。”
李玲丽不等他说完，就斩钉截铁的开口，“我不要赔偿！绝不是意外！”
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掐住明灿的手。
那只瞎眼流出的泪水顺着她一侧的脸不断的滴在衣领上，但她不避不惧，仅剩的那只好眼流露出一种恨意来。
“警察同志，我懂，要化验尸体对吧，查！我都同意！刘雯她爸爸不着家，是个赌鬼，要他知道雯走了肯定要钱，再把钱又拿去赌完，永远都抓不到凶手。”
她生的瘦小，佝偻着背，连声线都细，明灿一看就知这是个受过苦的性子软弱的老一辈女性。
可此刻她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气声，爆发出一种狠劲来。
“我就是拼命，也要抓住害了我女儿的人！我不要钱，我要真相大白凶手被枪毙！我能做主，查！”
明灿把那杯热茶递到李玲丽手边，“我也不信是意外，我会一查到底，阿姨您先喝点水，刘雯最近有什么不对劲吗，希望你能告诉我”
明灿说完这话示意李玲丽休息一下，出门叫了孙琪琪进来一起询问录口供。
李玲丽握着茶杯，也没喝，只是回忆着。
“这孩子最近，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的，一直蔫巴巴的，肯定是遇着事了，平时偶尔回来，也不好好吃饭，往常她最喜欢吃肉，最近也不吃了。”
李玲丽回忆着，表情有点放空，明灿听到这和孙琪琪对视一眼，心头一跳。
“刘雯平时爱吃肉食？”
李玲丽点头：“是啊，这孩子从小就不爱吃菜，而且口味重，要是没做肉就算干吃米饭也不夹一筷子菜，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做的红烧肉回锅肉一筷子都不夹。”
李玲丽一拍大腿，“哦，有几次我心疼她累瘦了，给她夹了几筷子肉，我听见她饭后悄悄去厕所吐了，我当时还以为她们年轻人想减肥才不吃饭，这么大孩子我也不好说她。”
邓成功送来刑警队的那一份份遍地锦装鳖还堆在外面办公桌上，大家都默契的没有吃，明灿和孙琪琪还隐约能闻到那股香味。
明灿问李玲丽：“刘雯平时吃甲鱼吗？”
“甲鱼？”
李玲丽听了这话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甲鱼是什么，“王八啊，同志你不知道，我们小老百姓哪吃过这种东西，再说那个王八看着都怪吓人的，哪能吃啊。”
李玲丽一直努力回忆着刘雯的不对劲之处，那只好眼转着朝上看去，盯着天花板，瞎眼仍流着泪。
她驼着背，脑袋也侧向一边，泪水顺着鬓角打湿了她花白的头发。
孙琪琪看着这一幕心里难受的厉害，她动作轻柔地抽了纸巾帮李玲丽擦泪，李玲丽绞尽脑汁想着，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
明灿也思考着，刘雯反常的不吃肉食本就不对劲，可更反常的是，明明不想吃肉，为什么又在工地的食堂点了一份遍地锦装鳖？
这看起来太像是刘雯知道自己会出事所以故意留下的线索，引自己去查，可刘雯已死，她到底怎么想也不得而知。
明灿直觉这案子有些古怪，这一切都显得有些刻意，到底是刘雯遇害前有所察觉试图求救，还是......
突然办公室外响起哗声和脚步声，窗外也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喊叫，三人的思绪戛然而止。
坐着的李玲丽听见窗外歇斯底里的喊叫声，突然双手颤抖起来，那双瞎眼处的皮肉都抽动了起来。
刑警队办公区在三楼，此时正值夏日。
明灿节省惯了，没有开空调的习惯，只开了窗透气，外面歇斯底里的喊声一字不漏的顺着窗口传了进来。
“刘雯啊！我的女儿啊！你死的冤枉啊！爸没本事啊，一百万的赔偿款都让你妈吞了啊！这在外面养小白脸的贱人啊！爸收不住你那命换来的钱啊！”
“毒妇啊！连女儿的棺材钱都要私吞啊！老天爷啊！评评理啊！”
明灿一听这话暗骂一声操，跨到窗边向外看去，远远能看见一个穿着病号服头上缠满纱布的男人正跪在公安局门口哭天喊地。
他的叫喊声太大，周围已经有路人好奇的看过来，警察们劝也劝不住他，只好把他哄进局里。
他被几个警察连扶带拽的带进局里，嘴上还歇斯底里的大哭大骂着喊冤。
明灿也不气，只是笑了声，一百万？赔偿款？这是哪来的消息？
他已经猜到了这个呼天喊地的人是谁，正是刘雯那个赌鬼爹刘刚，他走过去扶了一把李玲丽颤抖着的胳膊，语气平静。
“同志，我会负责到底。”
他那双大手虚握住李玲丽干瘦的手臂，李玲丽一下便不抖了，那只完好的眼转向明灿，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湿了眼眶。
屋外的嘈杂的声响更盛，明灿知道外面出了状况，也不再留，直接带着孙琪琪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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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开门，就见刑警队小小的办公区挤满了人，一群闹哄哄的混混被警察们按着，嘴里还骂骂咧咧。
“奶奶的，抓老子干什么？凭什么抓你爷爷！”
“我tm犯法了吗？我tm犯了什么法？警察就能乱抓人吗？”
“来人啊！来人啊！哎呦喂！警察打人了！”
警察们的训斥声混杂其中，但丝毫不起作用，急的众人面红耳赤，一时间吵得快掀了刑警队的屋顶。
明灿一掏耳朵，顺手从旁边桌上抽了张纸巾团了团就塞进耳朵里堵住，晃到那个大喊警察打人的小混混跟前。
这小混混看着不大，十几岁的样子，瘦猴一样剃了个寸头。
瘦猴被反手压在桌子上，正闭着眼歇斯底里的喊着，时不时掀开一点眼皮瞅瞅情况，贼的可以。
明灿瞧着就乐，他把自己的配枪抽出来，“啪”的往这瘦猴脸边的桌面上一拍。
瘦猴被惊的喊声一断，一睁眼就见明灿直接往桌子上一躺也大叫了起来。
明灿以前当过兵，号子喊的多了，声音洪亮，真扯开嗓子喊声音直接力压一屋子的人。
“冤枉啊！来人啊！冤枉警察打人了啊！诽谤啊！造谣啊！”
他悠哉悠哉的躺桌上，双臂抱在胸前，表情一派平静，但喊的那叫一个声情并茂。
他双脚踩在桌前的椅子上，一只脚还啪啪跺着椅背，发出声声巨响。
这张桌子正好在办公区最中央，一时间整个办公区鸦雀无声，只剩下明灿马丁靴踹在椅背上的邦邦声回荡在整层楼，所有人目瞪口呆看向明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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